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农家子的权臣之路 第245章

作者:江河大爷

  更合适的说法,应该是命殒当场。

  事以密成,胡益并不打算此时便将此事告知刘守仁。

  见胡益如此镇定,刘守仁便放下心来,与胡益喝了几杯茶水,便悄然离去。

  是夜,胡德运喝得醉醺醺往回赶时,一群人将马车拦住。

  胡德运被从马车里拖出来,一顿拳打脚踢,疼得胡德运连连求饶。

  待打了差不多了,那些人停手,领头之人蹲下来,手往胡德运那张丝毫未受伤的脸上拍了拍:“胆儿够肥啊,什么人都敢惹。”

  胡德运瞬间了然,当即“哎哟”一声,赶忙道:“我哪儿敢惹京中大官啊,都是被陈砚逼的!你们不知道,那陈砚表面瞧着是个正人君子,实际歹毒得很,我不愿意陷害大人,他就要挖我的眼珠子割我的耳朵!”

  那领头之人竟插不上嘴,光听胡德运叨叨个不停。

  听得烦了,一拳捶在胡德运的肚子上,疼得胡德运蜷缩着身子,五官皱在一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领头之人耳根子清净了,拔出匕首,抵住胡德运的胸口。

  胡德运吓得也顾不上疼了,赶忙求饶:“我有银子,都给各位好汉,求饶我一命啊!”

  他眼珠子一转,便急切道:“明天陈砚去要去擂台与天下士子论战了,我可以帮你们给他下毒,让他神不知鬼不觉就死了。您想想,我一条狗命哪儿能跟陈三元的命相比?”

  领头的话全被胡德运说了,恼怒之下,对着眼前的软骨头连着踢了两脚才解恨,旋即丢给他一个瓷瓶子,只道:“事若办不成,你该知道后果。”

  旋即朝着胡德运啐了一口,领着手下悄然离去。

  胡德运疼得站起身,发觉车夫早赶着马车逃跑了。

  他只能一瘸一拐往槐林胡同走去。

  待他好不容易走到槐林胡同,已是黎明。

  陈砚等人正一同吃早饭,见他回来,并未察觉到异常,还笑着打趣胡德运夜夜笙歌,实在厉害。

  胡德运含含糊糊应付了两句,就赶忙越过他们回了房间。

  刘子吟目光瞥向胡德运的瘸腿,收回视线,对上陈砚,就见陈砚正慢条斯理啃着馒头。

  “东翁……”

  陈砚笑道:“我今日起要迎战天下士子,不可影响状态。”

  刘子吟轻咳一声,道:“未上台前,东翁还可再想想,在下以为此举实在冒险,不若还是按照在下的法子,多拉些人下水,将整个京城都搅浑,也可暂缓危机。”

  “此法只能缓解我之危机,却不能真正意义上推行开海。”

  陈砚目光坚定:“唯有当众争辩开海之利弊,才能从根源上解决此次危机。”

  旋即笑道:“我都身败名裂了,若还不能开海,也太亏了。”

  他等了这么久,一直在等对方出招。

  对方先是煽动朝堂,再煽动士子,还有往整个大梁扩散的趋势。

  此等手段往常都是他陈砚最喜用的,自是知晓此时越堵问题越严重。

  不若大开言路,大家开诚布公地对上一对,孰对孰错,一目了然。

  “还是有些太危险了,为师怕你扛不住。”

  杨夫子颇为担忧。

  陈砚道:“今日若体力不支,就明日继续,明日扛不住再后日,总有掰扯清楚的一天。此次如此大阵仗,若能一举说服士子们,这朝堂上的官员再无法阻拦开海。”

  不怕事情闹大,就怕事情闹不大。

  危机危机,危中藏机。

  从他提出开海,就已然没了退路。

  那日永安帝将他叫到宫里,便只一句话:“朕不愿被后世千秋万代骂昏君。”

  陈砚就知永安帝虽想挣银子,可并没有那般大的决心去开海。

  回来后,得知刘子吟等人的所作所为,他也是吃了一惊,不过如此也好,正好看看这背后黑手究竟是不是胡益。

  待到那些大儒也站出来,陈砚便可确定了。

  胡益都将观众请好了,他便搭台,唱戏。

  吃罢早饭,陈砚与周既白、杨夫子等人一同上了马车,朝着贡院而去。

  他们早料到来的人会极多,万万没料到士子们从贡院门口一直挤出去两条街,竟比陈砚当年参加会试时更壮观。

  周既白惊叹:“怀远,你实在太遭人恨了。”

  陈砚瞥他一眼,道:“你可知黑红也是红?”

  论排场,就连当朝首辅焦志行都比不得他陈砚。

  不过这排场太大了,连他陈砚都挤不进去。

  如此多人聚集于此,顺天府都不派人来维持秩序,莫不是那顺天府尹嫌自己的官当得太稳当了?

  陈砚正思索要不要先去顺天府一趟,顺天府尹的仪仗就浩浩荡荡来了。

  官轿往队伍后一停,压轿,顺天府尹一身官服从轿子中走出,目光一扫,便神情凝重道:“开道!”

  三班衙役便粗暴地上前,将那些士子往两边挤。

  士子们被挤得或丢了鞋子,或丢了帽子,有些人连衣服都被扯坏了,一声声惊呼在人群中响起。

  三班衙役一路开道,到了陈砚的马车前,对赶马车的陈老虎呵斥:“马车不可停在此处挡道!”

  不等陈老虎开口,陈砚撩开车帘,对那衙役道:“我是陈砚,我要去擂台。”

  那衙役不敢耽搁,赶忙回去禀告。

  顺天府尹盛嘉良闻言,亲自上前,便瞧见车上的陈砚。

  当年陈砚御街夸官,乃是他亲自牵的马,自是能一眼认出陈砚来。

  陈砚笑着拱手打招呼:“见过盛大人。”

  盛嘉良眼皮一跳,只道:“今日人多,必会有麻烦,陈大人不可在此久留,本官这就派人护送陈大人去高台。”

  从陈砚三年前进京,他每次见陈砚都没好事。

  还是早些送走为好。

  陈砚道:“多谢盛大人。”

  盛嘉良回道:“职责所在。”

  当即便与身后的属官道:“调动所有人马,开道,护送陈大人上高台,若他受到一丝伤害,本官拿你是问!”

  那属官顿时如临大敌,当即就将五百名衙役尽数调遣过来,两百衙役开道,将那些士子极力往两边推,让出足以通行一辆马车的长长通道。

  一百名衙役分左右前后,将马车团团围住,警惕地盯着那些士子,护送马车缓慢前行。

  两百名衙役断后。

  队伍前方,衙役们手持铜锣,连敲九声,旋即便是高喝:“鸣锣开道!军民人等齐闪开!”

  声音洪亮悠长,传出去极远。

  那些士子们纷纷踮脚勾头看去,就见一辆平实无华的马车缓缓向前驶去。

  车轮子在地上行驶,发出“咕噜”声,偶尔夹杂着一两声“吱呀”,四周安静下来,目视那马车渐渐越过他们远去。

第404章 辩开海1

  因衙役们开道费时,马车行进极慢。

  周既白撩开车帘一角看出去,见到如此阵仗心头狂跳。

  车内的陈砚双手垂在膝盖上,闭目之后整个人便如入定之态。

  其他人见状,连呼吸都放缓了些,唯恐惊扰了陈砚。

  今日辩道,乃是重中之重,只可胜,决不能言败。

  陈砚马上就要以一人对抗半个士林,其中困难凶险,实在非常人所能想象,此时他们能做的,只有尽力不打搅陈砚。

  马车在衙役们的护送下如同一把尖刀,冲破人群的封锁,缓缓朝着高台而去。

  经过最初的安静后,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高呼:“马车内或就是陈砚!”

  此言一出,人群顿时喧嚣起来。

  许多人想要冲上前,衙役们便用刀鞘首尾相连,用身子的力量死死抵住,形成左右两道人墙,将士子们挡在外面。

  如此一来,马车便犹如陷入沼泽,无法动弹。

  顺天府尹盛嘉良脸色大变。

  今日若出什么事,他这个顺天府尹就当到头了。

  昨晚他便一夜没怎么睡着,今日一早特意将顺天府内的人全带了出来。

  如今看来,他还是低估了人数与士子们的疯狂程度。

  若是寻常百姓,抓些人威慑,也可压制局势。

  可眼前的都是士子,全是有功名在身,其中还有些大儒,若伤着他们了,他这个顺天府尹的麻烦就大了。

  盛嘉良一咬牙,便派人去五城兵马司要人。

  属官快马加鞭离去,半个时辰后,一名着幞头,青绿色圆领袍,补子绣“彪”的武官,领着一众头戴缬(xié)巾,身穿土黄色号衣的兵卒快跑而来。

  那武官隔得老远便翻身下马,快步跑到盛嘉良面前,恭敬行礼:“见过盛大人。”

  盛嘉良摆摆手,面色凝重道:“不必多礼,如今形势复杂,士子们情绪激荡,怕被煽动做出过激之事。我等必要拼尽全力,将陈大人护送到高台,万万不可出一丝意外!”

  武官顺着盛嘉良的目光看去,就见前方看不到尽头的人潮涌动,均要往中间涌去。

  武官身材魁梧,个头极高,能越过人群看到缓缓前行的马车,以及在其四周苦苦支撑的衙役。

  他也是神色一凛,当即恭敬行礼:“末将领命!”

  旋即不再耽搁,抬手一挥,那些兵卒便迈着整齐的步伐跑来。

  到了近前,武将对众兵卒下令:“尔等立刻开道,护送陈大人上高台!”

  众兵卒齐齐高呼:“是!”

  旋即便跟随武将,强势分开士子们,面对士子们而站,开辟一条通道,其后的兵卒便继续向前,如法炮制,很快便追上马车。

  他们犹未停顿,如同链条般缓步向前,以强势之姿分开一条通道。

  那些衙役们压力骤减,精神大震之后与兵卒们配合,将前路打通。

  陈老虎当即拽着缰绳,驱使马车快速向前。

  马车再次“咕噜咕噜”响起,碾压着士子们的呼声一路向前,很快便到了贡院附近。

  马车一走,后面的兵卒立刻紧随而来,到了此时,他们鱼贯涌上高台之下,围着高台绕成圈,将挤在高台之下的士子们一一往后推。

  “所有人,退后!”

  兵卒们的每齐喊一声,便向外前进一步,逼得士子们不得不后退。

  如此五声后,高台四周已空出一大片空地。

  马车沿着通道驶入空地停下。

  陈老虎跳下马车,立刻端了凳子放在马车一旁,对马车内道:“砚老爷,到了。”

  车内的陈砚缓缓睁开眼,锐眼如鹰。

  陈砚起身,撩开门帘,踩着木凳子缓步下了马车,踩在厚实的地面上。

  仰头,便瞧见眼前由木头与木板搭成的两人高的台子。

  台子上摆放两个蒲团,仅此而已。

  陈砚撩起衣摆,踩着木板搭成的阶梯,一步一步缓缓往上。

  每走一步,那木板便要发出“吱呀”声,仿若在迎接陈砚的到来。

  踏上高台,他一步步走到高台正中间的一个蒲团上,撩起衣袍,盘腿而坐,那大氅随之落下,将其全身包裹。

  今日的陈砚并未穿官服,而是着青色厚袄子,大氅将其一围,便能为其抵挡高台之上的寒风。

  加之头上带的狐皮风帽,帽子后面戴的长长披肩,从头顶覆盖到后颈、肩膀,宛如菩萨的头兜,让得他整个人更像一个士子,而非官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