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农家子的权臣之路 第210章

作者:江河大爷

  陈砚回头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你不必妄自菲薄。”

  宁王此人虽面上和善,实则疑心极重,且根本不遵道义。

  那位一直跟在宁王身边,深受宁王信任的谢先生,轻易就被宁王斩杀了。

  而刘子吟能将宁王骗得一直躲在王府里不逃走,这本事就远非谢先生能比。

  “本官与你道不同,不相为谋。”

  刘子吟笑道:“陈大人光明磊落,从来用的都是阳谋,而我刘子吟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陈大人心里瞧不起我刘子吟,觉得我刘子吟过于阴狠毒辣,不值得信任。”

第343章 收下

  陈砚回过头,看着翻滚的海面,并未开口。

  这沉默在刘子吟看来就是默认了。

  刘子吟看了眼四周,见附近没什么人,他才继续道:“陈大人想要干的是惊天动地的大事,靠光明磊落是难办成的。”

  陈砚状似随意问道:“本官要办何事?”

  “在下不知,可在下猜测,此事若办成,足以颠覆整个朝堂。”

  刘子吟眼底的兴奋难以遏制:“大人绝不是循规蹈矩,只为升官之人。否则,以您陈三元的名头,大可熬资历一步步攀升,最终入阁拜相。”

  “刘先生说错了,本官还未踏入官场,就已得罪了徐首辅。”

  陈砚苦笑着摇摇头:“一切不过形势所迫。”

  “以陈大人之才,纵使得罪了首辅,在京城也能站稳脚跟,何必来松奉这是非之地。”

  刘子吟摇摇头:“大人骗得了别人,却骗不过我刘子吟,大人来此地,就是为了倒徐!”

  想到陈砚以五品之身,就敢与权倾朝野的首辅徐鸿渐叫板,刘子吟便觉热血沸腾。

  “松奉刚刚经历大乱,府衙已被清洗一空,此时大人更该在松奉稳定局势,等待朝廷按功行赏。陈大人在此时竟要冒险回京,必是有比安定松奉更要紧的事要办。”

  陈砚再次回头,斜眼看向刘子吟:“本官要办什么要紧事?”

  刘子吟知自己机会来了,沉下心神道:“开海!”

  闻言,陈砚轻笑出声:“这等与整个朝堂相争之事,不是本官一个五品同知能干的。”

  “有心如陈大人者,即便是五品同知,也敢做这等事;无心者,纵使入阁拜相,也不敢动手。”

  刘子吟钦佩道:“陈大人便是那无惧无畏的大勇者。”

  陈砚摇摇头:“你太高看本官了。”

  却并未彻底否认,这让刘子吟坚信自己的猜测。

  陈大人竟真是想开海!

  他没看错,大人绝非那读了几年圣贤书,便张口闭口圣人言,实际干的全是伤天害理之事的官员。

  刘子吟深吸一口气,压住沸腾的血液,用尽量平缓的语气道:“大人明知那八封信背后是走私集团,还是从容不迫地接了,我就知大人定是想对走私集团动手。”

  见陈砚神情不变,刘子吟继续道:“若大人留在松奉,要么将那些信留着了,要么交给了北镇抚司。如今大人踏上归京之途,就只有一个可能——开海,彻底将走私集团打灭!”

  走私集团能联系如此紧密,靠的是利益。

  禁海后,走私所带来的利益庞大到令人无法想象。

  只要有这些利益在,这个集团就会如滚雪球般越滚越大。

  堂堂首辅,也不过是这走私集团的一员。

  就算徐鸿渐倒了,换下一任首辅,依旧会被这庞大的集团渐渐吞没。

  在巨大的诱惑面前,没有几个人能扛得住。

  这样的势力在朝堂之上,轻易就可左右国策。

  当朝堂被一群贪婪的蛆虫所占据,百姓便永远在苦苦挣扎。

  唯有开海,才能让因利结合的一群人因利而散。

  “陈大人想要做成此等大事,必会受到各方打压排挤,需更多人手才好成事。”

  刘子吟微微仰起头,道:“大人心有大志,有勇有谋,实乃千年难出之豪杰,我刘子吟钦佩不已。可大人有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太正气。大人在松奉能成事,除了大人的才智勇气外,还离不开锦衣卫相助。大人为阳,锦衣卫便是阴,阴阳相合,便能成大事。”

  “锦衣卫此次能帮大人,此后就不一定了。失了锦衣卫,便少了阴,只靠大人一阳,终究失了衡。若大人愿收我刘子吟,便是再得了一阴,将阴阳补全,大人便可放手相搏。”

  刚刚刘子吟猜到陈砚想开海,陈砚也只是赞叹他的聪慧。

  毕竟他想要开海一事并未隐瞒,许多事都极明显,很多人都能想到。

  可当刘子吟说到“阴”与“阳”时,他被触动了。

  此前陈砚用的一直是阳谋,并未用那些阴私手段,但人性是复杂的,更是善变的。

  当日若没陆中将胡德运的亲眷绑走,后来的胡德运未必敢冒着生命危险开城门,也许当时出城都会失败。

  胡德运不开城门,光靠朝廷军硬攻,死伤的人只会更多。

  此事对他的触动不可谓不大。

  即便站在太阳底下,也会有阴影,他为一白,就需要一黑。

  刘子吟足够聪明,也足够疯狂,若诚心投靠,倒也不失为一大助力。

  “本官两袖清风,实在没什么能许诺刘先生的。”

  刘子吟明白陈砚需要他的投名状。

  毕竟他刘子吟才背刺了宁王,陈大人防备他是理所当然。

  若陈大人毫无顾忌就信任他,反倒让人失望。

  刘子吟对陈砚拱手:“还望大人拿纸张来。”

  陈砚对跟在他身边的陈老虎使了个眼色,陈老虎转身回了舱房。

  原本陈砚是想将陈老虎留在松奉,帮他管着那些民兵,陈老虎一定要跟着他一同前往京城,陈砚就将民兵交给赵驱和红夫人夫妇二人,府衙之事交给了聂通判。

  那聂通判虽未及时揭露松奉的状况,但他烧了宁王的粮草,帮助胡德运大开城门立下大功,锦衣卫并未捉拿他。

  自陈砚接手松奉,就将许多事交给聂通判去干。

  当初宁王在松奉只手遮天时,聂通判都未完全同流合污,足见此人人品。

  陈砚将松奉一府之事交给聂通判时,聂通判并不敢接,陈砚便道:“有陈知行大力撒钱收贝壳,百姓忙着赚钱,松奉定会很安宁,若有人胆敢闹事,自有赵驱出手。”

  如此一番劝说,聂通判才勉强接过重担。

  经过陈知行的诊治,陈老虎的伤已好完全了,只是经过此事后,陈老虎身上的气势比以前更盛,往陈砚身边一站,他人一看就知他手上有人命。

  许是因此,陈老虎越发内敛,平常并不怎么开口。

  他连着桌子加纸墨笔砚一同端到陈砚身边,刘子吟绕过他,将纸张铺开,旋即咬破食指,用力挤了几下,将血挤出来后,直接用食指在纸张上写字,待到不出血,立刻再大力揉搓出血,继续写。

  食指不好挤了,立刻再咬破中指继续,如此将整只右手手指都咬烂了,一张血书才写完。

  他双手捧着,递到陈砚面前:“请大人阅览。”

  陈砚接过,从头到尾扫了一遍,整封信写的就是他如何逼迫那八人认罪,写信,并杀害他们。

  一旦此血书传出去,八大家族必对刘子吟除之而后快。

  陈砚将血书叠好放入怀中,起身,对刘子吟笑道:“以后望刘先生多多指点。”

第344章 下船

  陈砚进薛正舱房时,薛正正躺在床上,手腕放在额头,明显的不舒服。

  听到动静,薛正侧头看过来,发现是陈砚,便心安理得地继续躺着。

  不过很快,他就被陈砚一句话给惊得坐了起来:“兄弟,帮我保住刘子吟。”

  薛正忍着强烈的恶心,不敢置信问道:“为何?”

  “此人以后就是我的师爷,有他相助,开海一事便要好办些。”

  陈砚自称为“我”,用的是私人交情,而非官身。

  薛正皱眉:“此人明面上好似清心寡欲,实则他疯狂偏执,一个不好就会噬主,太危险了。”

  陈砚笑道:“在他人眼里,我陈怀远也是个疯狂之人,若论本质,我与刘子吟属同一类人。”

  他是穿越而来,从内心深处对皇权就不甚敬畏。

  面对天子,他的恭敬只是为了更好的生活,更好的实现自己的抱负,实则并未真觉得自己低人一等。

  他从骨子里就不惧怕这些,所谓封建礼教,所谓圣人言,都只是他的武器。

  正因此,他才敢直接跟首辅徐鸿渐对上。

  而刘子吟出生于大梁,自小就被那些圣贤所教导,却依旧不被礼教束缚,想要打破如今的一切才是难得。

  某种意义上来说,陈砚与他互为知己。

  头一次见到刘子吟,陈砚就想保他一命。

  唯有这样无法无天的人,才敢跟他陈砚一起干那些颠覆封建的事。

  想要得到刘子吟的忠诚,实非易事。

  不仅刘子吟在考验陈砚,陈砚也照样在考验刘子吟。

  “此人虽毒辣,然从始至终都未谋害松奉乃至宁淮百姓,可见他虽失小节,却有大义,比许多人都强。”

  至少比那高高在上的首辅徐鸿渐更强。

  陈砚与徐鸿渐交过一次手,却落败了,以至于他前往松奉。

  究其原因,一来是徐鸿渐老谋深算,实力强大,轻易不可能倒;二来则是他陈砚没有徐鸿渐狠毒。

  徐鸿渐为了坐稳首辅之位,竟能干出屠村之事,还尽数推到倭寇头上,这是陈砚万万做不出来的。

  正因此,陈砚那一次输了。

  这次回京,陈砚必会再次遇上徐鸿渐,收了刘子吟这个师爷才有可能避免重蹈覆辙。

  薛正静默片刻,靠坐在床上,只问:“怎么帮?”

  陈砚道:“八大家族的人是宁王下令杀的,刘子吟并不知情。”

  薛正看着陈砚片刻,眉毛蹙起:“我北镇抚司绝不会欺瞒哄骗陛下,本官只查出是宁王下令刘子吟去逼供,酒菜全是宁王的人准备,至于究竟是谁下毒,本官不知。”

  闻言,陈砚便笑着拱手:“多谢。”

  身为锦衣卫,一切荣辱全系帝王一人,能帮他陈砚到如此境地,已经足够了。

  人是宁王的,酒菜也是宁王让人准备的,人被毒死,自是宁王的嫌疑最大。

  只要那些家族不对付刘子吟,刘子吟足以将功补过。

  薛正苍白的脸道:“北镇抚司没有兄弟,还请陈大人往后莫要胡乱攀关系。”

  陈砚站起身,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到了京城,你我自会分道扬镳,如今还在船上,不需着急。”

  北镇抚司若跟文臣走得近,天子恐要睡不踏实了。

  想到此处,陈砚很有些不舍。

  锦衣卫实在好用,可惜啊,以后不能用了。

  念头一起,陈砚赶紧将其压下去。

  这要是让皇帝知道了,他这颗头就真要搬家了。

  陈砚本想与薛正把酒言欢,看他那要死不活的样,直接就放弃,转而去找了陆中。

  因薛正在船上直接歇菜,船上众锦衣卫自是归陆中管。

  在瞧见陆中那沧桑了五岁不止的脸,陈砚敬了陆中一杯,道:“陆总旗这一年多辛苦了。”

  陆中颇为感动道:“还行,保住这条命回来就行了。”

  好几次他都觉得自己要折在松奉了,能全须全尾回京已是万幸。

  旋即又感慨道:“陈大人有空了回乡好好给你祖先们磕个头吧,你的祖先在地下为了你怕是用尽了人脉关系。”

  陈砚笑得开怀,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只觉畅快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