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河大爷
船在通州码头靠岸时,陈砚再次穿上官服,紧随裴筠身后下船。
通州街面上来来往往的官船极多,众人早习以为常,除了一些特定的人,其余人根本不会在意。
可裴筠的船靠岸时,通州码头上众人无不侧目。
两排锦衣卫从船上下来,便分站两边,旋即就是一个个身穿官服的人被押着从船上下来,其中不乏绯色官袍。
这怕是将半个省的官员都给抓了!
码头上众人惊骇之余,纷纷驻足观看。
到了最后,一名身穿绯色官袍的男子板着脸快步下船,其身后跟着一五品官服的男子紧随其后,还笑着说什么。
如此诡异一幕,自是让人遐想。
人群中,一些不起眼的人物悄然离去,却不被人察觉。
脚踩在地面上的一瞬,薛正便好了许多。
心有余悸地回头看了眼官船,下令即刻赶往京城。
陈砚本想蹭裴筠的马车,奈何一到通州,便有不少人来给裴筠接风。
作为被锦衣卫“押送回京”的涉案官员,陈砚定然是要跟锦衣卫一同回京的,只能颇为惋惜地对裴筠道:“裴大人,你我只能在此分别了。”
裴筠笑得咬牙切齿:“陈大人得偿所愿了,还是赶紧回京吧。”
陈砚叹息着摇摇头:“虽万般不情愿,也只能就此分别。裴大人,你我京城再会。”
说完,又一一与来给裴筠接风的人打了招呼,这才坐上北镇抚司安排的马车,晃晃悠悠往京城而去。
待人走了,来给裴筠接风的人方才道:“那年轻官员有些面熟。”
其他人也附和:“如此年轻的五品官员,真是前途无量啊。”
裴筠双眼一亮,转头便问那几人:“你们不认识他?”
其中一人笑道:“他不就是大名鼎鼎的陈三元?一年多不见,变化太大,险些让人认不出。”
其他人恍然:“原来是陈三元。”
有人疑惑:“他不是被外派了吗,怎的这就回京了?”
众人七嘴八舌之际,无人发觉裴筠面如死灰。
第345章 面圣
时隔一年,再次踏入京城,陈砚的第一感觉就是冷。
十月的京城已是寒风呼啸,即便坐在马车里,冷风也可以从各个地方钻进来,吹得面皮疼。
马车进城后,便直直去了北镇抚司,鼎鼎有名的锦衣卫诏狱就在北镇抚司衙门内。
宁王与一众宁淮官员都被关入其内。
诏狱为半地下室结构,共有两层,下层由巨石垒成,墙壁厚丈余,终年不见阳光,只靠微弱火光照明。
上层是半地下,由砖石筑成,地面开有小孔,能透过微弱的光,比下层终究要好些。
宁王乃是宗室,自是要享受良好的待遇,被关在上层。
胡德运因立了大功,也暂被关在上层,其余官员一律关到下层。
为了做戏做全套,陈砚本想跟着胡德运一块儿在上层,却被薛正拦住,让其一同进宫面圣。
陈砚就这么与诏狱失之交臂了。
陆中凑近陈砚,小声道:“那诏狱冬冷夏热又潮湿,常有瘟疫肆虐,还有老鼠啃肉饮血,陈大人实在不必受这等苦,还是赶紧进宫吧。”
陈砚原本只是不想为难薛正等人,此时也就不想为难自己,再次坐上马车,跟着薛正一同前往皇城。
陈老虎等跟随而来的人被留在了城外,薛正只领着陆中和陈砚一同进皇城。
巍峨的宫墙一如陈砚去年离开时那般沉闷,仿佛要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进宫后,众人自觉放轻脚步,好似怕惊醒沉睡的猛兽。
薛正先行进暖阁面圣,陈砚在外等候。
宫内的风比宫外更冷,陈砚的鼻子都被冻红了。
他根本不捂,甚至将双手也伸出来冻着。
在浑身都快冻僵之际,终于等来了领他的内侍。
一进入暖阁,热浪袭来,让陈砚险些打喷嚏。
强忍着鼻痒,走到暖阁正中间,恭恭敬敬给天子行叩首礼,却迟迟没听到上首让他起身的声音。
陈砚便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良久,头顶传来一道颇具威压的声音:“陈爱卿不在松奉,回京城作甚?”
陈砚心头一凛,朗声道:“启禀陛下,臣来京城,是为了向陛下请罪!”
上面的声音再次飘来:“不是北镇抚司将你抓来京城?”
只一句话,便叫陈砚浑身紧绷。
他与薛正所说对不上了?
按照薛正的性格,该如实禀告给皇帝才是,陛下又为何要假说是北镇抚司抓他来京?
是在试探他,还是薛正为了保他,在天子面前变了话术?
一旦薛正为了保他,说的是北镇抚司将他捉拿回京,他若说是自己来的京城,就会让薛正陷入绝境。
可他要是顺着陛下的话说是北镇抚司捉拿他回京,若薛正如实禀告,那他就是欺瞒君父。
一旦选错,他与薛正就要有一人引起天子猜忌。
只这片刻,陈砚手心就已被汗湿。
这就是帝王的压迫,远非宁王可比。
再一想到薛正所说,北镇抚司绝不欺瞒陛下,陈砚心一定,匍匐在地朗声道:“臣不敢欺瞒陛下,北镇抚司捉拿下官入京,不过是臣回京找的借口。”
上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陈砚猜测永安帝已起身。
很快,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陈砚眼角余光瞧见一抹明黄色,脚步声才停下。
“请什么罪?”
陈砚诚恳道:“陛下信重臣,为给臣解困境,特封臣为团练大使,许臣招揽千余民兵。宁王叛乱,臣不忍松奉被打成空城,便对宁王那些叛军招安,如今臣的麾下已有五万余众,臣不甚惶恐,特入京来请罪!”
话音落下,头顶突然传来一声轻笑:“按陈三元所言,此事非但无过,反倒有功了?”
陈砚只道:“臣不敢!”
“朕看你敢得很,入松奉不过一年,你手上就有五万余民兵,再给你两年,怕不是手头要有十万大军了?”
陈砚不假思索道:“陛下,整个松奉民壮也没十万。”
话音落下,整个暖阁一片安静。
守在一旁的司礼监秉笔太监谢昌闻言,不由侧目看向陈砚。
陈三元此话岂不是说,若松奉有十万青壮,他便要招收十万民兵?
君父岂能容他!
谢昌低下头,等着天子的雷霆之怒。
一旁垂手而立的薛正也不由为陈砚捏把汗。
暖阁内的静谧,突然被永安帝的大笑打破。
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下,永安帝弯下腰去扶陈砚的胳膊。
陈砚哪里敢真让他扶,顺着力度就赶忙起身。
永安帝拍拍陈砚的肩膀,笑道:“你倒有本事,竟能养活这五万人,朕听说你连朝廷那十万大军也给养活了,这银子和粮草从何而来?”
陈砚一颗心放回肚子里,再回话便少了几分拘谨,就将自己领着灾民要饭赚第一桶金的事说了。
永安帝已听薛正禀告了一回,再听陈砚讲这些,依旧听得津津有味。
再看陈砚,比之一年前成长不少,便知他虽说得有趣,期间必然是凶险万分,吃了许多苦。
永安帝眸光一扫,就能瞧见陈砚被冻得通红的鼻子,以及垂在身侧红彤彤的手,不由心软,转头对谢昌道:“准备晚膳。”
谢昌敛去眼底的惊讶,应了声,就快步出去传膳。
一个内侍凑过来,小声道:“干爹,那边派人来问了。”
谢昌深吸口气,旋即轻轻摇摇头:“咱家观那陈三元,实在得陛下看重,让他们早做准备吧。”
那内侍惊骇:“陈砚私自入京,陛下都不怪罪?”
谢昌冷哼一声:“怪罪?陛下要与他一同用膳!”
心中烦闷,他便一巴掌拍在内侍的头上,道:“还愣着干什么,回信去啊!”
内侍抱着疼得厉害的头,赶忙应了声,急匆匆往外快走。
看着那离去的背影,谢昌心中感叹,终究还是低估了陛下对陈三元的信重……
陈砚着实没想到,回京后的第一顿竟是御膳。
更没料到,与永安帝吃一顿饭的功夫,永安帝便摸透了他的家底子。
“陈爱卿手头的银子比国库还宽裕。”
语气带了些意味深长。
陈砚心一紧,完了,这是盯上他手上的银子了。
第346章 初提开海
为官者,必要为君分忧。
君主如何能为银两所困,当即站起身,朝着永安帝深深一拜,恭敬道:“近来松奉严打私盐,捉拿私盐贩子数人,效果十分显著,臣斗胆估算,今年松奉盐税有纹银百万。”
陛下您能收到银子很多,不必惦记臣手里这点银子。
永安帝神情有些惊诧:“竟有如此之多?”
陈砚恭敬道:“臣不通盐事,此数只是估算。”
永安帝赞叹道:“陈爱卿于赚钱一道实在精通。”
去年整年,整个大梁收上来的盐税也不过百来万两,今年光松奉一个府就能收百万两盐税,一切改变不过是因陈砚去了松奉。
陈砚慷慨激昂道:“为君父分忧乃是臣子的本分。”
拍完马屁,陈砚就赶忙道:“陛下,如今国库空虚,却处处需要花钱,如此下去,怕是窟窿越来越大。”
这些年一直入不敷出,只能寅吃卯粮,皇帝的私库已经快被掏空了,偶尔还要向大户借银子才能度过难关。
从天子私库“借银子”,可以有借无还,从大户手里借银子是要还的,还有加上利息,如此一来,本就吃紧的财政更是雪上加霜。
此前裴筠调兵去平叛,永安帝将宫门锁了一个多月,导致一直没粮草送去松奉。可后来宫门开了,粮草该运往前线了,可直到各军队被调回,也没见粮草运出京城,归根结底就是国库拿不出银子买粮。
若宁王再拖久一些,或者陈砚没有提早囤粮,此处平叛必败。
到时候宁王一点点往北蚕食,朝廷却无法,因他们能调动几十万将士,却拿不出银子拿不出粮食。
总而言之,朝廷有兵无钱。
说来可笑,却是大梁朝的危局。
“微臣斗胆进言,还请陛下恕罪。”
永安帝也放下筷子,笑道:“朕恕你无罪,陈爱卿但说无妨。”
陈砚恭敬道:“想要国库充盈,左不过开源节流。陛下贵为天子,吃食也不过四菜一汤,臣子们俸禄也是堪堪够养家糊口,朝堂上下已是减无可减。”
永安帝颇为赞同地颔首。
自他登基以来,国库始终空虚,他便尽力削减用度,就连后宫妃嫔的穿着用度也跟着削减,臣子更因发不出俸禄养不了家跑到宫门外痛哭。
正因如此窘迫,永安帝想动徐鸿渐都动不了。
毕竟这徐鸿渐是整个朝堂最会搞钱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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