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河大爷
刘守仁的鼻子险些被气歪了。
今晚,他竟一次次被陈砚羞辱,实在是屈辱至极!
“若本官妥协也无法保证往后的安全,倒不如此时便搏上一搏。”
眼见刘守仁丝毫不退,陈砚心中颇为惋惜。
这信物要是在他陈砚手里,就是拿捏了刘守仁的把柄,以后用处可太大了。
他陈砚并非不给,而是缓给,慢给,有次序地给,可惜啊,刘守仁不好忽悠。
为了开海,只能忍痛了。
哎,可惜,太可惜了。
陈砚肉疼不已:“刘阁老已然位极人臣,跺一跺脚,整个大梁都要为之斗三斗,何必学那市井无赖搏命?谈判讲究一个谈字,如今你我都不愿意妥协,不如各退一步,本官可立下字据,一旦开海决意通过,三日内必将信物给刘阁老,如何?”
刘守仁冷笑:“你若不给,本官拿你的一封信又能将你如何?”
依旧不答应。
见此,陈砚干脆耍起无赖:“在开海前,下官不会拿出信物,刘阁老若想用全族的命赌一把,下官奉陪就是。”
刘守仁便犹如吞了苍蝇般恶心。
他在面对徐鸿渐时,都没这种恨不能掐死对方的愤怒。
重重吸了两口气,刘守仁终于道:“立字据吧。”
笔墨纸砚很快被送入棋局,陈砚沉了沉心神,提笔,蘸了早就磨好的墨时,心中已然打好腹稿,落笔后没有一丝停顿。
待写完,将那字据递给刘守仁,刘守仁看完,彻底被气笑了。
他举着那字据在半空晃了晃:“你写一张借据给本官?”
陈砚郑重道:“白银一百万两的借据,足够有份量了。下官为了不还钱,也得把信物还给你。”
“本官全家老小都要没命了,你的钱还给谁去?!”
刘守仁险些没忍住爆粗口。
陈砚一本正经道:“若下官不还信物,你大可将此借据献给天子,下官就不得不还一百万两白银入国库。”
末了又着重声明道:“一百万两可不是小数目,下官一辈子都还不清,为了不欠账,必然会把信物还给刘阁老。”
刘守仁怒不可遏:“你莫要以为在松奉逼迫乡绅商贾捐款一事,本官毫不知情!一旦开海,你一年就能弄百万两!”
走私多赚钱,他还能不知吗?
刘守仁自是知晓陈砚绝不可能真写下把柄给他,此时也只能捏着鼻子跟着陈砚的步子走。
“写五千万两,你若还不清,你陈氏一族帮你还,你的子孙后代一直还,直到还清这些债务为止!”
刘守仁说到最后,几乎是咬牙切齿。
陈砚叹口气:“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啊,也罢五千万两便五千万两,下官问心无愧,又有何惧之。”
说罢,又按照刘守仁的要求重新写了一张五千万两的借据,还特意注明,只要刘族有一人尚存,陈氏一族就要不断还钱给他们。若刘族被灭,陈族便将钱还去国库,世世代代,直到还清为止。
待到陈砚写完,刘守仁一把夺过,将借据看完,便死死盯着最后加的那句话,滚烫的血瞬间冲上脑门,让他双眼红得仿佛要滴血。
一旁的陈砚还道:“要是刘阁老将借据献给天子,天子必欣然接受,催着下官全族还钱。下官将全族都给赌上了,刘阁老这下该安心了吧?”
刘守仁将目光从借据上移到陈砚身上,猩红的双眼死死盯着陈砚,仿佛要将陈砚身上盯出个血窟窿来。
见陈砚仿若毫无所察,刘守仁几乎是拼尽全力压制怒火,对着门外怒喝一声:“送客!”
陈砚是个体面人,都被人往外轰了,自是不会赖着不走。
朝着刘守仁拱手,行了个晚辈礼,不等刘府的下人来驱赶,他就打开门走了出去。
守在门外的陈老虎赶忙迎了上来,一双虎目在陈砚身上扫了一圈,就跟随陈砚离去。
瞧见陈砚二人离去的背影,刘守仁死死攥着手里那张借据,眼中的愤恨恼怒已不加掩饰。
出了刘府,陈老虎就扶着陈砚上马车:“砚老爷,我们去往何处?”
“先回去吧。”
陈砚摸着自己空空如也得肚子,叹息一声道:“这刘府的待客之道实在差,连杯茶水都不上,更莫提晚饭。”
此时离他们进刘府已过去大半个时辰,在刘府外等着的人早就散去了,马车行驶起来毫无遮挡,速度便极快。
今日能拿下刘守仁,陈砚十分高兴。
徐门内乱已自顾不暇,此前焦志行已同意开海,再加刘守仁,也就是清流大部分人都答应了。
直至今日,这开海一事已有了眉目,剩下来的官员,他慢慢跑就是。
京城且乱着,不急于一时。
陈砚正琢磨下一个该找谁时,马车停了下来。
陈老虎憨厚的声音从车外传来:“砚老爷,我瞧见胡知府了。”
陈砚撩开车帘子看出去,就见胡德运正跟着一身青袍的刘子吟,正四处张望,好似在找寻什么。
两人一胖一瘦,一高一矮,站在一块儿对比极明显。
陈砚的脑海里闪过两个外号:胖头陀和瘦头陀。
不待他开口,胡德运转个身,正好就瞧见陈砚。
他大喜,指着陈砚对刘子吟道:“陈同知!是陈同知!”
刘子吟还未来得及回头,胳膊仿若被铁钳抓住,在巨力的拉拽下,他便如无力的风筝,被胡德运拖拽着冲到马车前。
他瘦削的身子直直撞到前方一堵肉墙上,将他砸得双眼冒金星。
还未缓过神,一只肉手往他肩膀上重重拍了几下,险些将他拍进地底。
第385章 活得不耐烦了?
“陈大人,我们可找到你了!”
胡德运激动地拍打着刘子吟的肩膀,兴奋道:“你看,咱都全须全尾!”
眼看刘子吟已经摇摇欲坠,陈砚不免生出几分同情,当即道:“刘先生可还好?”
刘子吟一张口,还未说话就先咳嗽几声。
原本煞白的脸,因这番咳嗽反倒变得红润起来。
陈砚哪里还敢耽搁,赶紧请刘子吟上马车。
胡德运跟在刘子吟身后麻溜地上了马车,在陈砚看过来时,整个人缩成一团,笑得极谄媚。
陈砚问道:“你们二人怎的在此地?”
刘子吟受不住北方的寒风,自上车后便一直咳嗽不止。
这解释的重担自是落在了胡德运的身上。
这些日子,宁淮的官员陆陆续续都处理了,刘子吟因逼迫宁王投降,功过相抵。
胡德运连立多次大功,且在破城上起到关键作用,只革了其松奉知府的官职,其余并没什么惩罚。
今日,宁淮一众官员被从诏狱清出来,该送去死牢的便送去死牢,该放的放。
刘子吟离开前,被一名锦衣卫告知陈砚住在槐林胡同,被胡德运听了一耳朵,就死皮赖脸跟着刘子吟找了过来。
好在胡德运对京城还有些印象,虽找得艰难,倒也没找错方向。
胡德运双手紧紧握住陈砚的右手,双眼期待地盯着陈砚,面带恳求道:“兄弟,我听你的话又是把你送出城,又是开城门,后来入了诏狱,把什么都招了,如今不知得罪了多少人,您可一定要救我一命呐!”
因他招供,锦衣卫不费吹灰之力就让整个宁淮的官员全招了,牵扯出来不少京城的官员,这也意味着胡德运得罪了数不尽的京官。
若不是北镇抚司的人将他赶出来,他根本不想离开诏狱。
对他人来说,诏狱是牢笼,是种种酷刑;对胡德运而言,诏狱就是安全屋。
因胡德运认错速度太快,北镇抚司根本没对他用刑,还用他来鉴别他人口供的真假,这就导致胡德运除了不见天日,住宿条件艰苦些外,实在没受什么罪。
他甚至还长胖了不少。
如此惬意的日子在今日结束,胡德运便觉京城的风如一把把刀,似要将他凌迟。
唯有陈砚能让他相信,他无论如何也要贴到陈砚身边。
陈砚对面色红润的胡德运扯了个笑脸:“胡大人找下官算是找错人了,下官在多年前就得罪了当朝首辅徐鸿渐。”
胡德运笑得有些勉强了:“陈大人能在得罪宰辅大人后,外派到松奉,如今又回了京城,可见您是不惧宰辅大人的,必定有清流一派为您保驾护航……”
陈砚继续道:“今日下官刚将刘守仁刘阁老彻底得罪了。”
胡德运笑容彻底僵住,脸上尽是不敢置信:“不止得罪宰辅,还得罪了另一位阁老?!”
就算他远在松奉,对朝堂之事也有所了解。
朝堂上徐门一家独大,能牵制徐门的,唯有清流。
陈砚连清流的二号人物刘守仁都得罪了,岂不是连清流一派也得罪了?
“不止如此,前些日子下官在宫中,将百官都给骂了。”
陈砚继续道。
胡德运闭上嘴巴,将双眼瞪到此生最大,咽了口水,有些呆愣愣问陈砚:“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能将满朝官员,不分派系地全得罪,也是真不容易了。
他早就知道陈砚胆大包天,到了今日才知道自己还是小看陈砚了。
这真是个要把天都捅破的主。
他胡德运得罪的人再多,也只是走私集团的人,朝堂上还有许多没参与走私的人。
他本想来找陈砚救命,如今看来,反倒是送命。
想到此处,胡德运竟悲从中来,仰头望天。
老天爷不给他胡德运留活路啊!
就在他心生绝望之时,却听刘子吟激动道:“大人已开始行动了?”
陈砚又要做什么?
胡德运顾不得悲切,胖手抓住马车的门沿,双眼紧紧盯着陈砚。
却见陈砚笑道:“若非行此事,又如何能得罪满朝官员?”
刘子吟一顿,便仰头大笑:“小的果然没看错,东家才是最离经叛道之人!”
以一己之力便回京要开海,如何能不得罪满朝官员?
可陈大人依旧这般做了。
这就是无双的胆量!
更是他刘子吟钦佩之人!
胡德运见刘子吟状若疯魔,心颤抖得厉害。
明明在路上时,这刘子吟还弱不禁风,怎的这会儿又有了蓬勃的生命力?
再看陈砚,笑得颇为和善。
一瞧见陈砚这神情,胡德运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能让这两疯子如此疯狂,绝对是天大的事儿。
不能听,更不能掺和。
胡德运一声怒喝,马车应声而停。
胡德运顾不得放什么凳子,手脚并用从车辕上滑下去,匆匆与陈砚拱手,道:“我还想活命,就不与你们一路了!”
不等陈砚回答,胡德运往马车相反的方向跑开。
胡德运在南方生活多年,早已习惯了暖冬,此时被京城夜里的寒风一吹,浑身的肉就跟着寒风节奏抖个不停。
寒风不止往他衣服里钻,更往他鼻子嘴巴里钻,喉咙就犹如被一个个冰刀割着,鼻子更像被无数冰针扎着,眼泪鼻涕跟着一起流,可才流出来,就被冻住。
胡德运双手拢进袖子里,想要让冰冷的双手从胳膊里汲取一点温暖,可此举无异于徒劳。
他颤抖着往远处看去,夜晚的京城空空荡荡,只余寒风呼啸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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