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农家子的权臣之路 第255章

作者:江河大爷

  当论到重要议题时,内侍过来领柯同光去用膳,柯同光便知接下来的不是他能听了。

  用完膳,内侍本要领他去别处歇息,柯同光却不愿离太远,大冬天也要守在暖阁外。

  见他只站了片刻,双颊已被冻得通红,内侍便在心中赞叹其办事认真。

  约摸等了两刻钟,暖阁门被打开,以焦志行为首的内阁三人缓步踏出。

  柯同光朝着三人拱手行礼,刘守仁与胡益二人知他是在等焦志行,也就不多做停留。

  焦志行朝他走几步,双手拢在袖子里,轻声问道:“何事?”

  “学生已写好开海之策,特来请恩师指点。”

  焦志行伸出手,柯同光双手捧着将信奉上,焦志行握着便塞进袖子,道:“待我看完与你批复,好生准备,不日就要开考了。”

  柯同光恭敬地行了一礼,目视焦志行离去。

  有恩师相助,此次开海他必要争得一席之地!

  柯同光与焦志行有师生这层情分在,又加之其娶了焦志行的孙女,二人关系更是亲密。

  焦志行已位极人臣,自是要提拔柯同光。徐门被清算之后,他大力提拔手下之人,只是柯同光资历极浅,过了年才在翰林院待够三年,若他强行提拔就太难看了。

  有他在,柯同光明年就可再往上升一级,只是如此一步步往上升,想要官任要职,快些也需二十多年。

  焦志行已是花甲老人,万万不会在首辅之位上熬二十多年。

  先一个就是身子不一定跟得上,再一个,首辅之位只一个人,他占着了,别人就上不来,必会多番攻讦,到时候怕是他要成第二个徐鸿渐,人人喊打。

  想要将柯同光尽快提起来,就需有大政绩。

  就在此时,开海来了。

  开海一事只要做好,就可将地方经济盘活,为朝廷赚取大量的银子,是明面上的大功劳,到时他再提拔柯同光,也就顺理成章。

  因此焦志行十分重视,特意请府上幕僚商议如何开海,让柯同光旁听,让其事后写文章交由自己批改。

  起先柯同光有其书生意气,写的东西颇为理想,焦志行指点过后就好了许多。

  焦志行身为首辅,公务繁忙,便有些顾不上柯同光,不成想柯同光竟还又写了新的送进宫里。

  此次再看,柯同光一改此前的弊端,着重开海之策,竟条条在理,这让得焦志行欣慰不已。

  与开海能有如此见解,此次朝考,必能拔得头筹。

  只是想到刘守仁和胡益二人,焦志行笑容又淡了些。

  那两人定然也会力捧自己人,总共才三个名额,断然不能让他们抢了去。

  焦志行又低头将柯同光的文章读了两遍,提起毫笔,蘸了朱砂后便在文章上细细圈起需改之处……

  刘守仁下衙回府时,花厅已有人在等着。

  刘守仁先换了身常服,又梳洗一番,才步入花厅。

  那坐着的人瞧见他过来,当即起身,恭敬朝他行礼:“次辅大人。”

  刘守仁摆摆手,笑道:“蔡大人不必多礼,请坐。”

  来人名蔡有为,接任董烨为礼部左侍郎。

  蔡有为乃是刘守仁的同科,私交不错,当年因弹劾徐鸿渐被贬去地方上十多年,后在刘守仁的提拔下回京,步步高升。

  徐门被清算时,胡益忙着收拢人心与自保,无暇他顾之际,刘守仁将蔡有为塞进了礼部,任礼部左侍郎。

  蔡有为却并未就此坐下,而是从袖中抽出一封信,笑道:“阁老,下官将东西带来了。”

  刘守仁刚坐下,此时见到那信封,当即又站了起来,几步走上前,接过信封,拆开看去,里面正是此次朝考之题。

  “圣上承继大宝,夙夜孜孜……开海与禁海之得失,并筹划善后方略。”

  将信叠好,刘守仁望着蔡有为感慨道:“有行之相助,此次朝考,我们定能将三个名额占尽。”

  蔡有为拱手,恭敬道:“下官能有今日,全仰仗阁老提携,能为阁老分忧,是在下之幸。”

  “此次朝考由礼部主持,到时还需行之多多照拂。”

  刘守仁掏出一份名单递给蔡有为。

  二人已无需多言。

  若能将此次开海的三个名额尽数纳入囊中,既可以从中获得大量财富,还可钳制一番户部。

  户部被焦志行牢牢掌控,让刘守仁无计可施。

  开海的银两是要入户部的,若让焦志行的人夺了开海之权,银两源源不断往户部进,焦志行大可以此收买人心。

  可若是他的人夺了开海之权,纵使赚了银两,也是要先减去开销,多多少少的就是一笔糊涂账,没人算得清。

  纵使算得清,这银子什么时候给,如何给都能在关键时刻卡上一卡,也许就能让焦志行失了人心。

  想到此处,刘守仁便有些气恼。

  起先他以为此次开海只设一处,他和胡益联手,轻易就能夺得这开海之权,谁料圣上突然要同时开三处,导致事情多了不少变化。

  在他看来,三地同时开海实在有些过于冒险,可圣上金口已开,无法更改,只得多加准备。

  三位阁老各自在为朝考准备,底下的官员们更是忙个不停。

  苦熬多年才入了朝堂,本以为能大展拳脚,经过多年的磋磨,官员们都被教训地认清了现实。

  官场上多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越往上位子越少,普通臣子想要晋升谈何容易,多的是人磋磨多年一事无成。

  此次开海,竟不是上面直接任命,而是要开朝考。

  凡自认有才学者,哪里会放弃此等良机?

  朝考与科考虽都由礼部主持,科考会糊名、誊录等等,为的就是公平公正,朝考则不会,这就意味着影响朝考结果的因素极多。

  于是这送礼之风十分浓重。

  与之相比,陈砚就安静多了。

  信送去焦府七八天,始终没有动静,陈砚就知自己拉下脸的示好不被人接受。

  焦志行不接受他的投靠,刘守仁和胡益两个早被他得罪了个彻底,他还给谁送礼去,不如留着银子多买些好吃的。

  于是在众人勒紧裤腰带送礼之际,陈府天天吃香的喝辣的,以至于杨夫子恍惚问道:“往后日子不过了?”

第421章 抗旨?

  陈砚本意是安心等着朝考,可在朝考之前,圣旨先到了陈府。

  此次圣旨并非给陈砚的,而是给陈老虎的。

  宁王叛乱平定后,凡是有功之人皆被封赏,唯有两人是例外。

  一个是总兵兰剑荣,他因贻误军机,险些致使平叛失败,在回京后便被判斩,只待天子勾决后便会被处斩。

  凡是递上去的名单,天子若一个个看,是极消耗精力的,因此天子一般都会直接勾决。

  可若都将人杀了,岂不是天子过于狠辣?

  因此天子每每会留下一些人不勾,以彰显天恩。

  在陈砚看来,这就是纯纯的形式主义,不过大梁朝行事皆是如此,他自是要接受。

  如此便给了不少富贵之人机会,譬如花重金买通内侍,按照天子的习惯将名字放在天子容易跳过的位置,如此便可多活一年。

  陈砚不知兰剑荣是不是掏了银子,今年的秋后处决兰剑荣是没赶上的。

  至于另外一个被遗忘的,就是陈老虎。

  起先陈砚的封赏没下来,陈老虎的封赏也一直没声响。

  那日与永安帝吃过暖锅后,第三日,封赏陈老虎的圣旨便到了。

  陈老虎顶替冯勇,成为松奉千户所千户,正五品官阶,另赐良田百亩。

  接过圣旨的陈老虎却心事重重,与众人欢喜的气氛格格不入。

  翌日一早,陈砚一打开门,就瞧见陈老虎正捧着圣旨站在他门口,一开口便是:“砚老爷领我进宫,将这赏赐辞了吧。”

  腊月的寒风中,陈砚浑身冒热气。

  赶忙将他拉入屋内,压低声音问他:“抗旨乃是大不敬,哪怕是从轻发落,也需受廷杖之苦,或要抄家,累及子孙。”

  想到家中爹娘妻儿,陈老虎浑身一颤,整个人都颓废了。

  陈砚见他神色不对,便去拿了酒与番薯来,升起炉子,将番薯丢进去,又在炉子上温酒。

  不过片刻,阵阵烤番薯的香味飘出来,陈砚用火钳将烤熟的番薯夹出来,往陈老虎的手里一塞,道:“家里只有番薯,将就着吃吧。”

  陈老虎一晚上没睡,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此时被番薯的香味一勾,更觉腹部饥饿难忍,当即接过番薯,剥开皮连吃三个,还觉连个肚子角都没塞满,不过陈砚烤的第一炉已经吃完了,他正慢条斯理地继续往炉子里放番薯。

  待番薯放好,陈砚便给陈老虎倒了一碗酒,与陈老虎碰了下,不需多话便一饮而尽。

  陈老虎犹豫地看了陈砚一眼,心中实在烦闷,仰头便将整碗酒喝完。

  温热的酒入肚,人便觉得好受了些。

  陈砚不管那些,与他连喝三碗,陈老虎骨头有些软了。

  “老虎兄就是正五品的千户大人,是我大梁朝的武将,守卫一方国土了,”

  陈老虎大手往脸上一盖,再往下一抹,整个五官都被抹得扭曲了。

  “我就是个打猎的,压根不会打仗。”

  陈老虎瓮声瓮气道。

  “老虎兄以一己之力逼退千名千户所兵卒,后又领着船队冲向叛军的船队中,突围、斩首、夺旗,武将的大功被你一己之力尽得,你之勇猛可谓无人能敌,加之你练民兵之壮举,依我看,任一千户绰绰有余。”

  陈老虎仰头,将酒再次一饮而尽。

  此时,他一张粗狂的脸已是通红,便道:“若我去当了武将,往后便只能任由朝廷差遣,再无法保护砚老爷。砚老爷的仇家多得很,要是没我的保护,砚老爷会被人打死。”

  陈砚畅快大笑:“这有何难,再招几个护卫便是。”

  “砚老爷当官不足三年,已得罪了前任首辅、宁王、宁淮上下官员,回京后又得罪了刘阁老、胡阁老,还有八大家……”

  陈老虎越数越醒神,旋即摇摇头:“几个护卫怕是护不住砚老爷。”

  砚老爷能干,更能得罪人,如今还没锦衣卫护着他了,自己再不在身边,砚老爷怕是……

  哎,他愁得一晚没睡觉。

  “咱族多少年才出了砚老爷一位文曲星,我得护好了,不能让人把砚老爷害了。”

  陈砚挠了挠额头:“这么一算,我还挺招人恨呐。”

  陈老虎只看着他,已是无声胜有声。

  “你往后是五品官,也能让我族更兴旺。”

  陈砚被陈老虎看得竟生出些心虚来,赶忙将话题往回掰。

  “我当官不顶事,还得砚老爷当大官。”

  陈老虎一晚上什么都想明白了。

  陈砚喝了口温酒,浑身上下都暖和起来。

  他郑重道:“老虎兄可还记得我在松奉与你说的话?一个家族若只靠一人,再繁荣也只是空中楼阁,若出的人够多,就将地基打牢了,能经历风雨。如今你便是顶起我陈氏一族的另外一块基石,万万不可在此时后退。”

  见陈老虎怔愣住,陈砚就知他听进去了,继续道:“你凭着自己的军功,得了千户官职,便可在松奉帮我开海,防止海贼劫掠沿海百姓。要是换成冯勇那样只顾自己利益的武将,这海就开不成。老虎兄,开海大事能不能成,可就全看你了!”

  被陈砚一规劝,陈老虎不自觉挺直背后,只觉身上扛了重担。

  不过只挺了片刻,他就又摇摇头:“砚老爷没信得过的护卫可不行。”

  “回族里去找族长再要两人护我,这总行了吧?”

  陈老虎摇摇虎头:“两个人不成,少说得五六十人。砚老爷知道的,您招人恨。”

  陈砚:“行,我找族长要人。”

  旋即又给陈老虎画饼,譬如五品武将如何风光,此次回松奉前可先回一趟族里,到时候陈老虎就不是以前的陈老虎了,是陈将军,跟戏文里那样的威武将军,掌兵千人!

  陈老虎听得豪气万千,想立刻荣归故里,在爹娘妻儿面前好生显摆一番。

  不过他还不能急着回,因陈砚马上就要参加朝考。

  腊月十二这日清晨,京城的大街小巷被马蹄声、车轮声吵醒。

  朝中大员多坐轿子,品阶不够坐轿子的,荷包鼓的就坐马车,荷包扁扁的只能用双腿当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