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河大爷
陈老虎者,真英雄也!
他与陈老虎比起来,实在太怕死。
面对陈老虎,陈砚也就不强撑,只道:“我这条命想保住实在太难。”
第224章 那就跟他们斗
昨晚没睡,凌晨开始他就不停地奔跑,终于逃出城后已是累极。
好在半上午时在一个农户家中租了一辆牛车,否则他是再没力气赶到山上。
一来到南山,他就对村长李满福道:“今日我的死期到了。”
李满福大惊,慌忙问陈砚究竟是怎么回事,陈砚道:“来此地后,我得罪了太多人,如今胡知府与冯千户要将我置于死地。”
陈大人来此地后,就是带着他们这些灾民四处讨饭,逼着那些乡绅商贾掏银子,大人救了他们的命,却让大人得罪了许多人。
李满福越想越悲愤,当即对陈砚表示,他必不会让陈大人流血又流泪。
作为村长,李满福要去动员村民。
陈砚并未阻拦,事实上他来此就是为了动员团建村的百姓,为他争得一线生机。
他坐在李满福的屋子里,摊开自己平时记账没用完的纸张,研墨,下笔,写下自己的绝笔信。
虽是来求助团建村,然他赌的成分是很大的,万一冯勇等人一条路走到黑,不顾一切也要杀了他,那就要将此地走私与自己被杀一事都写下来,只要团建村的村民能逃出去,就算为他报仇了。
团建村的村民们激愤之际,陈砚写完绝笔后,又誊抄了十多份。
他已经算是写字很快了,可他一篇揭露此地的绝笔就写了一千多字,即便写个不停,到夜晚来临之际,加上起先写的那份以及誊抄的,一共也才十三份。
陈砚知道时间已经来不及,将这些信分给团建村的村民,男女老少都分了,就是为了最大可能将这些书信带出去。
那些村民们接过陈砚绝笔的手都在颤抖,眼中的悲切仿佛要溢出来了。
被两名锦衣卫带到此地的陈知行哀求:“老爷您逃走吧!”
有两名锦衣卫和陈老虎护送,或可逃出去,总比在此地等着强。
众村民闻言,眼中都燃起名为希望的光芒。
他们也纷纷看向陈砚,期盼他能立刻逃走。
陈砚拒绝了:“我身为地方要员,不可擅离职守。”
只要他离开松奉,言官们的弹劾就会接踵而来。
如此错处,徐鸿渐必不会放过,到时候他就再无活命的可能。
留在此地,尚可搏上一搏。
灾民们注定挡不住那些将士,他也并不想让这些灾民们为了他白白送死。
他能想到的两全之法,就是让这些灾民逃,以此逼冯勇等人就范。
若输了,那他就只能身死了。
狭路相逢勇者胜。
拼的就是一条命。
万幸他赌赢了,冯勇等人败退了。
可冯勇等人撤退只是一时被吓到,待回过神来,必定还是会出手。
即便冯勇不敢出手,自会有别人出手。
宁淮上下必不会让走私一事传出去。
想要保住自己的命,陈砚要走的路还很长。
陈老虎放下铁链,将双手的手背对着陈砚,瓮声瓮气道:“砚老爷必能活下去。”
陈砚抬头看向天上的皓月与繁星,夜晚终究还是有光亮的。
“那就跟他们斗。”
他陈砚必定是要活下去的。
陈知行从屋子里出来,随着一同带出来的还有一瓶药膏给陈老虎被烫伤的手掌擦药。
到了此时,陈砚才看到陈老虎两只手掌烫伤得极严重。
刚刚太过疯狂,陈砚并无心力去注意这些细节,此刻他却是敛了心神,朝着陈老虎深深鞠一躬:“多谢老虎兄救命之恩!”
那铁链是前任同知留下的,陈知行被告知要离去时,将家中一应值钱的东西装箱,再找来生锈的铁链子绑在马车上,带着全部家当赶来南山。
在听到外面的冯勇叫喊着要杀死陈砚和团建村村民时,陈老虎眼尖看到铁链,把带来的棉被衣物等将铁链包裹起来,再用油撒在衣服棉被上,待到那些将士们冲上山,而他的弓箭已经无法阻挡之际,点燃铁链就冲了出去。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可铁链烧起来是滚烫的,哪怕他抓了把干草垫在没有包裹衣物棉被的铁链一头垫手,依旧被烫伤。
若无陈老虎的神勇,那些兵卒也不会被吓退,冯勇也就没那般快撤退。
陈老虎不敢受陈砚这一拜,赶忙侧过身:“砚老爷别拜了,我怕折寿。”
他打起来时很勇猛,可他还是想多活几年的。
在村里吃了砚老爷一顿宴席,就要帮砚老爷抓官差,如今砚老爷亲自拜他,那还得了?
陈砚想想之后的硬仗,决定还是不搞陈老虎的心态了。
陈知行询问道:“如今灾民们都离去了,我等该怎么办?”
这些灾民本就是为了逼退冯勇等人才跑出去,如今冯勇退了,究竟是将人喊回来,还是让他们出去报信?
这个问题实在有些棘手。
灾民们继续逃,大多数人怕是要被抓,一旦被抓住,宁淮的官员看到陈砚所写的绝笔信,必定会将所抓灾民杀了。
或许那追捕会更凶残。
若是召集回来,下次来围剿南山的,恐怕就不只冯勇手下这些人,今日这一招到时候就不能再用了。
对陈砚而言,让那些灾民逃出去是最有利的。
一来宁淮上下去追杀灾民,只要有一位灾民没有被抓到,他们就不敢杀陈砚。
若真有灾民逃出去,为了证明陈砚是诬告,他们也不会杀陈砚。
可惜他陈砚不是枭雄,做不到用几百条人命来换他一个人的命。
何况这些人还是为了他而将生死置之度外。
陈砚笑得轻松:“既然敌军退了,大家也该回来了。”
他扭头看向陈老虎层层包裹的手:“老虎兄还可拉弓吗?”
一支横在另一支剑头处,用绳子绑好,点燃两个箭头上浸满了油的布料,朝着半空射去,两团火虽被风吹得小了许多,却依旧坚挺没有熄灭。
这就是陈砚与灾民一早商量好的“归来”信号。
因射得高,四面八方都能看到。
待到后半夜,团建村那些灾民们各个灰头土脸地回来了。
他们本是拼尽全力往林子里冲,等看到信号时已经跑出去很远,等折返回来,一个个都已经筋疲力尽,挤一挤躺在地上就睡。
李满福却睡不了,因为陈砚将他领到了今日所站的半山腰,一开口就问:“满福叔,松奉走私一事你可知晓?”
第225章 宁淮局势
李满福面露惶恐:“大人切记万万不可打听此事!”
陈砚笑道:“本官来松奉后,四处奔走察看民情,百姓家家户户吃不饱穿不暖,村子里留下的多是老弱妇孺,即便有青壮也只有一两个,其他青壮都去外面务工了。可本官怎么也想不通,青壮们能去何处务工。”
听到此处,李满福已是心惊肉跳。
这位年轻的陈大人或许已经知晓了。
陈砚双手负在身后,目光直视前方的黑暗,仿若自言自语:“直到昨晚,本官见到了将士们搬运许多货物上船,而海上来了许多划子登船抢货。满福叔,你说海上那么多划子从何处而来?”
李满福忍不住深深叹了口气:“活不下去,只能去当海寇抢口饭吃。”
“满福叔可有熟知的人去当了海寇?”
到了此时,陈砚语气已经变得和缓,更像拉家常。
此前他都是喊李满福为村长,今晚却是一口一个满福叔,已是对李满福极为尊敬。
事实上,李满福也值得他喊这一声叔,今晚的李满福带着整个团建村为了他拼命,他们已不仅仅是官民的关系。
李满福又是深深叹口气:“家里田地少,养不活一大家子,又年年天灾,我那老大为了把粮食留给家人吃,自己下了海。”
当了海寇,再想上岸就难了。
“你儿子当海寇,当地官府没有找满福叔麻烦?”
这是陈砚很疑惑的地方。
那些海寇次次来抢货,已经严重侵犯到了那些走私之人的利益,按照他们的行事风格,必定要将海寇连根拔起。
若让海寇祸及家人,还有人敢当海寇吗?
很快李满福就解答了陈砚的疑问:“我那二儿和三儿在宁王府当家丁。”
宁淮就是宁王的藩地。
陈砚恍然:“难怪。”
地方官员必然不会去触宁王的霉头。
可若这么算,宁王又有多少家丁?
大梁朝的藩王不可圈养私兵,可藩王们总会想别的法子,比如养一些家丁。
不过这家丁养得多了,就是逾炬,也要遭弹劾的。
光是李满福家就有两个儿子当了宁王的家丁,放眼至松奉乃至整个宁淮,又有多少人是宁王的家丁?
如此多人王府肯定是养不下的,还要专门弄一大块地方安顿训练,如此大动静,极容易走漏风声。
昨晚陈砚还在琢磨突然出现的炮船从哪儿来,今天就想明白了,都是宁王养在海上的。
养这么多士兵,还要炮船,需要大量银钱,而藩王都是从中央拨款养家,那些银子定然是不够养兵买炮船的,所以他们弄出了一个专门的行当——走私。
大梁朝实行海禁,走私就能产生暴利。
为了掩人耳目,该收买的收买,该杀的杀,经过多年的经营,宁淮自是成了铁桶一块。
地方上的乡绅商贾们均都参与其中,赚得盆满钵满,再用权势和钱兼并百姓田地,百姓活不下去就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当宁王的兵,二是当海寇。
至于留在家中的兄弟,除了照顾爹娘外,还有一个任务就是延续血脉。
可他昨晚亲眼见到那炮船对着划子开炮,若算起来就是兄弟相残。
这宁王为了一己私利,竟将宁淮弄得乌烟瘴气,实在可恨!
难怪徐鸿渐不敢退,他若退了,谁为宁淮遮掩,谁为走私遮掩,谁又为宁王遮掩?
也难怪那么凑巧,徐鸿渐刚一退就有倭寇犯境。
杀的那些究竟是倭寇,还是海寇?
此等滔天恶行,简直人人得而诛之!
“大人是好官,万万不可掺和进这走私一事,他们人多,您斗不过的!”
李满福又是担忧又是急切。
松奉并非没有好官,可最后都是莫名其妙死了。
陈大人今日险些就被构陷成通倭,被乱刀砍死。
李满福此刻也想明白了,定然是昨晚陈大人昨晚发觉了走私,要被那些贪官给灭口。
正因此,李满福要将其中的凶险都告知陈砚,劝陈砚不要插手。
陈砚并未对眼前的李满福说什么大道理,他只问李满福:“满福叔是想大儿子活,还是想二儿子和三儿子活?”
那些规劝的话就这般卡在了李满福的喉咙里。
兄弟相残,他心如刀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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