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河大爷
围在一旁的村里人看不下去,提醒道:“青闱没中,是阿砚中了县试。”
六叔公笑容一凝,目光惊疑不定地从陈青闱身上转到陈砚身上。
“怎么会?”
青闱读了十几年的书,先生们也一直夸他聪慧,这个陈砚才多大,还没去正经的书院读过书,怎么会是陈砚中了,而陈青闱没中?
“阿砚虽是第五十名,还是中了。”
陈得寿语气里是藏不住的骄傲。
六叔公眼珠子定住,好一会儿才囫囵着动了下,脸上的笑越发复杂起来:“中了好啊,兄弟俩谁中了都好,都是老大哥的孙子。”
只是那语气很怅然若失。
陈砚对六叔公正色道:“六叔公放心,我定会认真去考府试。”
六叔公笑得越发勉强,只点着头说“好”,魂却不知飘到哪儿去了。
陈得福再也忍不了,跳下牛车就怒气冲冲往家走。
陈青闱赶忙跳下来,低着头跟在他身后。
陈砚侧过头,对陈得福的背影喊道:“大伯你不坐牛车了?”
陈得福回头,眼神跟要吃了陈砚一般:“老子自己走回去!”
说完,转身大跨步离开,脚重重踩在地上,恨不得把地面踩出大洞。
陈砚终于出了口恶气,心情大为畅快。
“把读书人惹急了,他们是要闹事的。既然他们想看文章,咱们贴给他们看也就是了。正所谓文无第一,他们就算觉得自己文章比中了县试的士子们文章好,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陶县令说得口干舌燥,喝完整碗茶,又将茶叶吐出来,这才继续道:“反倒是藏着掖着才更让他们疑心。”
二公子用盖子一下下刮着茶碗:“陶大人很看重陈砚?”
他分明已经打过招呼,这陶县令竟还将陈砚取中,究竟是想为陈砚出头,还是以此来反抗高家。
陶县令眸光微闪,笑容更带了些讨好:“陈砚自是不能跟七公子比,可他文章锐意进取,当得上一句神童,若不取,往后他才名传颂之日,就是我等名声尽毁之时。”
案首给高修远,已是他陶都对高家满满的诚意了。
他陶都再敬重高家,也要为自己准备好退路。
陶县令是同进士出身,又没背景,为官多年,始终是县令。
混迹官场多年,他练成了一手左右逢源的本领。
高家不能得罪,却也不能因此让自己落下把柄。
二公子双眼微眯:“平兴县不过一偏远县城,纵有才名也传不出去。”
第43章 神童之名
在这平兴县,高家不想让陈砚出名,只要陶县令愿意帮忙,陈砚就翻不起浪。
可偏偏这陈砚通过了县试,二公子对陶县令颇为不悦。
这平兴县可不需要一个忤逆高家的县令。
陶县令心里暗骂高家不要脸,竟想毁了一个神童。
他为官多年,治下可就出了这么一位神童,哪里愿意就此将其埋没,正要开口,一个衙役冲进来,急躁道:“县尊大人,外边那些士子又闹起来了。”
陶县令一惊:“还闹什么?”
“他们说陈砚的文章堪当案首,不该屈居……”
衙役迟疑地瞥了眼高修远,后面的话就咽了回去。
陶县令忧愁地叹息道:“二位公子看看,我这是将陈砚取中了,还可推辞说是我对个人对文章喜好才有此排名,若是没取中陈砚,这又是一桩大麻烦。”
屋子里一片诡异的静谧,高修远心里不服,看了眼二哥的脸色,硬生生将那些话给咽了回去。
二公子再不复以往的从容,反倒面露狰狞,手指紧紧扣着椅子扶手,仿佛那是谁的脖子,要将其勒死。
良久,二公子终于开口:“县尊大人有公务要忙,我等不便叨扰,就此别过。”
坐上马车,高修远方才道:“二哥,这些刁民都抓起来就是,为什么要放过他们?”
二公子看向高修远的目光里尽是恨铁不成钢:“你还嫌我们高家的麻烦不够多?”
他爹若还是三品大员,他们何必如此忍气吞声。
如今他爹是回来丁忧,政敌环伺,不可再得罪士林。
此次来平兴县的是毫无根基的陶都,都敢对他高家阳奉阴违,要是今日的事闹大了,再派来何人来当这县令,就不是他们高家能做主的了。
“平日我叫你多读书,你要是听进去,今日又何必受此污辱!”
二公子怒声训斥。
高修远在外嚣张,在二哥面前却是乖得跟猫一样。
可他心里不服。
明明他是县案首,本该春风得意,此时却狼狈地只敢偷偷从县衙遛走,实在太屈辱!
高修远当晚就让人偷偷去将陈砚的文章抄了来,只觉不过如此。
可县里的士子们不这般想。
他们为陈砚不值。
文章写得如此之好,当为案首,却要屈居五十名,而那高修远的文章还不如许多被落榜之人的,能得案首,实在让这些士子气愤。
为何高修远能料定陈砚中不了?
莫不是高家做了什么手脚。
各书院便都议论此事,话里话外都是高家为了让高修远博出名,故意打压神童陈砚。
没错,经过县试一事,陈砚在平兴县已成了“神童”。
陈砚文章在县试一众考生中算是极好,跟那些真正的出名的才子比起来还是差点意思。
可架不住他年纪小,被高修远当众打压还能不畏强权,风头瞬间盖过了所有考生。
人都喜欢造神,陈砚就这么成了平兴县的“神童”。
与之相传出去的,还有对高修远这个案首的嘲讽。
案首变笑话,令高修远躲在屋里闭门不出。
与高家的阴云密布相比,陈家湾可算是喜气洋洋。
村里多少年没出个能中县试的读书人了,陈砚中了,可是天大的稀奇事。
又有人从县里回来,把陈砚是“神童”的消息也带了回来。
这下陈家湾彻底震动了,都要来看看神童。
这个说:“阿砚一回来我就瞧着不是咱寻常人,你们瞧瞧这聪明相,啧啧。”
那个说:“咱们阿砚往后肯定是秀才公,老陈家得亏是分了家,这才让阿砚读了书。”
被围在中间当猴子让人观赏的陈砚想,你们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
柳氏和卢氏简直眉飞色舞,又是茶水,又是瓜子花生地招待,还要夸陈砚如何如何用功。
瓜子花生这等稀罕物只有过年才能吃到,来老陈家看看三房显摆就能吃到,村里人可不就一波接着一波往这儿涌嘛。
就连族长和族老们都亲自来了老陈家,还从族里奖励了一些银两。
陈砚就将自己四月要参加府试的事说了,族长族老们大喜,勒令村里人不许去打搅陈砚读书,老陈家这才渐渐平静下来。
通过府试后方可称为童生,童生方才能直接参加院试。
要是府试没中,来年依旧要从县试开始考。
陈砚实在不想从头考一遍县试,四月的府试必须过。
不止陈砚这般想,杨夫子也是如此想,为此放弃自己的钓鱼大业,早早领着陈砚和周既白去了东阳府。
府试下辖有十二个县,每个县今年有五十名过县试者,这也意味着参加东阳府试的人足足有六百人,录取者也是五十人。
可谓十二人中录取一人,而这其中,各个县的案首几乎都会必过府试。
能成为各个县的案首,必定是各县县令极为推崇的士子。
府试由知府主考,各县令虽归知府管辖,然都是同朝为官,知府必要给下辖县令们脸面,轻易不会将各县案首黜落。
这就意味着五十个府试名额已经被占了十二个,其余人要去争抢剩下的三十八个名额。
五百八十八个过了县试的士子,有五百五十人要被黜落。
童生虽不算官身,却也是几千人中的佼佼者。
为了让两人安心读书,此次杨夫子单独领着二人来的东阳府。
虽只离县试只过了几天,东阳府的各个客栈已经住满了赴考的士子与送考之人。
客栈也是坐地起价,竟涨到了二百文一晚。
“你们还是早早定下来吧,过两天连房间都没有,到时候可就参加不了府试了。”
客栈掌柜一双三角眼里闪着精光,看这些赴考的士子仿佛在看一头头大肥羊。
光是住宿就要花12两多,可不就是一头头待宰的肥羊吗。
怕是这客栈一年到头就靠府试大赚一笔了。
这肥羊还不能不当,除非不入科考一途。
为了不影响两人的休息,杨夫子直接要了三间房。
付房钱时,陈砚和周既白两人直抽凉气。
陈砚在自己房间安顿好,杨夫子就带着周既白进来。
“东阳府知府姓王,单名一个申。此人乃是二甲进士出身,文风淳朴,他任东阳知府已有五年,已主持府试两次,在他手里中府试的已有百人,文章无不朴实。”
杨夫子将丹阳府试的程文集放到陈砚和周既白面前:“这就是在王知府手中过了的士子的程文。”
第44章 名不副实的神童
又拿出一本会试程文集,道:“此书收录了王知府会试的文章,你们要在半个月内将这些文章尽数背下,此后我便要对你们进行严训。”
周既白脸色有些发白:“夫子,如今再换文风,会不会做的文章不好?”
杨夫子神情颇严肃道:“你们翻开手里的文集。”
陈砚看书的速度很快,可一目十行,一篇看完,见杨夫子没有让停,他又连着翻了好几篇。
越看越吃惊。
杨夫子的话适时响起:“纵使你文章写得再花团锦簇,主考不喜,也是被黜落的下场。”
主考官都有个人偏好,一篇文章在这位考官眼里是天人之作,在另外一考官眼里,可能就是不知所谓。
既然主考官的个人偏好极明显,想要被取中,就只能迎合主考官的喜好。
陈砚抬起头,对杨夫子道:“不用半个月,十天足以将这些尽数背下。”
周既白惊讶地扭头看向陈砚。
这里可是有一百零一篇文章,竟要在十天全背下?
杨夫子赞赏道:“若只用十天背下,就可多出五天来练文章,在考前也足够将你们的文风改过来。既白若觉得难,可放宽至十五日。”
周既白咬牙:“我也会在十天内背下!”
便是不睡,他也要将这些文章都背下来。
从这一日起,府城的热闹繁华与两人毫无关系,两人连房门都不需踏出。
早上睁开眼,先吃杨夫子买回来的早点,之后背一上午文章。
中午吃杨夫子买回来的午饭,下午继续背文章。
晚上吃完晚饭,再背两个时辰的文章。
随着赴考的士子和送考之人涌入府城,府城也越发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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