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河大爷
话落,见陈砚还不罢休,徐鸿渐又加了一句:“无人会追究。”
陈砚这才后退一步,拱手对徐鸿渐道:“首辅大人有大量,令我等钦佩。”
徐鸿渐胸口剧烈起伏,并不理会陈砚的做戏。
陈砚也不管,转身笑着对众人道:“诸兄可安枕无忧,尽皆散了回去歇息吧。”
此时众人均已想通其中关窍,自是大大松口气。
之前他们就听闻陈三元在大殿之上状告首辅,今日真正瞧见陈三元与首辅对上,才知陈三元果然不负盛名,不禁对他更是敬佩。
随着众人散去,一番危机就此消除,可事情的影响并未就此消除。
自今日起,首辅徐鸿渐的“奸臣”之名便再难摆脱。
大权独揽四十余年的首辅大人受了奇耻大辱,竟还只能打落牙往肚子里吞,就不得不让各方对陈砚重新评估。
第182章 光脚不怕穿鞋的
徐彰在陈砚的马车上缓了许久方才静下心,再看陈砚便苦笑道:“阿砚你往常究竟是如何有胆气与这些人对抗?”
他自认自己年岁比陈砚大,比李景明和鲁策二人都稳重能经事,今日被逼急了出此招。
等见到顺天府的衙役们围过来,他心里就发慌。
当时他便想,事已至此,无论如何也不能退,否则便是功亏一篑。
实际盛嘉良与他谈的那些话他根本不敢听进去,更不敢细想,只一个念头:救出陈砚。
只要将陈砚救出来,这局面他必有办法稳住。
待到徐鸿渐出现,那权倾朝野多年的首辅散发出来的气势实在让他心惊肉跳。
而陈砚竟丝毫不惧,还能与其对上不落下风,最终领着众人全身而退。
他慌乱不堪,陈砚却似没事人一般,真真可当得上一句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
陈砚道:“正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怕他们作甚。”
徐彰:“他们权势极大,只需动动手指头便可将你我碾死。”
你就不怕丧命么?
陈砚笑道:“若真到了那时候,我必定要多拉一些人垫背,绝不可自己一人含恨。”
外头赶马车的陈老虎憨厚的声音传来:“我能多杀几个。”
这哪里是满腹经纶的三元公该说的话?分明是土匪,是强盗。
旋即又失笑:“你能次次赢他们,靠的大抵就是这股孤勇。我与你相比,就少了些胆气。”
今日之事此刻想来还是后怕。
若非陈砚及时赶到,他便害了这些与他一同围徐府的人。
不过今日也让他震惊于陈砚的号召力。
众人竟会为了陈砚而不顾自身安危前程与首辅作对,且人数极其之多。
这还只是在京城,若放眼整个大梁,又有多少人会为陈砚做出此等事来?
“文昭兄大可不必妄自菲薄,放眼整个朝堂,敢如此对抗首辅徐鸿渐者,寥寥可数。今日之后,文昭兄之名必也会响彻士林。”
陈砚笑着继续道:“以你之出身,必也会入天子之眼。”
今日对弈之后,天子可谓对陈砚推心置腹。
倒徐势在必行。
清流那些人靠不住,永安帝会扶持新人,他陈砚一人是不够的,还需有更多新人冒头。
恰好徐彰干出如此轰轰烈烈的事情来,可谓直接将徐鸿渐的遮羞布给扯了下来,必会极得圣心。
如此人才,永安帝必会提拔。
“我才学平平,怕是当不起此等重任。”
徐彰苦笑摇头:“不怕阿砚你笑话,我的腿到这会儿还在抖。”
陈砚并不以为然:“一回生二回熟,多来几次也就习惯了。”
当初他与高坚对峙,得知其背后乃是首辅徐鸿渐,是整个徐门时,他也畏惧,如今打交道多了,底气越发足了。
“孤臣之路不好走,起先我想你们走康庄大道,今日你既已出了头就退不回去了,不如就与我同道而行。”
陈砚笑道:“此次我去地方,这中枢还需文昭兄多加照应。”
“你我同窗,何须说如此客套话。”
徐彰正色道:“若下回你真下了诏狱,我还是会如此次般来救你。”
他并不想下诏狱。
二人多日未见,路上就有聊不完的话。
徐彰经过馆选入了翰林院,成了一名庶吉士。
他本意是想让李景明一同参加馆选,入六部虽可直接任六品官,前途与翰林院不可同日而语。
一旦入了六部,往后想要往上爬就极难,入翰林虽会苦些,然一旦熬出头,最高可入阁。
李景明却拒绝了他,并道:“我秉性耿直,极易得罪人,入阁登相此生无望,不若脚踏实地入刑部,还可减少冤假错案。”
徐彰想想李景明那张破嘴,对他的自我认知深表赞同,便也不再劝。
依靠下注陈砚中会元赚的银子,以及手中所剩的银两,徐彰在京郊买了一座一进的小宅子,已将妻儿老小尽数接入京。
徐家的家境比陈家富足,在县城有一间榨油坊,祖祖辈辈靠着榨油赚了不少银钱,待到徐爹接过家产,便想让自家再往上爬一爬。
在几个儿子中挑挑选选,最终选了最聪慧的徐彰读书考科举,徐彰也不负众望一路中了进士。
在老家好生显摆一番后,就来京中跟着儿子享福了。
陈砚闻言,颇一言难尽:“你那点俸禄能让你妻儿老小享福?”
徐彰面有难色:“全靠兄弟接济。”
如他这等小官不仅月俸少,还常常发不下来,比如去年就连着好几个月没俸禄。
今年倒是发了,发的都是胡椒苏木,还得自家亲眷拿着去铺子里低价出售。
若不是靠着家中的榨油坊,他们一家得饿肚子。
到此时,徐彰悠悠劝道:“阿砚今年成丁也该说亲了,你挑个家境富足的,以免受不住穷。”
翰林虽前景广阔,终究要熬得住。
一大家子都等米下锅,有多少人能毫无希望地一直熬下去?
就算自己能受得住穷,一大家子也能跟着受穷吗?
到此时就会有不少商贾送银钱,一旦收了,就要为别人办事的。
有了一回就有两回三回,久而久之,就与某个派系绑定了。
徐门屹立不倒,除了徐鸿渐的手段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利益。
徐鸿渐不仅能提拔下面的人,还能分钱给众人,让上下都有饭吃。
此前陈砚以为用大义,拿出罪证就可扳倒徐鸿渐,直到徐鸿渐给他上了一课他才恍然明白,只要徐鸿渐能让官员们吃饱饭,就会有源源不断的人跟随他。
想要真正扳倒徐鸿渐,只有一个出路——搞钱。
让国库充盈,能足额给官员们发放俸禄,甚至集体涨俸禄,才能渐渐降低徐鸿渐的影响。
“以如今朝中局势,能与我结亲者少之又少,我何必自找麻烦。我尚且年轻,此事并不急。”
面对徐彰这位同窗,陈砚并不隐瞒,又笑道:“文昭兄,圣上已为我取字怀远。”
徐彰大喜,拱手:“恭喜怀远!”
字多是家长师长给取,永安帝竟亲自为陈砚取字,可见陈砚在永安帝心中的地位。
第183章 赐服
六月初,陈砚收拾好行李就要出发。
他并不想他人来送行,便装点好行囊坐马车从朝阳门出发。
才出京,就见薛正靠着树干等他,一旁的枣红大马正对着地上的青草挑肥拣瘦,瞧见陈砚的马车过来,还打了个响鼻。
陈砚打招呼:“许久不见,薛百户风采依旧。”
薛正抱着刀站直,瞥了他一眼,不咸不淡道:“不久,我只在此处等了一个半时辰。”
难怪那枣红大马如此不满。
陈砚称赞薛正:“薛百户消息果真灵通,竟连本官今日出发也能知晓。”
薛正道:“若连这等消息都打探不到,陈大人便也不会请本官与你一同前往赴任。”
心思被看穿,陈砚丝毫不慌,还有探调侃道:“可见本官识人本领之强。”
那宁淮可是徐鸿渐的老巢,他是去拼命的,带的人必须都是顶尖人才,若薛正无能,那他就要向天子请求换人了。
“此次乃是薛百户立功的大好机会,薛百户可要好生把握。”
陈砚自认自己画的饼很香,可惜这薛百户不吃,翻身上马,道:“给陈大人送行之人皆已在码头等候,陈大人若再耽搁些时辰,怕是要赶不及辞别了。”
陈砚有些惊讶,难不成是薛正告知他人来给他送行?
这薛正是在向他展现实力啊。
如此甚好,也免得他还要费心为其画饼。
陈砚本是悄然离京,不成想他于京中认识的人均在码头为他送行。
徐彰、李景明、孟永长皆在此,就连王申也来了。
国子监乃是大梁最高学府,能入其中就读者,要么是高门权贵子弟,要么是各地才学佼佼者。若真对他们的师长动手,必要引发他们的不满。
王申并不信徐门中人为了这么点小事就对他动手,本就因陈砚被外派不满,如今陈砚离京,他自是要来送别。
此时见到只寥寥数人来送别陈砚,便颇为愤慨:“你本该在京平步青云,如今却要去那等地界,实在不公!”
陈砚豪迈道:“无论在中枢还是地方,都是为君父分忧,何须忧愁。”
何况此行他是去捣徐鸿渐的老巢,更该气势如虹,不可有一丝丧气。
李景明也是愤愤不平:“此去地方,也不知何时才能归来,你一人去那人生地不熟的宁淮,日子何其艰难。”
官员被外派后,多是在地方上干到老。如王申这等从地方上又回京的,除了做出大功绩外,还有个当阁老的恩师。
被外派后,最可怕的不是难出功绩,而是容易被遗忘。
在京时天子虽对陈砚颇为重视,待到地方,日子久了,慢慢也就淡忘了。
众人本就对陈砚被外派不满,再想到他的将来就忧心忡忡。
如此焦躁不满,这送别尽是愁绪。
孟永长安慰众人:“过些日子我墨竹轩就要开到宁淮去了,到时陈大人有什么事招呼一声也就是了。”
众人心绪并未被缓解。
陈砚若在宁淮出事,必是大事,一个书肆又能帮得上什么忙。
还是朝中无人,此时帮不上一点忙。
陈砚拱手:“能与诸位相识,乃是我陈砚之幸,今日在此拜谢!”
他如今的形势实在太差,明面上得罪首辅徐鸿渐,被贬到地方,又被天子所弃,凡是聪明些的官员都该离他远远的。
可他们不顾这些来相送,如何能不让人感动?
徐彰倒是比他们平静些:“桐花万里丹山路,雏凤清于老凤声。怀远必可得偿所愿,鹏程万里。”
陈砚心下感动,对其拱手:“多谢文昭兄。”
众人一路将陈砚送上船,可惜送君千里,总需一别,陈砚又将众人送下船就要离去。
恰在此时,远处传来一声呼喊:“三元公留步!”
陈砚抬头望去,就见一行锦衣卫骑骏马狂奔而来:“圣上有旨,陈砚接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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