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农家子的权臣之路 第144章

作者:江河大爷

  听闻此处,胡德运心中隐隐生出一丝不妙。

  果然,夏公公的声音高昂了些:“然海寇屡屡犯境,使百姓难安,实乃本朝之积苛。兹有宁淮松奉同知陈砚,督率有方,灭倭一百六十一人,大扬国威,保一方安澜。尔之治行,实乃众臣之表率,朕甚嘉!为褒尔勇举,擢升尔为团练大使,可招上千民兵操练,以安四海!赐尔金百两,银一万,以资嘉奖。赐封显父陈得寿为从六品承德郎,慈亲柳氏为六品安人……”

  胡德运只觉迎头泼来一盆凉水,将他从头淋到脚。

  怎么可能?!

  陈砚虽立了功,然也犯了罪,有宰辅大人出手,没有置他于死地,竟还让他得了这么多封赏?

  团练大使,可募上千民兵,岂不是给了陈砚兵权?

  一个地方的佐贰官,竟手握兵权,置他这一府之尊于何地?

  一千民兵也是上千,两千也是上千,三千还是上千,如此算来,陈砚可招之兵岂不是比冯勇还多?

  胡德运越想越心惊,越想越惧怕,跪着的身子抖如鹌鹑。

  刘佥事更是不可置信抬头朝着那夏公公看去,见夏公公此时已合上圣旨,他便不敢置信看向一旁的胡德运。

  不是要陈砚的命吗?为何是大加封赏!

  刘佥事今日的心境可谓大起大落,如此震怒之下,他竟熬不住一头栽倒在地。

  此时的夏公公已露出亲和的笑催促陈砚:“陈大人谢恩罢。”

  陈砚重重叩首,大声道:“谢陛下隆恩!”

  旋即起身,双手高举过头顶,接过夏公公手中的圣旨,心中却难掩激动:兵权!

  陛下竟给了他兵权!

  有兵在手,他还惧这松奉个甚!

  陈砚只觉头顶压着的乌云尽数散开,终于露出朗朗青天。

  即便陈砚两世为人,此刻也难掩激动。

  除了兵权,他的爹娘尽数受封。

  虽是无实权的官身,然官身就是官身,往后在平兴县无人能随意欺辱他爹娘。

  就连平兴县县令见到他爹娘都需客客气气地行个礼。

  这就是荫泽家人!

第236章 抬下山

  夏公公将陈砚扶起来,笑着道:“陛下得知陈大人灭倭一百六十一人,龙颜大悦,连连夸赞陈大人乃是文武双全的能臣。”

  陈砚捧着圣旨道:“为陛下分忧乃是为臣子的本分,夏公公千里迢迢而来,实在辛苦,不若先前往寒舍喝杯苦茶歇息一番?”

  夏公公道:“会喝的,这杯茶必要喝的。只是咱家来此之前胡大人就已备好的接风宴,这……”

  既是给陈砚宣旨,自是该让陈砚招待,此时却撇下陈砚反倒要去与胡德运等人吃宴,这就有些落陈砚的脸面了。

  陈砚笑容不变:“既已有约,本官就不坏公公的兴致了。咱这山上穷苦,也着实不好住人。”

  “无妨无妨,咱家过几日再来,这就不妨碍大人了。”

  话到此处,就该分别。

  夏公公转身就惊呼一声:“胡大人怎的还跪着?快快请起!”

  声音落下,人已经上前去扶胡德运,胡德运此时手脚还发软,只能强撑着站起身。

  他本还想找个由头将自己的失态给掩盖过去,身旁的一声惊呼将他的话给打断。

  “刘大人受了邪风了!”

  胡德运惊慌回头,就见佥事刘柄仰面躺在地上,口歪眼斜。

  刚刚夏公公来扶胡德运,按察使司的官员便也跟着去扶一动不动的刘佥事,谁知手一碰到刘佥事,人就往一旁滚了下去。

  再一看,手脚已一种诡异的姿势抖动着,嘴巴都歪了。

  下属便忍不住惊呼。

  胡德运一急就来了劲儿,指着刘佥事对身后众人呼喊:“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他抬下山找大夫救命!”

  一声令下,众人忙成一团。

  按察使司的人将刘佥事往马背上一放,由那名年轻官员骑着马往山下冲。

  胡德运赶忙缩回了自己的轿子,催促着下属们赶紧跟着急吼吼下了山。

  而此前被他们恭送着上山的夏公公竟被丢在了半山腰。

  陈砚探头看去,就见刘佥事的头随着马背上下左右晃,仿佛在跳最剧烈的摇头舞。

  陈砚心里啧啧两声。

  他只是羞辱刘佥事一番,那按察使司的人是想要刘佥事的命啊!

  这刘佥事气性实在太大,不就是圣上给了他陈砚一个团练大使的官职吗,至于被气得受邪风吗。

  再一看,那位夏公公还被人落在山上了。

  陈砚自是要上前客套一番:“想来胡大人着急了,没顾上夏公公。”

  夏公公脸色颇为难看,不过面对陈砚时还是堆了笑脸:“刘佥事重病,自是要以他身子为主。”

  陈砚笑道:“还是公公豁达,公公若不嫌弃,本官这就命人去做饭,给公公接风。只是这山中艰苦,又未料到公公会来,没提前准备,还望公公莫要嫌弃。”

  到了此时,夏公公哪里会嫌弃,自是要客气几句。

  陈砚转身就吩咐起团建村村民去做饭。

  刚刚村民们一同跪下听了圣旨,虽咬文嚼字的听不明白,可大人高兴了,那些坏官又气坏了,肯定是天大的好事,这会儿大家正跟着高兴,一听此话,吩咐呦呵自家人回去做饭。

  夏公公看得眼皮直抽抽,心中更后悔自己没赶紧上轿子。

  他来到松奉后,听说陈砚在山上安置难民,就知陈砚必定无法好生招待他。

  自己来这一趟,若不多捞些好处回去,岂不是白受一回累?

  他便早早应了胡德运的邀约,到时席间再稍稍透些京城的消息出来,宴上陪坐的人都得刮层油给他。

  谁料到胡德运这孙子竟把他丢在了山上,油水没捞着,他只能跟这些灾民共食。

  夏公公进宫之前也是穷人家的孩子,吃过不少苦头,知道灾民们吃的无非是清水粥、野菜汤之类,更差的就是树皮、观音土。

  这般一想,他就恨不能赶紧逃走。

  陈砚却热情邀请他去屋子里坐,一到屋子附近,夏公公就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

  “这……这是何人?!”

  只见门口站着一个五花大绑的壮汉,这壮汉摆明了想出来,背后绑着的大方桌却卡在两边门框上,生生阻碍了他的步伐。

  陈砚神态自若道:“这是我的护卫,正在练功,夏公公莫要见怪。”

  陈老虎一双虎目瞪得滚圆,张了张嘴,终究还是瓮声瓮气道:“我在练功。”

  夏公公:“……”

  欺负他不懂练功是吧?

  陈砚上前,当着夏公公的面将陈老虎身上的绳索解开,等陈老虎放下桌子后,陈砚便道:“这位是宫里来的夏公公,我南山没什么好饭菜招待,老虎兄你上山打些野味来,也好给夏公公添一道菜。”

  夏公公再次无语。

  他以前村里的猎户在山上蹲一整天都经常空着手回,这个时候去打野味再做饭,怕不是到半夜都吃不上一口。

  谁知那粗壮汉子转身回屋拿了弓箭就往山上去。

  夏公公便不再多说,只等着草草吃点粥与野菜之类,晚上睡一觉,明日一早便赶紧走。

  进了屋子一看,夏公公更是惊讶:“大人堂堂五品同知,怎么就住在这么差的屋子里?”

  陈砚给夏公公倒了杯水,怡然自得道:“本官既来安置灾民,自是要与灾民同吃同住。若非松奉上下都视本官为眼中钉肉中刺,本官必要带夏公公去府城的大酒楼吃上一顿。”

  夏公公端起水杯抿了一口,竟是白水,连一片茶梗子都没有。

  他又默默将杯子放回桌子上:“官员间即便不和,总也不能阻碍大人吃饭吧?”

  莫不是这陈砚舍不得银钱,故意不带他去府城酒楼?

  陈砚欲言又止,神情悲愤,右手握拳后将胳膊放在桌子上,深深叹口气:“哎!今日若不是夏公公及时赶到,本官这条命就没了!”

  夏公公一惊:“此话怎讲?”

  陈砚就将今日之事说了:“北镇抚司诸位为了救本官一命,险些与那按察使司的众人打起来,那位受了邪风的刘佥事,就是今日来抓本官之人,他听了圣旨,气不过就栽倒了。”

  夏公公这才恍然。

  难怪那胡德运起先对他客气得很,等他宣完旨就将他丢下了。

  原是因他坏了他们的好事。

  他本以为胡德运是情急之下忘了,原是故意的。

第237章 君臣相争

  “将公公无端牵扯进来,实在是……哎!”

  陈砚叹息一声,便连连摇头。

  夏公公头一扬:“咱家是遵皇命办事,莫说被牵扯进来,就是得罪那胡知府又如何?”

  “夏公公大义!”

  陈砚当即竖起大拇指,对夏公公高呼一声,旋即就是面露苦色:“公公今晚在山上住一夜,明日一早便回京吧,此地不宜久待。”

  夏公公一听此话,心中更是不满。

  他是司礼监的人,上头有老祖宗护着,那胡德运还敢拿他出气不成?

  “陈大人不必多讲,咱家心中有数。”

  既然他都这般说了,陈砚也就不再多言,只与夏公公聊些京城的事,两人也算相谈甚欢。

  待到傍晚将至,一道道菜送进了陈砚的屋子。

  炖鸡、烧兔肉、一碟鱼,几个炒鸡蛋,还有一坛子酒。

  这一桌子可大大出乎了夏公公的意料。

  “灾民能吃到这些?”

  夏公公惊讶问道。

  他在宫里都吃不得这般丰盛。

  陈砚笑道:“贵客来了,自是要集全村之力招待好。鸡和兔子应该都是我那护卫去深山猎来的,这鱼或是村民们凑钱去镇上买的。”

  陈砚端起那坛酒给夏公公倒了一碗:“本官来松奉前经过平兴老家,族人相赠了一坛酒,本官一直未有机会喝,今日倒是沾了夏公公的光能尝一尝。”

  夏公公所剩不多的良心竟隐隐刺痛。

  再看盛饭菜的碗碟,大小不一的陶碗陶盘,还有一些小缺口。

  怕是整个村才凑出这些稍好些能见人的了。

  唯一一坛酒还是陈大人的族人相赠,陈大人一直舍不得喝,今日竟拿出来招待他,可见是如何敬重他。

  感动之余,他对陈砚就真诚了许多。

  几杯水酒下肚,身子就有些发软,而此时的陈砚早已醉了,一声声哭诉他的艰难。

  从他来到此地胡德运不给银粮让他去赈灾,到冯勇领着上千将士围了南山,再到此次按察使司上门。

  陈砚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眼中尽是苦楚:“我遵圣命来此地,本是为了造福一方百姓,可您看看我……”

  陈砚解开官服,露出里面早已磨破了的布衣:“我日子过得如此清苦,按察使司竟还以贪污之名来捉拿我!我连府衙的门都进不了,哪儿来的银两给我贪?”

  夏公公听懵了。

  他在宫中也算见识了朝堂之上的争斗,可也没陈大人这般凶险。

  来此不足半年,竟已多次涉险,若非陈大人的急智,怕是早就连骨头都不剩了。

  今日还让他赶上一回,陈砚说得这些也就由不得他不信了。

  原来陈砚真是不敢带他去府城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