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河大爷
王知府感慨:“还是赵通判有爱才之心,竟已经想到要将其培养成栋梁了。只是赵通判未想过,他乃是农家子,家中供其读书实属不易,若将他黜落,若是他家中以为他没什么资质,不供他读书了,岂不是我等有怠朝廷,有怠君父?”
赵通判脸色大变,哪里敢接此话。
其他人纷纷附和:“如此神童万万不可埋没。”
“要磨性子也该让其成了童生,给了家人念想后方可。”
赵通判已是气极,却也知道形势已不由他。
他只得迂回,道:“众位所言甚是,只是此时才第一场,若是直接点他实在为时过早。”
此话是王知府所说,其他人自是不好反驳,此事也就定了下来。
赵通判松了口气的同时,已下定决心,第二场必要拦住陈砚。
第二场一入贡院,陈砚就发觉不少衙役盯着他。
等他坐进号舍,就见两名衙役压刀一左一右守在他号舍门口,盯着他的目光如刀。仿佛他不是士子,而是什么犯人。
四周更是有不少衙役来回走动,脚步声极重,将一排考生搅得心绪不宁。
更有心态不好的,脑子一片空白,完全无法答题。
陈砚不紧不慢地往砚台倒了清水,拿出墨锭,当着众衙役的面不紧不慢地磨起来。
好歹他头顶还有一半瓦能遮日,这些衙役顶着太阳站在外面,属实可怜。
这般想着,答题时越发从容。
外面守着的两名衙役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诧异。
旁边的考生已经愁眉不展,频频望向他们,这陈砚竟然还能自若答题!
他们便瞄准了陈砚的程文纸。
府试文章等均许誊写在程文纸上,方才能交上去。
每场程文纸都只有三张,对应三道考题,若是损坏了,或写了错字之类,府试必被黜落。
因此,考生们会先在府试发的草纸上写文章删改,再誊写到程文纸上。
若能将程文纸染湿……
衙役的目光落在砚台上,那里有陈砚刚磨好的墨……
正思索间,就见陈砚将程文纸卷起来,挂在号舍门口。
两名衙役:“……”
考生通常都是将考卷誊抄结束,怕染坏方才会挂在号舍门口,而陈砚竟将空白的挂上去,他们还如何“不小心”让其泼墨染脏?
总不能拿着佩刀去砍吧?
敢扰乱科考,那就是他们不想要自己的人头了。
第51章 扰乱考场
见两名衙役变了脸色,陈砚心里倒是舒坦了。
那两人的眼光恨不得把他的程文纸盯个洞出来,他要是察觉不到那就是个傻子。
不过他也明白,今日有场硬仗要打了。
此次陈砚是将文章全部在草纸上写完,又对着草纸来回修改,等到确认无错处,才当着衙役的面取下一张程文纸。
此时已过去一个半时辰,太阳越发烈了。
衙役们早就晒得浑身发汗,又一直盯着坐着就不动的陈砚,实在枯燥痛苦,此时见他一动,精神振奋,双眼死死盯着他的动作,压着刀的手指因太过用力而泛白。
只要程文纸放到桌面,他们的机会也就来了。
不自觉的,两名衙役的呼吸粗重了几分。
陈砚将墨推到角落,挽起袖口,提笔蘸墨,仔细将答卷誊抄起来,任由对面两名衙役盯着他。
只要他自己小心,那两名衙役纵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来到他的号舍里毁坏程文纸。
正想着,外面传来刀出鞘的声音,阳光刺眼,让陈砚下意识闭眼,手在半空顿住,墨顺着滴落到纸张上。
等陈砚再睁开眼,程文纸上多了一个墨团。
陈砚便是一声惊呼,越过桌面的木板,半个身子都趴在木板上,双手却死死抓着那个拔刀的衙役,大声道:“你赔我程文纸!”
那衙役的刀还未入鞘,猛地被他按住,脸色大变,就要甩开陈砚的手,就听陈砚大喊:“衙役毁我程文纸!”
一声惊呼传遍小半个贡院,考生们正忙着答题,猛然听到这声呼喊,被吓了一跳。
待听明白是考生的呼喊,不少考生躁动起来。
尤其是与陈砚同一排的考生,纷纷探头看过来,待瞧见那衙役拔出的刀,众考生更是心下大骇。
莫不是衙役还敢在考场杀人?
自踏入考场,这些书生就一直被衙役们压制,甚至随意羞辱。
士子们虽忍着,然心里难免哀怨,如今瞧见衙役拔刀,更是惊骇万分。
另外一衙役见状,一把将陈砚摔开,拔刀衙役赶紧将刀收入刀鞘。
陈砚却是哀切痛哭:“我的程文纸,我的文章,就这般毁了!”
在场考生无不感受到他的绝望。
府试虽重视第一场,然第二场若交了白卷,那也是个不取。
这边动静闹大后,自是引得不少巡视的衙役过来,就连赵通判也过来了。
如此多人围在一个小小号舍,气势十足。
赵通判怒喝:“竟敢扰乱科考,当以舞弊罪论处!来人,将他抓起来!”
这是想强行将事情平息下去,若他今日真被陆通判抓走,是生是死全由他们说了算。
陈砚朗声道:“我等奉皇命赴考,却被衙役陷害污我程文纸,大人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抓我,是要包庇扰乱考场之人吗?我大梁科考,何时成了藏污纳垢之地?”
赵通判脸色已是铁青,怒道:“竟敢在考场大喊大叫,本官就要拿你!”
这陈砚竟一开口就将“扰乱考场”的帽子落到他的头上,若他应下了,往后必要被追责。
科举乃是大梁的国策,莫说他一个小小的通判,就算当朝首辅也担不起扰乱科考的的罪名。
衙役们抓住陈砚就要往外拽,陈砚根本无力反抗,当即更大喊:“高家手眼通天,竟都能左右府试!”
赵通判后背的衣衫被汗浸透,他手有些抖,神情惶恐。
不过就是毁坏一张程文纸,竟连高家都被牵扯进来,再让他多说两句,他和高家都没好下场。
赵通判几乎是暴跳起来,就去堵住陈砚的嘴,衙役们顺势将陈砚拽出来。
陈砚被压着,又堵住了嘴,实在哑口无言。
附近号舍的考生见此场景都是大惊失色,再无法安心答题,纷纷站起身。
赵通判就知此处不能再待,赶忙让手下将陈砚带走。
他并未走远,一个身穿青色官服的男子领着一群人匆匆赶来:“为何如此喧哗?”
赵通判抢先一步道:“此子得了失心疯,在考场胡言乱语,本官正要将其带走。”
陈砚等的就是其他人前来,如今机会来了,他当然不会放过,头往后一躲,在赵通判手跟着捂过来时,他将头一偏,咬住赵通判的手指,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赵通判吃痛,赶忙抽出手,再一看,食指已经被咬得血珠直冒。
他恼怒,恨不能一拳砸死这黄口小儿,可当着如此多考生的面,是怎么也不能出手的。
陈砚根本不理赵通判要杀人般的眼神,急忙道:“大人明鉴,小子正答题,衙役竟拔刀要杀了我。”
那身穿青色官服,绣着白鹇补子的方脸男子脸色一变,当即就叫人将陈砚和众人都带走。
陈砚却道:“大人,我文章已在草纸上写完,还请大人允我一同带走。”
方脸男子亲自走到陈砚的号舍,将文章捡了起来。
待到一行人离开,号舍里众多考生还久久不能平静。
府试一向庄严肃穆。今日却闹出这么一出,仿若闹市一般,实在有辱斯文。
陈砚要是知道他们心中所想,必要骂一句假正经。
那些衙役明显就是冲着让他落榜来的,而且一计不成必定再生一计,程文纸定然保不住。
他想过许多衙役们破坏他程文纸的法子,万万没想到他们竟然是直接拔刀。
敢在科考场上拔刀,便是大大的有问题。
他定然是奈何不了这些人,那就将事情闹大,到时自会有人来解决。
也只有闹大,他才能有一线希望。
他就不信高家能将整个东阳府都牢牢攥在手里。
既然高家对他紧追不舍,那他就做高家对手的一把刀,一把刺向高家的刀。
陈砚被带进一个屋子里,里面的男子一身绯色官袍,正端坐在太师椅上,清瘦的脸上眉毛极长,挡住了一半的眼皮,给严肃的脸上添了一些喜气。
陈砚跪地,行叩拜礼:“学生见过府台大人。”
坐在上首的男子眉毛挑起,方才露出内敛的双眼:“是你扰乱考场?”
陈砚悲愤道:“大人,学生若不如此,怕是还未见到大人就已然毙命。”
王知府神情并未有丝毫起伏,声音也辩不出喜怒:“你闹如此大动静,是为了见本官?”
第52章 见知府
陈砚心头一凛。
这位府台大人实在敏锐,难怪能干实事。
陈砚虽钻研了王知府许久,实际并未见过王知府。
大梁朝四品以上官员着绯色官服,眼前坐镇贡院,又是绯色官服,只有身为主考官的府台大人。
正所谓文章如人,陈砚看过王知府的文章,推断王知府可称得上一名清官,更是位明察秋毫的好官。
在他面前遮掩只会让他起疑心。
陈砚当即下定决心,道:“学生如此行事实属无奈。”
“你且说说,有何无奈。”
陈砚便大致将自己在府试中遇到的事桩桩件件说了,末了方才道:“好在这几日未下雨,春雨一旦下下来,便是阴雨绵绵不停歇,学生头顶只一半的瓦,必保不住考卷。”
王知府虽还是一贯的平静如水,眼底却藏了怒气。
每每府试前,贡院就要进行一番修缮,以确保府试能安然举行。
可陈砚说他的头顶只有一半瓦。
此事就复杂了。
若是修缮之人并未修缮,而是光拿了银子,那就是贪墨;若是修缮之后被人为掀了瓦,那就是妨碍科考。
无论哪一个都是大案。
王知府沉静片刻,方才道:“你如此大闹考场,就不怕本官治你的罪?”
陈砚当即朗声道:“府台大人自上任以来,所做皆是为改善民生,可见您是清官,是好官,必是明察秋毫,为民做主。”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他先把高帽子给这位府台大人戴上再说。
更何况今天的事若不闹大,他便冲不破高家为他织的网。
在考场上发作实在是一步险棋,可他也只有这个机会见到王知府。
陈砚又道:“学生文章已经作完,恳请府台大人允学生提早交卷。”
王知府被气笑了。
丢这么一个烫手山芋给他,此子竟还妄想提早交卷跑路。
“程文纸已被毁,你如何交卷?”
陈砚朗声道:“学生已在草纸上写好,恳请府台大人格外给学生程文纸誊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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