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农家子的权臣之路 第269章

作者:江河大爷

  陈青闱笑道:“宰相门前三品官,你这位三品官的管家,抵得上个七品县令了吧?比我在族学当夫子强不少。若不是咱都姓陈,我还没这机会。”

  见他脸上没有一丝异样,陈砚就知他说的是真心话。

  陈砚笑着摇摇头:“青闱哥你可知道跟着我是要拼命的,日子很不好过。老虎兄几次死里逃生,这几年几乎是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

  “这么危险?”

  陈青闱皱眉。

  陈砚颔首:“我得罪的官都挺大,人数还不少。”

  卢氏和柳氏等人听陈砚此话,纷纷担忧起来,陈砚又是一番宽慰。

  期间,陈青闱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发,仿佛已打了退堂鼓。

  陈得寿就劝他:“你弟坐牢了,你爹娘只剩下你一个儿子,你要是也不在身边,他们得多难。”

  “他们留在族里,无人会欺负,何必我在身边。”陈青闱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对陈砚道:“阿砚,我知晓我办事不行,你就拉堂哥一把,让我能跟你一起见见世面。不说管家,你身边总要有人洗衣做饭,待我能独当一面了,你再把我提拔起来也行。堂哥也有儿子了,不能一直在村里混着,我也得谋个前程。”

  陈青闱早已娶妻生子,因孩子刚出生时频繁夜啼,搅得邹氏晚上睡不好,对其妻儿多有不满,陈青闱就将妻儿接到族学住,倒也省了许多麻烦。

  每每看到妻子忙碌,他便觉自己亏欠妻儿良多,便颇有不甘。

  自己在科举一途蹉跎多年,想要出头怕是难了,若能跟着陈砚,即便是打打杂,也比现如今好。

  此前陈青闱还在犹豫,可经过陈川一事,他就下定了决心,今日便厚着脸皮求上来。

  陈砚定定看着他,见他极诚恳,他便笑道:“堂哥既开口了,我自是要答应,只是我正月二十就要走,怕你来不及。”

  陈青闱一喜,立刻道:“来得及,我这就回去准备!”

  他需得先向族学请辞,再与妻儿收拾东西。

  孩子才两岁多,长途奔波极辛苦,定要准备妥当。

  陈青闱忙碌时,族内选出来的三十名护卫也着手准备。

  正月二十这日,陈砚到村口时,护卫们已在与亲人道别。

  这些多是年轻人,并未出过远门,知此一去就是数年甚至是数年不归,自是恋恋不舍,其亲人虽不舍,面上却全是喜气。

  谁都知道跟着三元公出去,只要不死,那就能谋一份好前程。

  此番热闹景象,让陈砚恍惚以为自己还在前世时,看到亲人送孩子去参军。

  与之相比,这些护卫就差胸前戴红花了。

  “砚老爷。”

  身旁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陈砚转头,就见陈青闱正拘谨地站在他不远处,而陈青闱身边,站着一名虽长相普通,笑起来却十分和善的女子,手里还抱着一个与陈青闱有七八分相似的两岁小男孩。

  陈砚笑着对那女子喊了声“嫂子”,转头就对陈青闱道:“此去路途遥远,家乐怕是要受些罪。”

  陈青闱应道:“累虽累些,总比分居两地好些。他们留在族里,要受欺负的。”

  族人自是不敢欺负这对母子,毕竟还有陈砚这个三元公在,会欺负他们的,也就只有陈得福和邹氏了。

  那女子对陈砚歉意地笑笑,道:“砚老爷放心,我们不会耽搁您赶路的。等去了松奉,我还能给您洗衣做饭,这家里的事,我比孩子他爹还是强些。”

  陈砚拱手,笑道:“往后就劳烦嫂子与青闱哥了。”

  那女子没料到陈砚会如此客套,一时有些惊住,夫妻俩对陈砚一个劲地道谢。

  陈砚与族长族老们道别,又托他们多多照料卢氏等人后,终于再次坐上族里租来的马车,在响个不停的鞭炮和敲锣打鼓中缓缓离开了陈家湾,朝着松奉而去。

第446章 商议1

  陈砚回陈家湾前,就已经与迎接他的县令和知府等都交代过莫要送行,队伍一路上倒没怎么耽搁。

  因队伍里还有个两岁的孩童,车队总是走走停停,让陈青闱很忐忑,好几次都与陈砚说,莫要为他们耽误正事,孩子累点也没事。

  每每至此,陈砚都不甚在意道:“左右已耽搁了些时日,多耽误几日也无甚大事。”

  如此一来,从平兴县到镇江登船,足足花了五日。

  登上船两日后,家乐混熟了,就如皮猴子般往各个舱房爬,只有一个舱房他不敢去,那就是陈砚所在的舱房。

  只要他一靠近,陈青闱的妻子方氏就会从慈母变成严母,轻则抱走训斥,重则打屁股。

  不过他就算想进也进不了,门口有两护卫守着呢。

  一登船,陈老虎就开始练那三十名护卫,要在他上任之前将这些个原本的庄稼汉变成合格的护卫,很要费一番心力。

  陈青闱已然学着安排陈砚等人的衣食住行,起先并不熟练,忙中出了不少错。好在他成长极快,越来越熟练。

  船上闲来无事,胡德运就拉着别人下棋,陈砚是个臭棋篓子,刘子吟又是个病秧子,于是胡德运将主意打到陶都身上。

  恰好二人棋艺相当,每日在棋盘上杀得酣畅淋漓,再加之两人都是被罢官,其中诸多迫不得已,竟生出惺惺相惜之情,整日待在一块儿打发时间。

  只是嘴唇和牙齿也有打架的时候,譬如此刻,二人就因悔棋吵得不可开交。

  当吵闹声传到隔壁陈砚的房间时,陈砚正悠闲地泡着茶。

  刘子吟摇摇头:“太能闹了。”

  除了东翁与他外,船上其余人全在折腾。

  陈砚不以为意:“难得的清闲,就让他们玩儿去吧。”

  到了松奉,一个个都要给他往死里干活,到时候再想这么玩,就只能做梦了。

  陈砚自认自己很体谅人,每每听到他们如此欢快,再想到以后他们埋头苦干时的疲倦,就会对他们生出几分怜悯。

  刘子吟听出陈砚话中之意,很是感慨:“在下以为,善乃是东翁最大弱点。”

  一去陈家湾,刘子吟与胡德运等人便安心待在陈砚家,静待陈砚荣归故里后,再收拾行囊出发。

  不料这陈家湾出了陈川等人的打人事件。

  按照刘子吟所想,最简单的处理办法,是将人除族后送去官府,给族人以警示。

  至于所谓族人与陈砚之间的隔阂,根本无需担忧,因陈砚已成了陈族的天,谁敢与天相抗衡?

  若能因此对陈砚生出畏惧,则更便于约束整个陈氏一族。

  倘若真有人不服,分宗就是,往后他们便再也没法打着三元公的旗号在外行走。

  如此便犹如训狗一般,轻易就可让整个陈氏一族屈服,往后再在族里提拔几人,陈族人只会将陈砚奉为神明。

  可陈砚绕了一个大圈,甚至在他看来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施恩,恩威并施,虽效果更好,却过于费神了。

  在他看来,陈青闱一家子、陶都、胡德运等全是累赘,该及时舍弃,而不是尽数背在身上。

  凡此种种,均是绕一个大圈解决问题,如此一来,必然要多花费大量的时间精力,且不够果决狠辣。

  “既能保持善,又何必作恶?”

  陈砚笑着将泡好的茶汤倒入一个茶盏中,轻轻推到刘子吟面前:“若我果真六亲不认,翻脸无情,刘先生必头一个瞧不上我。”

  刘子吟颔首,笑道:“东翁最大的优点,依旧是善。”

  他虽为阴暗之人,最敬佩的却是陈砚这等堂堂正正的人。

  陈砚给自己倒了杯茶,笑得意味深长:“在松奉那些人眼里,我怕是与恶鬼无异。”

  刘子吟一顿,笑着摇摇头:“此时他们怕是忙得很。”

  王家的前厅。

  八人围坐一圈,紧张而热烈的讨论着,一言不合就要吵起来。

  攒局的王凝之将茶盏往桌上一放,提高声音道:“陈砚的船还有两日就该靠岸,不日就要回松奉,你等再吵,待他回来都拿不出章程!”

  前厅顿时安静下来,其他七人均是面色难看。

  王凝之看向长着一双小眼睛,有着双下巴的年轻男子:“黄老爷可有高见?”

  黄明争吵得面红耳赤,此时见众人看过来,他头一偏,道:“若不是那陈砚,我们还在挣大钱,也不会死那么多人,如今他想来开海,我们就得巴巴凑上去?我不同意!”

  众人早知晓他的态度。

  这黄明乃是黄奇志的三子,当初陈砚抓私盐,头一个就对黄奇志动手,此案上报到刑部,甚至连天子都勾决了,今年秋后就要问斩,陈砚可算得上他的杀父仇人。

  不止如此,陈砚还将黄家种的上百亩甘蔗都收走了,连家中囤的糖也都一并搜刮走,他怎么可能委身于陈砚。

  “我等是商人,商人利字当头。”

  刘洋浦目光落在黄明那过于年轻的脸上:“大家与那些个洋人做生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该知道开海后我等能从其中赚多少。”

  “这开海之权又不是只陈砚一人有,我等何必与虎谋皮!”

  黄明反唇相讥。

  好几人出声附和。

  在座好几个人都被陈砚抓过,不过他们比黄奇志走运,花了大把的银子把自己买出来了。

  “莫说被陈砚搜刮的银两和糖,单单是去年我等所交盐税,比往年多了上百万两,诸位可别忘了这一切都是拜谁所赐!”

  黄明此话一出,屋内群情激愤。

  陈砚来松奉之前,他们是撑开口袋大把往里头塞银子,陈砚来之后,就拿着把剪子专往他们的口袋剪,那银子是哗哗往外掉,让他们恨不能啖其肉饮其血!

  可他们一次次出手,都被锦衣卫给挡了回来。

  去年陈砚离开松奉,他们险些放鞭炮欢送,谁料他不留在京中好好当京官,还要跑来松奉开海。

  朝堂之上那些个官员也不知干什么吃的,竟让开海之权落入陈砚之手。

  这开海之权,凭什么落在陈砚一个小小知府手里?

  这开海之权,怎么能落在陈砚这个狗官手里?!

第447章 商议2

  当然这些话他们只敢在心里想想,万万不敢说出来。

  在众人愤慨之际,刘洋浦往椅背上一靠,双手放在把手上,目光往众人脸上一一扫过,将众人的情绪看在眼里,这才缓缓道:“诸位,这开海之权可不只陈砚一人有。”

  黄明精神一振,立刻道:“此次同时有三个开海口,我们去另外两个,让陈砚开海不成,朝廷必然降罪,到时必会再换他人前来,到时我等便可放开手脚。”

  刘洋浦继续道:“柯同光的开海之策,乃是朝廷自行运货物通商,他背后又有元辅为其保驾护航,我等插不上手,可那张润杰在锦州拍卖船引,我等只需买来船引,就能有朝廷的水师护着往来贸易。”

  自腊月朝考结果出来后,消息便以最快的速度从京城传到松奉各家。

  他们自是也知晓了此次开海的策略。

  柯同光有焦志行做靠山,能调动朝廷的力量开海;刘门的张润杰,则是拍卖船引,再派水师护送商船,如此既可让朝廷获利,又能保证商船的安全。

  陈砚则是在潜龙岛上建立特区,吸引洋商前来交易,而朝廷只对交易收税。

  对商人而言,无疑是陈砚的方案更符合其利益。

  他们走私多年,有相熟的洋商,货物是不愁卖的,他们大可以多买些货物,频繁交易,可以赚取更多的利益。

  张润杰的方案与之相比就不够灵活。

  朝廷能拨派给张润杰的水师有限,这也意味着能用来拍卖的船引也是有限的。

  整个大梁除了他们八大家族外,还有晋商、徽商等,必然会将船引拍出高价。纵使他们将船引拍下,会提前占用他们大笔资金,货物又有定额,其中的利润就要少许多。

  正因二者的区别,众人才在聚集此处吵了一次又一次。

  若松奉换成其他人以此策略开海,他们必毫不犹豫在此处贸易,可偏偏是陈砚……

  徐知却道:“我等都知晓张润杰是刘门中人,你也不必为了帮刘阁老,就让我等去高价买张润杰的船引吧?”

  这徐知,便是徐家在松奉的主事人。

  能坐在此处的没有傻子,众人自是明白刘洋浦的用意,如今徐知将此事提出,他们也就乐得看热闹。

  刘洋浦嗤笑道:“徐老爷好忍功啊,那陈砚将徐鸿渐拉下来,你竟还要为他挣业绩,不知被发配去戍边的徐大人作何感想。”

  这无异于戳着徐知的鼻子骂了,徐知自是恼怒,冷笑:“我只知每年要给族里交银子,这银子少了,族老们会有异议,到时候换人也未可知。刘族为了保刘阁老,自是愿意让利,就是不知其他人是不是也如刘老爷这般可以少给家族交银子。”

  此话如一根根的刺,扎进在场众人的心口。

  族里想取代他们的人多得是,谁能意气用事。

  刘洋浦想让他们去助张润杰开海,是为了让张润杰挣业绩,让刘门获取足够的利益。

  徐知也并非真的只为银钱着想。

  自徐鸿渐退下后,徐族便开始收敛自己的势力,如今只在宁淮有足够的势力,一旦离开宁淮,他们就没了话语权。因此,哪怕再厌恶陈砚,他们也更愿意在松奉开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