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农家子的权臣之路 第235章

作者:江河大爷

  从诏狱出来的他身无分文,想要找个客栈住下都不行。

  若在街上睡一晚,碰上巡逻队伍将他抓了,他定会被不着痕迹地整死。

  若没碰上巡逻队,被冻一晚上,明天早上就能成冰雕。

  胡德运的心比身子还冷。

  怎么选都是个死啊!

  胡德运用袖子擦了把冻得通红的鼻子,转过身,对着那渐行渐远的马车狂奔而去,边跑还边大声呼喊:“陈三元等等!陈三元等等我啊!”

  陈老虎探头过来看,就见胡德运挺着个大肚子往这边狂奔,随着他的跑动,肚子上下跳动,十分之努力。

  “砚老爷,胡德运追赶上来了,停车吗?”

  陈砚应了一句,马车应声而停。

  胡德运大喜,更加快脚步冲到马车旁,抱着车辕手脚并用爬上马车,一下钻进密不透风的马车里。

  面对陈砚和刘子吟投过来的询问的目光,胡德运“嘿嘿”地尬笑两声:“你们干什么大事,我胡德运都愿出一份力。”

第386章 还能比当官累吗?

  陈砚似笑非笑道:“知道我们要干什么吗?”

  胡德运将胸口拍得“砰砰”响,一脸的无所畏惧:“咱都往诏狱走了一遭,这世间事还有什么好怕的。怀远兄你品行高洁,干的绝对是利国利民之事,”

  说完便又“嘿嘿”笑两声,朝着陈砚探头过来,试探地问道:“你究竟在做什么大事?”

  陈砚笑容更甚:“开海。”

  车内一声巨响,却是胡德运的后脑勺重重磕在车上。

  他双手抱头,整个人往后缩,仿佛要将马车挤出个洞,方便他逃走。

  见他如此反应,陈砚便道:“此事牵扯甚广,胡大人实在没必要掺和其中,不如还是下车吧。”

  胡德运哭丧着脸道:“咱说了,你干什么事咱都出份力,咱怎么能说话不算数?”

  陈砚:“不要勉强。”

  “不勉强,绝不勉强!”

  胡德运毫不迟疑地应完话,又抱着头小声问道:“你把朝堂那些大官都给得罪了,怎么开海?”

  到底有什么靠山,赶紧说出来安安心吧,不然这太吓人了。

  “他们不同意,我们逼他们同意就是了。”

  陈砚的回答让胡德运懵了:“拿什么逼?”

  那可都是响当当的人物!

  “宁王不是造反了吗,谁不答应开海,咱就弹劾谁谋反,他们不就答应了?”

  胡德运由抱头改为死死揪头发,只觉自己的脖子上已经被放了把刀。

  胡德运很想再跑一次,可一想到外面的寒风,他愣是动弹不得。

  心中苦苦挣扎之际,马车进入了槐林胡同。

  陈砚与刘子吟二人下了马车后,也不等胡德运,直接进了宅院。

  陈老虎在外等了会儿胡德运,便忍不住提醒:“胡大人是进还是走?马该歇着了。”

  胡德运鼻头耸动了几下,终还是深深叹口气:“进,我进!”

  进屋子,还能多活几日,若是走,今晚都活不过。

  陈砚得罪那么多人都没死,可见是有真本事,不如跟着陈砚一条道走到黑。

  船到桥头自然直!

  胡德运暗暗给自己打气,立刻又恢复了往常的精神头,笑容满面地踩着凳子下了车,大摇大摆进了宅院。

  见此宅院虽不大,却清新雅致,胡德运便感叹:“怀远兄实力非凡呐!”

  在松奉时,他以为陈砚是那两袖清风的清官,今日一看,这陈砚是真人不露相。

  京城居大不易,多少官员终其一生,也难在边郊买一套住所。

  槐林胡同地理位置颇好,又是两进的宅院,价格必定高昂,以陈砚的俸禄,就是不吃不喝,八百年怕是也买不起。

  陈砚此人又不贪,也就没有额外收入来源,如此好的宅院,必定是家中置办。

  可见陈大人家境极好。

  陈大人有底气得罪百官,得罪阁老,还能屹立不倒,必然是其家族在身后给其保驾护航。

  如此一想,胡德运就知自己选对了路,心下大喜,跟随陈砚和刘子吟进了杨夫子的屋子。

  得知杨夫子乃是陈砚的恩师,刘子吟和胡德运立刻恭敬行礼。

  杨夫子自是热情招待,得知几人还未吃饭,杨夫子便将留好的饭菜端出来,在屋内的炉子上架口铁锅,将菜热好,便招呼众人脱了鞋子上炕。

  几人在外吹了许久的寒风,此时往热炕上一坐,暖意便从尾椎骨传遍全身。

  因是留给陈砚和陈老虎二人的吃食,菜不少,饭就不够了。

  夫子当即就拿了番薯在炉子上烤,很快整个屋子全是番薯的甜香。

  等烤好了,一人手里塞一个,又能暖手又能填饱肚子。

  胡德运边吃边夸赞夫子不止学问好,厨艺更是比他从江南请的厨子还好云云,夸得夫子喜笑颜开。

  陈砚便对周既白道:“这就是为官者头一个要学会的本事——拍马逢迎,胡大人是个中翘楚,你好好学着吧。”

  周既白听了会儿,便摇摇头,小声对陈砚道:“他如此实在有些刻意,我还是更喜欢你那润物细无声的逢迎。”

  如此赤裸,少了些气节。

  陈砚道:“这就是你不懂了,对不同的人,这逢迎的方式需得不同。那等喜高调,个张扬者,用胡大人这等方式有奇效。对那些个逢迎听多了的,诸如天子等人,便要润物细无声。”

  总而言之,一头驴有一头驴的栓法。

  周既白对陈砚郑重点头,又去看胡德运,只是没一会儿,他便皱了眉,对陈砚道:“有些难。”

  少年脸皮薄,实在有些拉不下脸。

  陈砚了然,笑着对胡德运道:“胡兄,我这位兄弟过了年就要参加春闱,这策论实在有些薄弱,不知能否劳烦你指点一二?”

  胡德运正在兴头上,便将胸脯拍得“砰砰”响,道:“此事交给我就行,我胡德运为官多年,摸透了些门道。”

  陈砚笑得意味深长:“我这兄弟颇为好学,怕是要辛苦胡兄了。”

  胡德运心想,他自己当年也好学,左不过是多读书多写文章,先生再指点一二便是,能有多辛苦。

  他还怕陈砚将他赶出去,如今找到个活儿干,就可顺理成章在此住下,何乐而不为?

  “好学是好事,再苦再累,还能比当官累吗?”

  胡德运哈哈笑着道。

  陈砚回头对周既白使了个眼色,周既白立刻端正地从炕上下来,对着胡德运郑重行了一礼,道:“如此便劳烦胡大人了。”

  胡德运摆摆手:“无妨无妨,一会儿吃完饭,你我就开始。”

  来蹭吃蹭住,总要有点诚意。

  等到后半夜,他眼皮都睁不开,而周既白还精神抖擞地追问他种种朝堂之事时,他无比悔恨自己今晚就开始的决定。

  天又不是不会亮了,他怎么就迫不及待要在夜间就开始?

  也是到了那时,胡德运才明白为何他说出“今晚开始”这句话后,陈砚会与杨夫子道:“往后夫子就能好好歇着了。”

  为了方便周既白学习,胡德运被安排与周既白睡一个屋。

  如此一来,胡德运连逃走的机会都没有,只能硬着头皮苦熬。

  好不容易熬到丑时,见周既白依旧精神抖擞,胡德运便只能推说自己才从诏狱出来,身子疲乏,才被放过歇息。

第387章 不养闲人

  第二日卯时,胡德运就被周既白给叫醒。

  当看到天外还漆黑一片时,胡德运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强忍着浓烈的困意问周既白:“你不困吗?”

  “我等已睡了两个时辰,怎还会困?”

  周既白理所当然问道。

  胡德运本想维持一下自己的气度,可终究还是没忍住,问他:“你每日只睡两个时辰?!”

  周既白道:“年幼时需睡三个时辰,如今已是年轻力强之时,岂可再贪睡?须知一日之计在于晨,我等需珍惜光阴。”

  莫不是几岁就只睡三个时辰?

  胡德运不敢置信:“你家人竟为了逼迫你读书,只让你睡两三个时辰?!”

  这是何等狠心的爹娘!

  纵使望子成龙,也不能狠心至此啊!

  可周既白的话语让他硬生生将所有的情绪给咽了回去:“这些都是我与怀远学的,原本我等可日夜苦读,爹娘多番阻挠,夫子更是收走我们二人的油灯,逼我们歇息。他们虽是一片爱子爱徒之心,终究还是耽误了我们的学业。”

  胡德运的大掌放在脸上,无力地揉搓了好一会儿,才无力道:“算了,我先给你出道题,你写篇策论,我再指点吧。”

  周既白并不拒绝,胡德运出了道题目后,倒头继续睡。

  正睡得香时,就听周既白恭敬道:“大人,我写完了。”

  胡德运再次睁开眼,看了眼天色,依旧一片漆黑。

  他迷迷糊糊问道:“什么时辰了?”

  “卯时三刻。”

  胡德运几乎是哀嚎出声:“三刻钟你写完策论了?!”

  周既白羞愧地低了头:“与怀远比我确实慢了不少,我必好好努力,争取往后更快。”

  胡德运本是侧着身子睡,此时一个翻身仰躺在床上,手腕搁在额头,无神地望着屋顶,心中生出一股浓浓的无力感。

  原来三刻钟写篇策论算慢的。

  人与人果然是不同的。

  胡德运想,等他回了松奉,见到自己那一天都写不完一篇文章的逆子,必要狠狠揍一顿。

  重重叹口气,胡德运爬起来,拿着周既白的策论细细看着,时不时指点,周既白认真听完,又按着胡德运所讲写了一篇策论。

  这一次只花了两刻钟。

  对比第二篇策论,胡德运发觉自己所讲的,周既白竟全然听进去了,还加上了自己的理解。

  虽累,胡德运却对周既白生了爱才之心。

  如此勤奋聪慧的学生,谁能不喜?

  胡德运强忍着疲倦,与他一讲便是一个时辰。

  天色大亮后,杨夫子领着刘子吟做的早饭端了出来。

  除了粥和烙的夹肉饼外,两人竟还做了包子。

  见到进屋的刘子吟,胡德运激动地将其拉到一旁,偷偷看了眼正在写文章的周既白后,压低声音问他:“你怎能去做饭?”

  刘子吟还未开口,先咳两声,喘了口粗气才道:“东翁说了,他不养闲人。”

  胡德运整个人蔫了。

  这刘子吟自从诏狱出来,身子骨瞧着就不行了,竟也不能闲着,他若敢说一句累,怕是就得被扫地出门。

  那些想要抗争的念头,在这一瞬烟消云散了。

  与胡德运的困顿相比,杨夫子便是眼神清明,精神抖擞,还热切地将包子递给胡德运:“小徒愚钝顽劣,要劳烦大人多多费心了。”

  已被架上去的胡德运,只能扯了个尴尬的笑道:“应该的……应该的……”

  “胡大人多吃些,多吃些。”

  杨夫子笑得见牙不见眼,连自己那份夹肉饼子都放到了胡德运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