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河大爷
一步、两步、三步……
那人离巷口越来越近,已到了身穿官服的陈大人面前,然后,绕过陈大人,走到三个大桶前。
陈大人包括民兵皆是看都不看他,反倒盯着站在巷尾的十几名叛军。
走出来的叛军走近了,看到三个木桶果然装得满满当当。
他当即撸起袖子,从独轮车上拿了一个破陶碗,连着舀了两碗水喝下去,整个人才好受些。
旋即就舀了满满一碗糙米饭,再往上舀了一大勺子肉菜,拿起筷子拼了命往嘴里扒拉。
那肉与糙米饭一入口,立刻就有股热气冲进胃里,饭菜还未吞下,他便觉疲倦的身躯恢复了一些力气。
他匆匆嚼两下,就想饭菜尽数咽下去,旋即就是第二口,第三口……
一碗饭很快吃完,他立刻又盛了第二碗,迫不及待要驱散难以忍受的饥饿。
巷子尾的十几名叛军看得直咽口水。
陈砚瞥了正疯狂干饭的人,目光落到剩下十几名叛军身上:“你们再不快些,饭菜让他一个人吃完,你们就没有了。”
此言一出,立刻就有一名小伙子丢下手里的刀,对着巷子口的那人大喊:“给我留点!”
话音落下,人已经如一阵风般卷到了巷子口,如法炮制地先喝了两碗水,旋即盛了满满一碗饭菜,疯狂地往嘴里扒拉。
连续两人争夺,剩下的人也扛不住了,纷纷丢下武器,挤过去抢碗筷抢吃的。
陈砚一共只带了十副碗筷过来,根本不够,他们只能互相抢。
这种时候,就是再亲的兄弟,也得自己先吃饱了再让出去,于是就有了抱着大桶倒水喝,直接用手抓饭菜吃的人。
虽是三个大桶,装的东西却不够十几个饥肠辘辘的人填饱肚子,所有人都只能吃个半饱。
即便如此,他们也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陈砚在此时才对他们道:“整个府城有上百个招降的队伍,也就有不少饭菜和水,你等既已归降,本官就带你们去找吃的。”
那些刚刚归顺的将士顿时大喜,齐声高呼:“谢大人!”
陈砚让人将散落在巷子里的刀都收起来,放进空桶里,这才领着众人往前走去。
没多久,就遇到正在劝降的一个队伍,陈砚只与那班长说了一句,那些还没吃饱的降兵立刻围过去,当着还在犹豫的二十多人大口吃饭,大口吃肉。
二十多名叛军一看,这群人是在抢他们的饭食啊。
再等一会儿,那些饭啊肉啊都要被抢光了,他们还吃什么?
于是再不犹豫,丢下刀就冲过去抢碗筷,抢饭菜。
就在他们吵吵闹闹之际,那些陈砚带来的民兵正从容不迫地捡兵器。
第一波降兵还没吃饱,第二波降兵更没吃饱,于是就去找别的饭菜。
反正过去了也不劝,光顾着抢吃的。
甚至为了多吃一口,希望那些人能多犹豫会儿,最好是等他们吃饱喝足了再降。
可惜,他们的愿望终究是不能实现。
他们好歹垫了肚子,那些还没降的还饿得肚子疼呐,哪儿能经受这等诱惑,于是新一轮抢食大战开始。
随着队伍越来越庞大,陈砚便将抢食队伍……哦不,降兵们按照批次分开,跟着各个班长全城找吃的。
从全城的“杀啊”变成了“抢啊!”
从“跟他们拼命”变成“那是我们的!”
这一夜,整个松奉城呼喊声震天,那抢夺饭菜的架势,犹如丧尸围城。
这一夜,整个松奉城的百姓被吵得睡不着。
这一夜,曾经并肩作战的队友,如今全成了抢食的“敌人。”
士兵会为了一口肉,硬生生掰开曾经的上峰的嘴。
陶碗在抢夺中被摔碎,立刻会引发众怒,被拳打脚踢。
咆哮、怒吼、争夺,乱了,整座城都乱了。
天空泛起鱼肚白时,运送到城内的所有水、饭、肉都被抢夺一空,许多人依旧没吃饱。
便是原本吃饱了的人,经过整夜的奔波又饿了。
此时的他们被众班长告知,因时间太紧,他们只能做这么些饭菜,如今大家都归降了,那就是陈大人手下的兵,就可以上海寇岛吃饭去。
毕竟海寇岛有吃不完的粮食,吃不完的肉。
归降的兵就这般跟随着陈砚出了城,当着朝廷水军的面坐上划子,一波波往海寇岛行去。
此消息传到裴筠耳中时,裴筠险些没坐稳。
近万人,一晚上全降了?
“陈三元可曾说了是怎么办到的?”
那传信的兵迟疑道:“陈大人说,人还是不能吃太饱了。”
裴筠神情恍然。
这陈三元虽能惹事,也是真能办事!
近万人呐,竟就这般轻易归降了。
不怪陛下如此信重他……
裴筠颇为感慨,已在心里思索合适年龄的孙女。
可想到天子,他又硬生生将这念头给压了下去。
这种情绪只持续了一日,就被另一个消息给震散了。
全军将整个松奉城翻了个遍也没找到宁王的粮草辎重。
找不到宁王的粮食,他们军中的补给从何而来?
近十万张嘴等着吃饭,若没有粮食,是要出大事的!
此前城内有两万宁王军,怎么会没粮食辎重?
即便宁王退守宁王府时,将粮食辎重往王府运,也不可能半个晚上就全部运完。
裴筠不敢耽搁,立刻派人去城内严查。
不过半日,就从百姓口中得知攻城那一晚,城内有处地方起火了。
去那地一看,地上还有粮食被烧之后的残留。
宁王的粮食辎重,竟全部被烧尽了!
第323章 借粮
裴筠头一个想到的,就是宁王动的手。
正焦躁之时,松奉知府胡德运以自己烧毁宁王粮草辎重与破城之功,要求见自己妻儿老小。
裴筠神情在一瞬恍惚起来,旋即气笑了,当即让人将胡德运关起来。
烧了粮草,竟还敢邀功?!
原本美滋滋的胡德运在八月二十这一日被关了起来。
陈砚是在八月二十三这日得到的消息。
这几日,陈砚在海寇岛上忙着安顿降兵,既要安排这些人的衣食住行,又要将这些人一一登记,并重新分班,实在不是简单的事。
加之他的得力助手如陈老虎、薛正、陆中等都在养伤,陈知行更是忙得像个陀螺,根本无力帮他,于是这些事全部要陈砚亲力亲为。
到了此时,陈砚才发觉自己身边的人还是太少了。
红夫人识文断字,倒是能帮他处理这些事,不过赵驱也受了重伤,红夫人正贴身照料。
换了别的人,定然是不好打搅人家夫妻。
陈砚是个例外。
他直接来了个棒打鸳鸯,临时任命红夫人为代理营长,给他打下手。
那对夫妻往后亲热的日子长得远,这安顿降兵的活可不能耽搁。
就在忙得脚打后脑勺之时,裴筠派人来请他回城。
总督大人有请,陈砚自是不会推辞。
等见到裴筠时,却发觉才几日不见,总督大人多了不少白发。
大帐内的武将们各个焦急万分,瞧见他来了,赶忙道:“陈大人来了!”
倒是一向狂躁的总兵兰剑荣不在。
陈砚上前给裴筠行了礼,不由好奇问道:“城不是已经被打下来了吗,各位大人为何如此焦急?”
闻言,那些武将便是齐齐叹气,裴筠将粮草被胡德运烧了的事说了。
“陈大人,我军粮草紧缺,只能与你借些粮草了。”
裴筠说完,大帐内众人均是期盼地盯着陈砚。
陈砚环顾四周,顿了下,方才道:“军中有难,下官本该竭力相帮。然我海寇岛人所囤粮食已分了大半给军中,所剩粮食也只够岛上一万多人所用。”
闻言,众武将更焦急。
“陈大人都拿不出粮食,难不成要让十万大军饿肚子吗?”
“这可如何是好?”
“难得的大好局势,不可就此断送了呀!”
武将们的议论让裴筠更是烦闷,干脆将他们都打发走,只留陈砚一人在帐中。
裴筠从太师椅上起身,走到陈砚跟前,叹息一声:“本官知陈大人有难处,可这军中无论如何是不能断粮的。”
陈砚知他话还未说完,便静静等着。
“想来朝廷的粮草已在路上,若能再支撑数日,或许朝廷的粮草就到了。”
十万大军的粮食不是小数目,寻常人根本无力解决如此难题,裴筠只得又将陈砚请过来。
裴筠等着陈砚主动开口应承此事,可他注定失望了,陈砚只是虚心听着,并未与他一样露出焦急之态。
知晓今日不拿出些真东西,陈砚必定是不会松口,裴筠一咬牙,凑到陈砚跟前,压低声音道:“若陈大人能供上军队所缺粮食,待平叛归京之日,本官必为你向圣上邀功。”
陈砚拱手,义正言辞道:“下官乃是松奉父母官,平叛本就是下官职责,何来邀功一说。”
裴筠:“……”
在天子面前表表忠心也就罢了,何必在他面前还如此大义凛然。
在朝堂为官者,谁不想邀功?
裴筠只得顺着他的话道:“陈大人大义,本官也颇为敬佩。”
闻言,陈砚再次弯下腰,恭敬道:“下官愧不敢受。”
裴筠眼皮直抽抽,只得道:“待本官回朝,必狠狠参兰剑荣一本!”
你不是与兰剑荣不睦吗,本官就帮你对付兰剑荣,算是替你出头了吧?
该借粮了吧?
谁知陈砚依旧义正言辞:“总兵兰剑荣拔刀一事,下官自会上奏,不敢劳烦总督大人。大人此番作战实在不易,断不可行此落人话柄之事。”
他陈砚有手有笔,无需他人动手。
裴筠心一沉。
收拾一个总兵都不够,陈砚此次所图不小。
裴筠想掉头就走,可军中近十万张嘴等着,他走不了,只能硬着头皮问:“陈大人有难处可说出来,本官与你一同琢磨琢磨。”
陈砚等的就是这一刻。
仰头,与裴筠四目相对:“下官恳求大人上疏开海。”
裴筠耳朵“嗡嗡”响,旋即立刻转身,摆摆手道:“年纪大了,老眼昏花,耳朵也背了,时常听不见,看来本官该歇歇了,陈大人先退下吧。”
陈砚行了一礼,往后退了几步,转身离开大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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