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河大爷
焦志行虽掌管户部,然想要收上来足额盐税,还需宁淮商贾与上下官员同心方才可办到。
譬如去年,盐商哭诉私盐猖獗,再让朝廷官员们上下一相护,这盐税就收不上来。
今年徐鸿渐回朝任首辅后,只需提倡捐银,盐商们就可捐赠六十万两,真可谓官商一心。
只是如此行事,永安帝又如何能忍?
此次陈砚想去沿海,永安帝就将其放在了宁淮省。
陈砚就如同一把尖刀,让永安帝直接刺向徐鸿渐的心脏。
他倒要看看这宁淮究竟是个什么光景,倭寇如此懂事,一旦徐鸿渐失势就能及时惹事。这盐商平日穷得吃不上饭,一旦徐首辅振臂一呼,白花花的银子就能往京中运。
陈砚自是知晓此行危险重重,待到永安帝问他有何所求时,陈砚毫不客气道:“臣想向陛下要一人。”
永安帝笑着问道:“何人?”
官员去地方上任,多会带一两位师爷,以便去了地方有人相助。
有了自己人,才不至于被地方官员瞒骗,想要办事也办不了。
何况此次陈砚去的是徐鸿渐的势力范围,自是要带更多人。
永安帝心中已在思索朝中何人可派于陈砚时,就听陈砚道:“臣恳请锦衣卫薛正薛百户与臣一同前往。”
永安帝稍顿,抬眸看向陈砚。
朝中文武百官都是避锦衣卫如蛇蝎,陈砚竟主动请锦衣卫相随……
永安帝静默片刻,方才道:“准奏。”
陈砚拱手谢恩。
即便永安帝再暗示他能索要其他,陈砚也都推辞了。
圣心难测,还是莫要引起无端猜忌了。
反正他去地方后,皇帝也会在他身边安插眼线,倒不如自己主动要一个到身边,以安圣心。
自己主动要,就是自己懂事,忠诚,还能指使那人办事,可谓多了一个优秀的帮手。
需知锦衣卫连徐鸿渐各种罪行的物证都能拿到手,可见他们的厉害。
到了地方,帮他打探消息,帮他挡冷箭等,都会很好用。
毕竟是天子培养的,不会差到哪儿去。
陈砚去沿海,本意并非孤身闯徐鸿渐老巢,而是为了布局发展,若真自己独自搞,怕是还没弄出什么成果,先就要被天子知晓,到时候圣上头一个要灭了他。
至于徐鸿渐?到底还是臣子,势力再大也是遵圣上为君。
倒不如就在天子眼皮子底下弄,事事都有特务向天子报备,让天子掌控一切。
其实以永安帝的情报系统,陈砚就算想瞒也瞒不住。
他终究还是太循规蹈矩,缺了急智。
陈砚对自己进行了深刻反思 。
就在这时,徐府被围的消息传来了。
不过永安帝并不着急,而是与陈砚又对弈了两局,才让陈砚出宫。
陈砚的马车到徐府附近,远远就看到从徐府一直到街上都是人。
最外面应该是看热闹的百姓,中间是顺天府的衙役们,在最里面的才是那些为他出头的读书人。
那徐鸿渐到底是首辅,府邸被围已是让他名声倒地,若一直让事态发展,一旦他狗急跳墙拿几个文人杀鸡儆猴,就成陈砚对这些人不住了。
今天必要让这些为他出头的义士们平安离开。
“砚老爷,我背你挤过去。”
陈老虎将马车往旁边一停,就要如会试前那次一般背陈砚。
陈砚拒绝了。
此次他必要一步步自己走过去,方才不负这些文人的相护。
陈砚身着青色官服,朝着人群而去,陈老虎赶忙冲到前面为他开道,边挤边道:“陈三元来了,让让,都让让。”
今儿个这一出就是因陈三元被抓引起的,外头看热闹的百姓便纷纷后退,等着陈砚走近了探头看大名鼎鼎的陈三元。
有些人去年见过御街夸官的陈三元,此时见到便发觉这位与去年相比变化颇大。去年意气风发,还带了少年的稚嫩,今年穿上官服,人已老成不少,人也比之前白净。
有人一声大喊:“三元公长高了不少。”
陈砚对那声音传来方向点了点头,表示打招呼。
四周倒是响起一片笑声。
实在是这三元公太年轻,让看惯了京官的百姓们生不出太大敬畏。
如此呼喊倒是让那些围了徐府的翰林文人们听见了,众人便纷纷往那边看。
顺天府尹盛嘉良大喜,立刻派人去开道将陈三元迎过来。
首辅徐鸿渐还在顺天府坐着,盛嘉良只能亲自来此处劝告众人离去。
自古书生不可得罪,何况这里还有不少翰林同僚,抓又抓不得,只能劝,可劝又劝不动。
盛嘉良急啊,抓陈三元的是锦衣卫,你们要围也不该围徐府吧?
这话他又不好明说,只能拐着弯的暗示。
领头的那位姓徐的庶吉士只一句:“我等就在此等陈三元被放出来。”
第181章 对峙
盛嘉良窝了一肚子火,好不容易等到正主来了,赶紧请来将此事了了。
衙役开道,陈砚踏步而来,对盛嘉良拱手见礼,盛嘉良行了一礼便迫不及待朗声对众人道:“陈三元安然无恙在此,大家都散了吧,散了吧!”
陈砚上前,对着众人深深一躬,众文人均是大惊,不少人大喊:“三元公万不可行如此大礼!”
陈砚起身,对众人道:“今日我乃是被陛下召见,不曾想竟闹出如此乌龙,然诸兄今日之举于我陈砚便是救命之恩,陈砚无以为报,只能请诸兄受我一拜。”
众人俱是激动万分。
他们此举本是为了心中大义,不成想竟是乌龙,然陈三元依旧说他们对他有救命之恩!
他们今日之举,就是极有意义的。
有人激动高呼:“陈三元大义!”
又有人道:“陈三元不畏强权,乃是我辈楷模!”
呼声一起,众人纷纷跟随,喊声震耳欲聋。
如此高呼,陈砚血脉贲张,拱手,对着众人再次深深作揖,良久不曾起身。
此时此刻,他深切感受到支持他的这股力量如何庞大。
往后便是路再如何难走,他也必定不是独自前行。
那些翰林与文人们见他再次行礼,更是热血沸腾。
当即就有人高歌:“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
旋即便是众文人齐歌:“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
声音从仿若点燃的引线,从徐府门口分成左右两边绕着整个徐宅燃起,迅速包裹着徐宅,在后门汇聚。
整个徐府被文人们的高歌笼罩,仿若那挑衅强权的战歌。
守在外面的大多百姓都听不懂此话为何意,却也被这些文人的情绪感染,仿若心中万千豪情在激荡。
立时有人鼓掌叫好,其他百姓也紧随其后,一时间掌声震天。
被夹在中间的衙役们则是无措,更甚至被气势所摄,竟有些躁动。
盛嘉良头皮发麻。
他以为陈砚来了,再与众人解释一番此乃误会,这些人就该散了,如今却愈演愈烈,形势竟比此前更严峻。
若是这些人冲进徐府,亦或是徐府家丁冲出来殴打这些人,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如今可平息此事者,唯有陈三元。
盛嘉良靠近陈砚,急道:“陈三元,此事万万不可再闹下去,快些让他们散了吧!”
陈砚直直对上盛嘉良,几近怒吼:“请宰辅大人当众承诺不追究任何人之过!”
今日围了徐府,若不让徐鸿渐做出承诺,以徐鸿渐的手段与器量,往后必定对这些今日帮他出头之人打压报复。
这些人是为了救他方才做出此事,他就不能让这些人出事。
唯有今日就让徐鸿渐当众承诺,方才能保住众人。
盛嘉良被惊得目瞪口呆。
首辅怎会妥协?
见盛嘉良不语,陈砚再次大喊:“请宰辅大人当众承诺不追究任何人之过!”
众文人的目光均是盯着盛嘉良,高歌之声将整个徐宅笼罩。
盛嘉良竟被盯得生出一股胆怯。
这些人此时都疯了,若不答应,今日怕是真要出事。
盛嘉良让衙役迅速将此事禀告给徐鸿渐。
陈砚便站在众文人前方,与盛嘉良形成对峙之势,仿若今日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盛嘉良双手背在身后紧握双拳,心中只盼望衙役快些将话带到,便是他也扛不住如此重压。
在高歌声中,徐鸿渐的马车穿过人群停在众人面前。
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徐鸿渐在看到此情此景,已是抑制不住满腔怒火。
这些人不止围了他的府邸,竟还在他府邸高唱《离骚》,这是要让他彻底打成“奸臣”,随史书遗臭万年!
在看那立于众人前方的陈砚,徐鸿渐更是将其恨透了。
一个翰林院修撰,一个即将要外放到地方上的五品同知,竟将他逼迫至此!
徐鸿渐于官场沉浮六十年,掌权四十多年,三朝元老,连当今天子都要对他礼让三分,竟被此等黄口小儿折辱至此!
他咬牙怒问陈砚:“陈修撰欲如何?”
那话语是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仿若一把把尖刀往陈砚身上插。
此时的徐鸿渐就是那愤怒至极的老虎,仿若随时扑上来将眼前之人撕咬粉碎。
瞧见如此气势的宰辅大人,就连顺天府尹盛嘉良都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陈砚却是不闪不避,直直对上徐鸿渐,朗声道:“请宰辅大人往后不追究此事。”
徐鸿渐目中尽是寒芒:“若本官不愿,尔又当如何?”
陈砚与他四目相对,再次开口:“请宰辅大人往后不追究此事。”
一方是大权独揽多年的宰辅,一方是不怕虎的牛犊,两人在高歌中对峙,谁也不退让。
到了此时,徐彰已是脸色惨白,以至手脚发软。
此前他只顾着救陈砚,根本顾不得后果,到了此刻方才后知后觉想到若今日得不了首辅的承诺,帮他们出头者往后必会长久被权势在握的首辅打击报复。
他屏住呼吸,强撑着盯着徐鸿渐。
四周的歌声丝毫不减,眼前的陈砚毫无服软之势,徐鸿渐一口老牙险些咬碎,终究还是带着满腔怒意吐出一个字:“好!”
徐彰瞬间脱力,整个人要往地上滑,却被陈老虎抓住胳膊提了起来。
陈老虎压低声音道:“徐老爷万万不可胆怯,会被瞧不起的。”
徐彰这才又打起精神。
本以为陈砚就此会住手,不成想他竟依旧道:“请宰辅大人往后不追究此事。”
不止徐彰,就连盛嘉良也是惊得满头大汗。
首辅大人都已说了好,就是答应了,这陈三元怎的还是揪着不放?
徐鸿渐一双浑浊的老眼里尽是杀气,语气中也带着万钧怒火:“今日之事在此已了,往后本官必不会追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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