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农家子的权臣之路 第51章

作者:江河大爷

  陈砚道:“如果不是你高家动的手,你高家就是连我一个小小的秀才也按不死,有什么脸在我面前大谈权势?高坚三年丁忧已经结束了还不回京,是回不去还是想在家养老?”

  这话如一把刀子,直直戳进高二公子的心口。

  高二公子脸上的笑彻底消失,眼中多了些怒火和狠厉。

  “与你何干?”

  陈砚听到这软绵绵的回应,险些发笑。

  “高坚不回京,你们高氏一族最大的官也不过一个从四品,谈论什么权势?”

  高氏一族除了高坚外,一些旁支也是有官员在朝中的。

  高老夫人去世,高坚作为长子,需丁忧二十七个月。

  因有高坚丁忧,高坚的儿子们并不需丁忧,仍旧在任上,而非高夫人的后代,更不需归乡。

  只是这些官员的官职并不高,若高坚无法官复原职,高家如今的权势是保不住的。

  高二公子冷笑:“即便是从四品官员,想要碾死你一个小小秀才,照样如碾死一只蝼蚁般容易。”

  陈砚嗤笑一声:“真如你所言,我怎么还好好站在这儿?”

  这四年高家动作不断,怎么还没碾死他?

  高二公子左边眼眸微眯:“你是好好的,周荣的命可就不一定保得住,还有你那个养母和兄弟,此次必不能无损脱身。你也别心急,很快就会轮到你。”

  果然是高家!

  陈砚即便心里早就猜到,听到高明远亲口说出来,心口的怒火依旧燃遍全身。

  他双手紧紧握拳,整个人如同一张绷紧的弓直直地立在白茫茫的雪地上,箭指轿中的高明远:“我陈砚必会金榜题名,进入朝堂,将你整个高家拉下马,让你高家再无翻身可能,你高家尽管来拦我!”

  高二公子的脸色已是铁青:“想扳倒我高家的人多得是,可惜无人成功,就凭你一个农家子也配?”

  这三年高家暂时失去了最大的依仗,多少人攻讦,照样屹立不倒。

  他高家能在平兴县屹立多年,其中底蕴哪里是一个小小的秀才可比。

  即便陈砚真是一头猛兽,在如今也不过是一只牙都没长齐的幼兽。周荣已经掉入陷阱,陈砚根本不可能拉得动他,只能被周荣拖着一同坠入陷阱。

  便是陈砚不想救,他也会将绳索套在陈砚脖子上。

  既已经设了局,就不会让陈砚轻易逃脱。

  陈砚脸上的戾气丝毫不加掩饰:“就凭我是平兴县人,凭你们高家在平兴县失了民心!这片地要长出新的大树,老树也该腐烂倒下了。”

  最近陈砚一直在想,他不过是拒绝了高家,高家何必跟疯狗一样死咬着他不放。

  就连周荣的亲儿子周既白都没他这等特殊待遇。

  县试、乡试乃至院试,高家处处阻拦,仿佛与他有血海深仇。

  明明高家如今也是岌岌可危,却不将所有精力放在护着自身,反倒是始终将獠牙对准了他。

  如今他想明白了。

  从他拒绝高家的拉拢那一刻起,他就站在了高家的对立面。

  说句不要脸的话,就是高明远看出了他的潜力。

  若陈砚是其他地方的所谓神童,高家拉拢不了也不会多在意,可陈砚是平兴县人,是高家地盘上的人。

  高家的根在平兴县,并一直吸平兴县的血。

  凡是从平兴县考出去的人,一入官场就深深打上了高家的烙印,高家是绝不会允许自己的地盘上出现不可控制的势力。

  他不投靠高家,一旦真的金榜题名,入了朝堂为官,他的家族必会因此渐渐壮大。

  一旦再起来一个家族,必定会蚕食高家的根。

  到时平兴县的士子除了高家,还会有其他家族可投靠。

  这对于高家来说无异于釜底抽薪,比从外界来的打击更致命,所以高家必要斩断他的晋升之路。

  周荣原本属于高家,后来因为科举舞弊案脱离了高家,又中了进士,这便彻底触动了高家的逆鳞。

  高家丝毫不能容忍此事,并设了圈套让周荣往里钻,再借机断了周既白的科考之路,让周家再无翻身可能。

  除此之外,就是要将他一同缠进去,一并斩断他的科考之路。

  此举可谓一举三得。

  若不是对付的是他和周家,陈砚都要赞一声厉害。

  以前都是小打小闹,在触及高家真正的利益时,高家才展现出真正的狠辣,无力还手的狠辣。

  高二公子脸色阴沉得仿若六月里遮天蔽日的乌云,双眼再不掩饰其狠辣:“你果然是个大患。”

  陈砚:“高家才是平兴县的大患!”

  只是因觉得他人有潜力,便要不惜一切代价毁掉对方,实在是毒辣。

  “有你们高家在,平兴县的天就晴不了。”

  高二公子冷笑:“你待如何?”

  陈砚平静地看向他:“请高家赴死。”

  寒风呼啸,将所有的声音尽数吹散。

  四名轿夫连呼吸声都敛去了,心中却只有一个念头:这少年郎完了。

  在平兴县,高家便是天,如今这少年竟想捅破天,高家必不会留他。

  就连陈得寿也是脸色惨白。

  今日之后,陈砚跟高家便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少年年轻气盛,只能换来一时的畅快,招来的只会是灭顶之灾。

  可话已出口,陈得寿内心再发颤,此时也只能闭嘴不语。

  轿子里传来阵阵掌声,旋即就是高二公子连续三声好,旋即就是一声嗤笑:“那就看看是你死,还是我高家亡了。”

  最后一句话已经带了森森杀气。

  此次他必要将陈砚的脊梁一节节敲断,压成齑粉!

第83章 投诚

  陈得寿跟着陈砚已经走了足足半个时辰,后背的汗早就被寒风吹得冰凉刺骨,耳中仿佛仍旧回荡着高二公子阴寒的声音。

  “阿砚,我们这是去哪儿?”

  陈砚拍了拍帽子上的雪,侧头看向陈得寿:“去府衙。”

  陈得寿的嘴唇被冻得发紫,此时再开口,冷风便往嘴里灌:“去府衙为周大人他们伸冤吗?”

  “此事不是他一个知府能管的。”

  陈砚顶着风雪一步一步往前:“如今我要做的是先保全自己。”

  “高家势力比知府大,他会为了你去得罪高家吗?”

  陈得寿心里担忧,面上也就多了些惶恐与无措。

  之前陈砚去府衙,王知府根本不见他,如今就肯见了吗?

  陈砚道:“所以我要去向他展现我的价值,让他知道保全我比和高家结好对他更有利。”

  所谓关系,其实就是利益置换。

  王知府在任上,为了高家配合修水利,就与高家交好。

  真到了能捞政绩时,便是得罪高家也在所不惜。

  譬如那剿匪,难道王知府就不知道东阳府的匪患猖獗,背后必定有各大家族的身影吗?

  一个四品官员还会认为盘踞本地的高家与匪患毫无关系?

  他自是想得到的。

  但他还是不顾得罪高家剿匪了。

  可见只要利益够了,得罪也就得罪了。

  自己如今只是一个秀才,高家的一些小动作他能防,可涉及到官场,高家就是刀俎,他只能是鱼肉。

  他必须找盟友。

  作为东阳府的父母官,王申就是他必须要拉拢的对象。

  陈砚在府衙门口站了半个时辰,终于被请了进去。

  王知府与其家眷就住在府衙后院,正值冬日,暖阁的温度极高,陈砚刚进来,一股热浪迎面扑来,身上的雪尽数化为水钻进衣服里,顿时衣服湿了大片。

  好在冬日里衣服穿得多,外面袄子虽湿了,里面的衣服还是干的,因此并不难受。

  王知府始终低头忙着处理政务,并未看陈砚一眼,陈砚并不出声打搅,静静站着。

  从白天等到傍晚,暖阁里越发昏暗,王知府终于揉着酸胀的双眼靠在椅背上,抬眸,仿佛才看到陈砚一般道:“何时来的,怎的也不喊我?”

  陈砚行了个学生礼,恭敬道:“来了有一会儿了,见座师忙于公务便不敢打搅。座师乃是一府之尊,必是极忙碌,学生除了读书也没什么事,等等也无妨。”

  王知府心里嘀咕,一段日子不见,这门生说话做事倒是越发滴水不漏了。

  不过今日他再如何会来事,都要空手而归了。

  周荣牵扯进废太子一案,莫说他一个四品知府,就是巡抚大人也不敢掺和。

  王知府想早早将陈砚打发了,端起一旁暖在小火炉上的茶壶,给自己的茶碗添满,轻嘬了一口。

  温热的茶水顺着喉咙一直暖到胃里,将忙碌一下午的疲倦驱散了些许,方才若无其事道:“上回给你的信你可看了?”

  陈砚垂眸道:“学生谨记座师的教诲。”

  这倒是出乎王知府的意料。

  竟如此轻易就揭过去了?

  如此一想,王知府心里又有些怅然。

  他颇为欣赏陈砚,起先是因着陈砚的文采,觉得此子小小年纪便可写出此等文章,假以时日,文坛必定能有他一席之地。

  后来陈砚又将剿匪之事说于他听,王知府又高看了他几分。

  许多士子虽文章写得好,却极为迂腐,甚至过于耿直。

  这等士子即便再有文采,也是不适合官场的。

  陈砚却有官场所需的独到眼光,更懂策略,若能悉心培养,将来仕途也能走得顺。

  当他得知周荣被抓之时,王申心中对陈砚颇为惋惜。

  他既对陈砚关注,自是知晓周荣和陈砚的关系。

  果不其然,陈砚找上门来了。

  王申并未出面,只让人给陈砚带了封信。

  他想,陈砚必定要卷入其中。

  可惜了一个神童。

  今日陈砚为了保全自身不再为周荣奔走,于陈砚而言,情义也是尽可丢弃的。

  虽能理解,终究还是让王申对陈砚冷了几分。

  再开口,声音已经少了些师长对晚辈的慈爱:“如此甚好,你有大好前程,何苦将自己埋没。”

  陈砚见他语气变了,倒是有几分错愕。

  前世陈砚能登上漫画第一人的宝座,就是因为他对人性的把控。

  此时细细一琢磨,也就明白了个七七八八,当即声音黯然道:“学生到如今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能做的也不过帮周夫人和既白送几件御寒的衣物,送上一顿热乎的饭菜罢了。”

  话虽是应付王申,也是心中所想。

  他如今能做的,也就是这等微不足道的事。

  王申见他神情不似作假,心里多了几分触动。

  他不过一个小小秀才,自己那般期待倒是真难为陈砚了。

  王申语气便又多了些慈爱:“能在他们如此危难时刻还送上衣服与吃食,已是雪中送炭,这份情谊让人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