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河大爷
孟永长对陈砚更是敬佩万分。
才得知此事,陈砚竟就有了对策,实非常人可比。
孟永长是看着陈砚从高家的一次次打压中脱困,并不怀疑陈砚是为了安抚他才说此话。
他顿了下,从腰间解下一个有些扁的钱袋递给陈砚,道:“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你将这些拿去打点,不够再与我说。”
陈砚颇为感慨道:“我今日方知有位财主友人是如何幸运。”
一来就给他送钱,不用打开他就知里面必定不少。
孟永长却道:“你却不知有个连中三元的友人是如何幸运,我能彻底将继母赶出孟家的生意,全仰赖阿砚你,不知阿砚你有何办法救族人?”
陈砚深吸口气,将心口的郁气尽数压下:“此法若说出来便要坏事,你且看着吧。”
不知陈老虎是否到了平兴县,又能否逃过高家和府衙的围捕。
自这一晚起,陈砚的心提了起来。
又等了两日,终于有御史弹劾他族人贩卖私盐一事。
随着焦志行辞官,一众清流接连下马,京中人早已习惯了这私盐案带来的影响,也并不像一开始那般滔滔不绝。
直到“三元公陈砚”也涉及其中,京都士林再次掀起了轩然大波。
与朝中落马的三品以上大员们相比,从六品修撰实在算不得什么大官。
哪怕是所谓“储相”,那也是要熬上二三十年方才有可能熬出头。
虽清贵,与那些重臣们相比实在没什么权势。
可陈砚在士林中的影响是远远高过那些朝中重臣的。
作为本朝第一个三元公,自是受到天下士子敬仰,并将其视为楷模。
又加之三元公不惧强权,一次次为东阳府士子出头对抗高家,正是威望极高时,突然出此事,自是会引起轩然大波。
有人唾骂三元公竟是如此奸佞之人,令人不齿。
当然,也有不少三元公的追随者维护。
“三元公今年方才入朝为翰林,前途无量,怎可能为了私盐毁了自己的前程!”
“三元公在朝堂毫无根基,如何敢贩卖私盐?怕不是那高家栽赃陷害。”
一说起高家,众士子就想起高家当初左右县试府试之事,立刻就信了几分。
镇江在京城的士子们更是愤愤不平:“高家一次次对陈三元动手,若陈三元族人真敢做此事,早就被高家拿住把柄打压三元公了,如何还能等到如今?”
“必定是高家趁着打压贩卖私盐的机会诬陷打压陈三元。若连三元公都能轻易被世家打压,我等往后入朝,又如何与他们相抗衡?”
如此言论在京城大肆横行,竟形成了与其他官员截然相反的局面。
就连陈砚都被这区别对待给搞蒙了。
这就是连中三元对读书人的号召力吗?
原本散布在京城各处,想引导舆论的锦衣卫们竟没插手的余地,只能匆匆回去复命。
永安帝听闻禀告,微微一笑:“陈修撰倒是个让人省心的。”
“这陈三元或是上苍派来辅佐陛下破局之人。”
汪如海笑着附和。
永安帝扫他一眼,道:“你话有些多了。”
汪如海脖子发凉,赶紧道:“是奴婢多嘴了。”
永安帝并不再理会他,而是眯起双眼。
破局之人吗。
第166章 早朝
永安帝道:“也该将东西送给这位陈修撰了。”
汪如海应了是,心中却为陈砚惋惜。
堂堂三元公,可惜了……
当天夜晚,陈砚的宅院被一位身穿飞鱼服的男子造访。
男子面如冠宇,身上却带了肃杀之气,再加身上的飞鱼服,往院中一站就自带寒气。
这就是文官们闻之色变的锦衣卫。
若换了别的官员,瞧见锦衣卫突然出现在自家宅院,必定会下意识回想自己最近做过什么坏事。
纵使最近没有,以往有没有。
与他们相比,陈砚极淡然。
瞥了眼锦衣卫递过来的布包,就对那人道:“来就来罢,何必客气到带礼上门。”
那锦衣卫脸上神情丝毫未变:“你接是不接?”
陈砚相信即便他不接,明天一早起床,这包东西也会出现在自己的床头。
与其到时候被逼迫,不如这会儿给彼此留点情面。
陈砚双手接过布包回屋,顺手将房门一关。
被挡在门外那位锦衣卫:“……”
那锦衣卫撩起衣袍坐在台阶之上,将剑抱在胸前,眼角余光瞥了眼屋内的烛火后,又收回静静看着前方。
屋内的陈砚将包裹里的东西都看完,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这个修撰算是当到头了。
将东西收好,吹了灯,正要躲回炕上,就见门外坐在台阶上的身影。
陈砚想,还是文官好,不用与腊月里的京城寒风较量。
再次打开房门,陈砚对那人道:“屋外寒风瑟瑟,不若进屋?”
那锦衣卫只道:“职责所在。”
特务机构果然忠心,根本不会被一两颗甜枣所诱惑。
陈砚也就不再多话,关门,吹灯,睡觉。
这一觉睡得极香,若不是门外那恼人的锦衣卫敲门,陈砚还在做美梦。
待梳洗完,陈砚当着那名冻得嘴唇发紫的锦衣卫的面,吃了厨娘昨晚留下的四个夹肉烤馍,喝了温在炉子上的热粥,这才觉得饱了。
进入腊月,天儿实在冷得厉害,陈砚就让厨娘前一晚将第二日的早饭做好,第二日来做午饭就成。
待吃完,将碗筷往锅里一放,这才对那一直盯着他吃早饭的锦衣卫道:“走吧。”
吹了一晚上寒风的锦衣卫回头看了眼空空如也的碗,这才跟着陈砚离开。空空如也的肚子能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
此时不禁有些后悔昨晚为何不去屋里躲躲寒风。
不过已经晚了。
大梁的早朝在卯时开始,那些离得近的官员倒还好,住得远的官员要赶在早朝,半夜就要起床。
京城的腊月寒风能冻死人,被窝就成了温柔乡,根本不愿离开。
而朝臣年纪都不算小,要早早起床,实在是折磨。
每每到了这个时候,陈砚就很佩服这些高官,尤其是已八十高龄的徐鸿渐,竟也能顶着风雪按时在朝堂上收拾政敌。
今日已是腊月二十三,明日朝臣们就该放年假了,一直到来年元宵过后方才复工,因此今日的早朝格外不同。
早朝甫一开始,兵部率先朝着户部发难,要户部批明年的预算。
每到腊月,大梁朝的各个衙门就要做好来年的预算,朝户部要钱。
户部从尚书到左右侍郎就要拧成一股绳,在朝堂上哭穷的,更甚至要舌战群儒,让各个衙门砍预算。
户部一向秉承的就是宽进严出,如若不然,国库根本支撑不了各个衙门的用度。
银子就这么些,哪个衙门都盯着,哪个衙门要紧,给谁不给谁,这都要反复拉扯辩驳,方才能达到一个多方都不满,但又不得不接受的结果。
今年因私盐一案,户部尚书和左侍郎尽皆被禁足,只留下户部右侍郎薛洪先一人应对另外八卿衙门。
这薛洪先便推辞自己只是户部右侍郎,这尚书和户部左侍郎都没来,大家且等着吧。
一拖再拖,到了最后一日便再也拖不下去,几乎是被其他人围攻。
薛洪先被逼急了,当即就在朝堂上怒道:“今年的盐税未收上来,夏税与秋税尽数救了灾,国库根本没银子。你们纵使杀了我拿去卖肉,也卖不上价钱。”
这话就是在耍无赖了。
各衙门不从你户部要钱,还能去何处要钱?
可悲的是,朝堂众人也知此乃是实情。
今年先是南方水灾,一开始就淹了八个县,旋即就是临近几个省都发生洪涝。
再就是北方三省干旱,受灾百姓多达数十万,粮食见风长,大把的救灾银子撒进去,肥了谁不知道,百姓也只是有口吃的吊着命。
夏税秋税被消耗不少,还能去哪儿弄银子。
户部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到了此时,众人便又想到未收上来的盐税。
当大家都在没钱了,自是会从边边角角捞钱。
礼部左侍郎董烨当殿责问薛洪先:“既是你户部管着钱袋子,就该管好喽,明年各衙门都没银子,也该是你户部之责!”
薛洪先气得反唇相讥:“户部这银子是给朝廷花了,给百姓花了,本官请教董大人,是南方受洪灾的百姓不该救,还是北方旱灾的百姓不该救?又或是今年的会试、殿试不该举行,还是军事粮饷能克扣?”
立于殿外的陈砚都想为薛洪先鼓掌。
一人独自面对各个衙门的围攻,竟能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果然户部都是以一敌百之辈,实乃我辈之楷模。
若是换了低端局,此一番慷慨陈词必要震慑全场,可惜此乃是大梁的早朝,里面聚集了大梁最有学问的一群喷子。
董烨当即冷笑:“你们户部尚书和左侍郎都纵使族人贩卖私盐为己谋利,至使盐税收不上来,国库空虚,真可谓当得好差,本官如今也算是长了见识了。”
瞧瞧,这就把话题从要钱扯回了私盐案,接下来就该继承传统攻讦政敌了。
果然,董烨朗声对天子道:“陛下,焦志行与袁书勋等人为谋私利贩卖私盐,实乃我大梁之蛀虫,若不严惩,如何向天下百姓交代,如何向那些葬身灾祸的百姓交代?”
立刻又有御史紧随其后:“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一时间,附议之声响彻整个大殿。
第167章 舌战群儒
大殿之上,永安帝看着一大半躬身行礼的官员,心中却是一声冷笑。
各个满嘴仁义道德,各个开口闭口就是大梁,却不知吃完也不将嘴擦干净就在这儿逼他下令了。
“依诸位爱卿所言,该如何处置才可?”
永安帝语气无波无澜。
立刻有御史大夫道:“如此贪官怎可再立于朝堂?该革职收监,贪墨的不义之财尽数归于国库。”
如此一来既惩治了贪官,又能充盈国库,如今困扰朝堂的两件事尽数解决,可谓一箭双雕。
“臣附议!”
一官员站出,躬身行礼。
“臣附议!”
又一官员站出,躬身行礼。
看着满朝朱红尽皆逼迫他下令,永安帝胸口就如烈火烹油。
他执政十年,大开恩科,广纳贤士,方才扶持起以焦志行为首的清流一派,只一个私盐案就牵扯进一大半。
朝堂上所剩,多是徐门中人。
而坐在殿下的徐鸿渐始终半阖双眸,仿佛并未见识到眼前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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