作者:江河大爷
邹氏被吓了一跳,旋即就是一股委屈涌上来:“你怕周举人就朝着我发火吗?”
这陈砚只是抱错了,又不是周举人的亲儿子,周举人真要是舍不得他,就不会把他送回陈家,如今周举人又怎么会为陈砚出头?
第14章 分配2
陈得福气得浑身发抖。
老三一家不听他话也就罢了,如今正是分家的紧要关头,邹氏又一直犯蠢,实在是把他的脸都丢尽了!
眼见爹娘要吵起来,陈青闱赶紧将邹氏拉到一旁坐下,小声规劝。
“我早就知道你是在拐着弯骂我,周举人就是这么教你的。”
邹氏心中怒气不减,又是直直责问陈砚。
“我们陈家分家,就莫要牵扯周老爷了。”
族长面露不虞:“得福,莫要让人看咱们一族的笑话。”
分家时兄弟吵架的事并不新鲜,甚至大打出手的也不在少数。
可那都是自家人关起门来争斗,要是把其他人牵扯进来就另说了。
陈得福瑟缩了下,便催着陈青闱赶紧将邹氏带走。
族长对上陈砚时,神情柔和了许多:“你学到哪儿了?”
陈砚朝着他行了个晚辈礼,这才道:“小子只学完了三百千。”
所谓三百千,即《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都是幼童启蒙所学,学完这些,也就有两千到三千的识字量。
族长倒是好奇:“你如何知晓《大学》中的语句?”
陈砚道:“周老爷常以圣人言教导小子,小子便记住了。”
陈砚在周家时确实想躺平,不过躺平也要有自保能力,总不能当个白丁,往后连佃租都看不懂。
当时他还是周荣的儿子,有功名在身的周老爷还想创下父子同考的佳话,亲自给陈砚启蒙,教的比许多村野私塾的老童生强许多。
族长抚掌,眼中是藏不住的欣喜。
这陈砚虽说自己只学了三百千,随口便能用对《大学》中的语句,可见在周家是受了不少熏陶的。
他存了试探之意,随口问道:“内省不疚?”
陈砚毫不犹豫道:“夫何忧何惧。”
族长是随口从《论语》的《颜渊篇》中抽了一句,陈砚都能答上来,可见他绝不止学了三百千。
“族长,我们还是先分家吧?”
陈得福赶紧打断族长。
他向陈得寿发难,为的就是占个理表个功,一会再以陈青闱要读书为由多分些家产,谁成想陈砚竟也读了书,再让族长考下去,这家产要分一半给陈得寿了。
族长见到如此好一个苗子,心中欣喜,就想多考几句,却被陈得福当众阻拦,心里对陈得福便多了几分不满,语气也就不太好:“你是大哥,这家如何分还得你拿个章程出来。”
陈砚坐回了陈得寿身边,静静等着陈得福。
“家里只有我和得寿,东西一分为二,一人八亩田地。得寿要种地,家中农具都给他,也省得去买。还有家中的粮食也一分为二。”
陈得福顿了下,继续道:“只是我们大房要供青闱读书,花销大,银子便要多分些给我们。三弟就吃点亏,当为咱爹尽尽孝,等青闱考中功名了,不会忘记你这个三叔。”
若知道要分家,陈得福无论如何也不会将家中的三十三两银子尽数说出来。
原本只要将青闱读书的事拿出来压一压,这三十三两银子也能到手,可陈砚突然跳出来,在族长面前好生表现了一番,他这话就没之前的底气。
族长瞥了眼大房的方向,又看向陈砚。
农家想要供一个读书人出来,必是倾尽全家之力。
若多供几个读书人,就如老陈家一般卖祖业,三十多亩田地被卖得只剩下十六亩也没能供出来。
如今兄弟分家,两个小家想要分别供养两个读书人,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此次分家,哪房得的多,哪房的孩子往后就能继续读书。
分的是家,也是两个人的前程。
单论实力,肯定是大房更占优。
且不说陈青闱读书多年,马上就要下场考科举,单是陈得福那账房先生的营生,就比三房在地里刨食更能供孩子读书。
何况大房的邹氏有个刺绣手艺傍身,靠着绣帕子,能挣的钱也不少,怎么看也该给大房多分些。
族长眸光瞥向尚且年幼的陈砚,却有些拿不定主意。
读书并非谁读得久,谁就更有前程。
多少如他这样读了一辈子书的,还是个老童生。
而那些天资好的,不过弱冠之年便可为秀才,甚至天姿绝艳之辈,如周老爷,不足而立之年,就已中了举。
他虽只考了陈砚几句,却也能试出陈砚必定是有些天赋。
族长一时犯了难,手不自觉就抚上了胡须,起先还克制着,渐渐地开始用力扯胡须。
每每到他犯难时,他便要揪自己的胡须。
每回下场考科举,他的胡须都要被揪秃,后来因着年纪大了,不愿再下场,这胡须才渐渐长好了,今儿个又开始扯了起来。
“我不同意这个分法。”
卢氏的声音突然响起,把族长吓了一跳,手一个用力,扯下来三四根胡须。
“咱老陈家有三个儿子,老二得禄虽说出去了,总有天会回来,家产也要给他留一份。”
这话一出,陈得福的脸色就是一变。
分成两份,对大房就没多少了,如今还要分成三份,那他们大房分到手的能有几个子。
“得禄离家十年都没回来,怕是往后也不会回来。”
出远门是极凶险的,谁知道陈得禄还在不在世上。
陈得福心中虽如此想,却不能说出口,只能拐着弯说一句。
卢氏却很强硬:“若我死了得禄还没回来,他那一份就分给大房和三房。”
她扭头看向三房:“老三,老三家的,你们答不答应?”
陈得寿和柳氏自是不会反对。
卢氏又看向族长:“族长,您说老婆子我这话在理不?”
“得禄虽未归家,也是咱陈氏子孙,这家产自是要分他一份。”
族长又改为轻抚胡须。
陈得福不由焦急起来:“若如此分,青闱还怎么考科举?娘,青闱可是老陈家的长孙,您要逼着他回来当个庄稼汉不成?”
提到陈青闱,卢氏心口便是一闷。
她对陈得福的不满,都是因着他当家后逼得两个弟弟险些没有活路,可青闱是长孙,又是举家供着的读书人,她哪里舍得让青闱受风吹日晒的苦。
“青闱是我孙子,可得禄更是我儿子,我不能让得禄回家连个落脚的地儿都没有。”
卢氏的话让陈得福脸色难看至极。
他死死盯着卢氏,话却如刀子般往卢氏心口插:“您就这么见不得青闱好?”
这话让得在场众人脸色大变,陈得寿站起身便要开口,就听身旁的陈砚朗声道:“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既是分家,也该分到父辈,又岂能以孙辈为主。”
第15章 期待
陈得福怒喝:“既知是父辈分家,又岂有你一个小辈说话的份?”
陈砚并不畏惧,而是直直对上陈得福:“阿奶被人欺辱,孙子又怎能充耳不闻。”
轻飘飘一句话就将陈得福给堵了回去。
陈得寿挠挠头,又坐了回去。
跟儿子比起来,他实在嘴笨,就不添乱了。
卢氏双眼赤红地看向陈砚,往常那些她不当回事的哄她的话,此时却一一往脑子里钻。
这孙子不过了六岁,还不到得福肩膀高,竟就敢为了她这个奶奶与得福对上。
她那个长孙青闱还在屋子里陪着他亲娘,哪里会搭理她?
卢氏那动摇的心绪轻易就安定了。
她再次开口,声音已经坚定:“青闱有你这个爹为他盘算,就算你们熬不住,最多也不过是不读书,得禄要是没分家底子,那就得饿死。”
陈得福磨着后槽牙,当即又朝族长拱手:“青闱读书不止为了我们大房,也是为了陈家,为了整个陈族。”
老陈家那位知府在世时,整个陈族在十里八乡都是望族。
后来一直没小辈能读书读出来,陈族便越发势弱,附近村子和其他家族的人想尽办法欺压陈族,憋屈的日子一直持续到族长考中童生,整个陈族方才好过些。
可族长年纪渐渐大了,再想往上走也不可能了。
再者,想要让一个家族兴起,一个童生是远远不够的,最少要出一个举人。
而中举急需天分,多读几年书实在无用。
族长的目光落在陈砚身上。
这孩子虽小,出口便是圣贤言,还能宠辱不惊,单单是这份能力就比陈青闱强上不少。
如此天资,往后若能坚持读书,能走得比青闱更远。
族长目光已沉静下来:“既是分家,应该公正,没得道理往后还要兄弟一直吃亏帮你们。”
陈得福气得嘴唇都抖了,可又不敢对族长说什么,只能咬紧后槽牙忍下。
族长既已开口,这家如何分也就由他来定。
家中的田地三兄弟均分,一人五亩,陈得禄的五亩由卢氏管着,剩余一亩分给卢氏养老。三十三两银子,一家十两,其余三两也归卢氏。
佃出去的地正好是六亩,卢氏又年纪大了,干不了庄稼活,往后只管守佃租。
按理说,三间青砖大瓦房,兄弟三人一人一间是正好的。
被送进屋子里的邹氏冲了出来,对着族长哭得是一把鼻涕一把泪:“族长您是看着青闱长大的,他很快就要拜入高大人门下,可这般一分家,我们连拜师礼都拿不出来,这是要毁了他的前程呐!”
族长大惊:“是那位在京中的高侍郎高大人?”
“就是那位!”
邹氏急切应道:“等他一回来,我们就拜师了。”
那位可是真正的天之骄子,要是能拜入他的名下,往后青闱可就真是前途无量了。
若果真如此,这个家就不能均分,必要全力将陈青闱往上托举。
一见族长神情转变,陈砚心中暗道不好。
族长考虑的永远会是族里的利益,一旦得知陈青闱能带领全族往上爬,必定会牺牲二房和三房,将可调动的资源全砸到陈青闱身上。
这样一来,今天的分家,三房要吃大亏。
当着族长的面,陈砚一次次显摆自己的才学,为的就是让族长认定他未来的价值,以期获得最大利益——公平。
而邹氏这一手,瞬间将他的努力击碎。
“咱们整个陈族的未来可就压在青闱你的肩上了!”
族长兴奋不已,再看跟着邹氏出来的陈青闱,目光已经带了热切的期待。
陈青闱颔首:“小子必竭尽全力,以振兴我陈氏一族!”
“好!好!好!”族长欣喜之下,脸色潮红。
陈得福眼底是掩藏不住的笑意,面上却挂着忧愁:“青闱是有出息,可咱家底子薄,往后压根供不了他。”
族长笑意不减,转头就对上了得寿:“侄子有出息,得寿你要好生帮扶。”
陈得寿脸有些僵:“能帮扶的我肯定帮扶,只是我一家也要过日子,还是得靠族里帮扶。”
“能帮的族里定然要帮。”
族长的承诺一出,陈得福和邹氏再掩藏不住喜气,就连陈青闱都颇为高傲地瞥向陈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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