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农家子的权臣之路 第32章

作者:江河大爷

  王知府:“……”

  这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厚颜无耻?

  王知府露出阴恻恻的笑容:“你既如此有信心,便默写出来。”

  想照着草纸誊抄?

  那太便宜此子了。

  他本想看陈砚错愕或愤愤不平,谁知陈砚大喜叩首:“多谢府台大人开恩,大人实乃青天大老爷!”

  王知府更恼火了。

  当即命人抬了桌子过来,却不给椅子。

  陈砚看着桌子上铺好的一张程文纸,就知道王知府只给他一次机会。

  若是写了错字,或写错一句,此次府试他必被黜落。

  看来府台大人对自己丢给他的烫手山芋很不满。

  不过能给他一次机会,已经很难得了。

  陈砚在心底默念一遍自己的文章后,提笔,蘸墨,笔走龙飞。

  王知府看着那端正的馆阁体从稚嫩的手下流泻而出,眼底是忍不住的赞赏。

  这字必是下了苦功的。

  有天资,又能吃得下读书练字的苦,实在难得。

  王知府生出爱才之心,将此前的不满驱散了大半。

  此子如此有城府,又能利用局势,将自己这个府台都为他所用,若往后不走偏,假以时日必能有一番作为。

  待到陈砚收笔,王知府并未有任何表示,只是让人将他送走。

  陈砚退出去,就见门口等着的衙役和那位构陷他的大人早不复此前的嚣张,此时颇为焦虑。

  陈砚朝几人缓缓一笑,转身跟着另一衙役离开。

  到龙门时,已经有不少人在等着。

  人群里小声议论:“他就是那位陈神童。”

  “他不是扰乱考场吗,怎么还被放出来了?”

  “难道他真是被衙役陷害?”

  议论声虽小,还是钻进了陈砚的耳朵里。

  陈砚眼观鼻,鼻观心,装作没听到。

  龙门大开,陈砚踏步而出。

  再往后第三场,再没衙役守在他的号舍门口,倒是有巡逻的衙役会好奇看过来,却也是一看就走,并不恶意。

  陈砚就知道,府试这一关他过了。

  至于此事背后的官吏如何处置,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不过,他不介意等放榜之后再添一把火。

  府试考完后,陈砚师徒三人并未离开,而是在客栈里等放榜。

  贡院里的官员们却是争论不休。

  夏同知认为陈砚三场文章都极好,该为案首,赵通判极力反对:“此子品行有失,必不可为案首。何况他出了号舍,所写文章究竟是他自己作的,还是旁人作的,谁说得准。”

  夏同知道:“当日我亲自收他的草纸,与他在府台大人面前所作文章一字不差,如此还不足以证明这些雄文皆产自他之手吗?”

  赵通判并不想将陈砚大闹考场之事反复提起,以免牵扯更多。

  只是陈砚想要得案首,他是万万不肯的。

  赵通判便指着陈砚的试帖诗道:“此子文章虽做得不错,然试帖诗写得全无灵气,与他人相比差远了,这府试也是考试帖诗的。”

  大梁府试,最看重的是四书文章,其次是五经经义,再往后才是试帖诗。

  按理说,陈砚的文章已经足够得案首,可赵通判紧抓试帖诗不放,夏同知也没话好说。

  两人争论到这等地步,就轮到主考王知府做裁决。

  王知府思忖片刻,方才道:“此子便得第二。”

  夏同知暗暗可惜,他拿到陈砚的草纸,率先看了文章,实在是好文章。

  若不是他亲眼所见,不敢想此文竟是一个年仅九岁的幼童所作。

  他当年也是科考出身,到二十五中秀才时所做文章比九岁的陈砚也逊色不少。

  正因如此,他才跟赵通判争论至此。

  他还是不甘,又站起身对王知府行了拱手礼,道:“府台大人,若此子排名第二,又有谁能排案首?”

  单论文章,陈砚的文章就是最好的。

  王知府笑道:“此子年纪尚小,又能做出大闹考场之事,性子也该磨一磨方能成才。反倒是那高修远年纪轻轻,就写得一手好文章,这案首当之无愧。”

  屋内众人神情各异,却都静默不语。

  赵通判没料到王知府竟会将高修远点为案首,还有些惊诧。

  不过高七公子能得案首,他也能向高二公子交差了。

第53章 府试放榜

  有了县试的教训,府试放榜日,陈砚和周既白天不亮就带上馒头和水到府衙门口等着。

  待到了才发觉队伍已经排出去极远,竟还有人连夜过来打地铺。

  陈砚见挤不进去,干脆带着周既白回了客栈。

  只要榜贴出来,他早晚也能知道自己究竟上没上榜。

  静下心,就在客栈里画画。

  这次府试花销太大,要赶紧赚钱回一波血。

  待到客栈的大堂吵闹起来,陈砚就知道有看榜的人回来了。

  他本没在意,不曾想平兴县的士子们把他的房门围了。

  “那高修远竟又是案首,这高家简直权势滔天!”

  门口的平兴县士子义愤填膺。

  陈砚就道:“许是他文章写得好。”

  他越平静,那些士子就越愤怒。

  “那文章华而不实,如何能与陈兄的文章相提并论。”

  “你们二人的文章贴在一处,我们都为陈兄不值!”

  众士子各个面带怒色。

  府试放榜后,按惯例会将中者文章一并贴出。

  案首高修远的文章位于第一排正中间,第二名也只能排在第二排。

  那些中了的士子们自认自己的文章极好,却被高修远那样粗浅的文章压着,心里自是不服气。

  落榜的士子们想发觉案首的文章还不如他们的,便更气愤。

  高修远凭什么当案首?

  再看第二名的陈砚,文章练达,字字入理,这才是好文章。

  文人虽带着满腔意气,却也讲究“藏”,总不能跳出来说案首的文章比不得自己的。

  那就要选出一个表率,一个能证实高修远这个案首当之有愧的表率。

  陈砚就是最好的人选。

  论文章,陈砚甩了高修远几条街。

  论年龄,陈砚比高修远更小,是公认的神童。

  论气节,高修远更是无法与陈砚相提并论。

  陈砚可是敢以毫无功名的“白身”与高家对上,实在是不畏强权的君子。

  于是这平兴县的士子们一拍即合,围到了陈砚门口。

  陈砚可不傻。

  案首是主考官王知府点的,他带头质疑,岂不是在得罪了高家之后,还要得罪东阳府的长官?

  那他还怎么在平兴县混得下去。

  陈砚笑道:“在下才疏学浅,能中府试已是侥幸,哪里敢奢求案首,各位仁兄皆是才能出众之辈,可惜时运不济。”

  后面的话他并未说出口,众人却自动补全:遇上高修远,这案首之位必轮不到他们。

  文人本就自傲,若陈砚直接认下自己文章比众人强,众人必定对陈砚也不服。

  如今陈砚把他们也一捧,让得他们对陈砚的好感更甚。

  一行人越发替陈砚不值。

  瞧瞧陈砚,不足十岁就已经能写得一手好文章,却还如此谦逊,再看高修远,德不配位,两相对比,孰强孰弱一目了然。

  众人原本只是想将陈砚推出来与高修远唱对台戏,如今反倒更欣赏陈砚。

  一番寒暄,陈砚终于将一众人打发走。

  当然也不忘煽风点火,让众士子对高家的怒火更甚。

  关上门后,陈砚就去了周既白的屋子。

  此时周既白正练字,杨夫子卷着一本泛黄的书册在看。

  陈砚笑道:“夫子,学生与周既白已是童生了。”

  杨夫子面露欣喜,单手轻抚胡须,道:“不错。”

  周既白“蹭”一下站起身,高兴地追问了一句,待得到确认,他再掩不住小孩心性跳了起来。

  刚刚士子们怂恿陈砚时,也将周既白的名次说了。

  此次周既白排第37名,已是极不错的成绩。

  莫说周既白,就连陈砚也是欣喜不已。

  童生虽是功名的最底层,却已经不是白身了,有资格考院试。

  哪怕院试不过,往后也可直接考,不用再考县试、府试。

  何况陈砚和周既白有个最大的优势,那就是年轻,未来的路有无限可能。

  一番高兴后,杨夫子叮嘱两人:“往后还有院试,待到中了生员,方才真正算有功名在身,切莫松懈。”

  两人恭敬应下。

  杨夫子并不想在两人高兴之时扫兴,只交代这一句后就继续看书。

  周既白起初根本无心练字,就问陈砚:“案首为何人?”

  “高修远。”

  陈砚的话一出口,周既白和杨夫子齐齐看向陈砚。

  周既白当即恼怒:“高家实在贪心,竟连府案首也不放过!”

  就连杨夫子脸色也不太好看,只是道:“以高修远的文章,必是得不了府试案首,高家行事如此霸道,必会引得士子们的怨怼。”

  陈砚给杨夫子倒了杯茶,笑道:“夫子料事如神,平兴县的士子们怨气冲天。”

  旋即将那些士子来找他的事说了。

  杨夫子颇为赞赏对陈砚道:“你到底年幼,一县士子表率你还不够格,推辞掉是再好不过。”

  “这高家在风口浪尖上,学生想再加把火。”

  闻言,杨夫子瞥向他,道:“小心引火烧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