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人间如约
能否请动他，靠的不是亲情或利益，而是一份机缘，或者说，是看此事能否引起他一丝微不足道的兴趣。
强求，反而会适得其反。
“去吧，备一份厚礼，但不必过于奢华，重在心意。”徐宗璧挥了挥手，重新闭上了眼睛，脸上看不出喜怒，但微微敲击着扶手的手指，却透露了他内心远非表面那般平静。
唐陌捧着一卷卷宗翻阅，他在上京短暂停留，除了登船准备南下武州外，还特意去了一趟当地的锦衣卫案牍库。
调阅了一些关于奇功绝艺的卷宗抄录本，其中就包括了引起他兴趣的《百步飞剑简述》。
据考，此术源于前朝一个名为“飞剑门”的宗派，其武学体系独树一帜，尤以飞剑之术闻名遐迩。
传说将百步飞剑修炼至至高境界，可于百步之内，意念驱动十柄飞剑，如臂使指，形成漫天剑雨，剑气纵横，所向披靡。
更有一念动，飞剑如龙，于千军万马之中取敌将首级如探囊取物之说，剑光过处，人命如草芥般被收割。
然而前朝末年，皇权更迭，诸子夺嫡。
七玄门押宝其中一位皇子，深度参与朝堂争斗，然所支持的皇子最终夺嫡失败，新皇登基后，七玄门被视为心腹大患，遭朝廷大军联合数家敌对门派围剿，山门被破，传承几近断绝。
仅有极少数核心弟子侥幸逃脱，据零星线索推测，可能远遁塞外，在草原或西域某处隐姓埋名，或许已另立门户。
合上卷宗，唐陌双目微阖，脑海中浮现出青面鬼吐露的百步飞剑的信息。
毫无疑问，百步飞剑和绝大多数的武功有很大的区别，迥异于寻常拳脚、刀剑功夫，乃是以气驭剑、以神御物的偏门绝学。
修炼过程凶险诡异，对修炼者的精神力量、内力精纯度以及与兵器的契合度要求极高，可谓剑走偏锋，成则威力无穷，败则反噬自身，故虽名声在外，却鲜有人能真正练成。
唐陌并未立刻寻找特定宝剑，而是决定先以自身高深境界和对真气、精神的精微掌控，逆向推演其核心法门。
他盘膝而坐，将自身磅礴的先天破体无形剑气高度凝聚，于指尖逼出一缕极其凝练、宛如实质的银色剑气。
这缕剑气长约三寸，微微震颤，发出清越的剑鸣。
他闭目凝神，将全部精神意念集中在这缕剑气之上，尝试与之建立“联系”。
本就是出自于自身的剑气，很快便感知到剑气中蕴含的自身真气波动，仿佛它是自己身体延伸出去的一部分。
这一步，他凭借境界优势，轻易跨越了青面鬼需要经年累月才能完成的“感应”关。
第132章 大手笔——二十架破城弩
参照青面鬼的口诀，唐陌以意念引导这缕剑气，控制着剑气在空中做出各种复杂的轨迹——直刺、回旋、绞杀、格挡……
同时，细微地调整真气的输出频率和属性，试图让剑气更加“灵动”，更贴合自己的意念指挥。这个过程，更像是他在熟悉和优化以气化剑、意念控物的技巧。
待感觉与这缕真气剑意的联系足够紧密后，唐陌开始尝试真正的“驭剑”。
他心念微动，那缕金色剑气便“咻”的一声激射而出，在静室狭小的空间内疾速穿梭，时而如游鱼般灵动，时而如闪电般迅捷，精准地刺穿、切割着他意念锁定的目标。
剑气完全由他的意念操控，速度、角度、力道皆随心所欲，仿佛真的有一柄无形的飞剑在纵横飞舞。
良久，唐陌睁开双眼，指尖剑气消散。他微微颔首，又轻轻摇头。
“此法确实另辟蹊径，重在‘神’与‘气’‘器’三者合一。其精髓在于以高度凝聚的精神力驾驭高度凝练的能量或实体兵器，实现超距攻击。”
“对我而言，以气化剑，意念驱动，并非难事。其威力取决于真气质量与精神强度。若寻得一柄真正能与自身完美契合的神兵利器，以此法御使，威力当能更上一层楼，且更省真气。”
“然而，此术过于侧重奇诡与单点刺杀，对群攻和持久战，尤其是面对同阶或更高层次的对手时，略显单薄。且修炼过程若心志不坚，极易被兵器反噬或精神耗损过度。”
“可取其‘意’，融于我之‘剑气’运用中，但无需完全照搬其‘形’。”
他并未沉迷于这门偏门剑术的修炼，而是迅速洞悉其本质优劣，将其化为自身武道见识的养分。
对他而言，百步飞剑更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一扇关于“意念驭物”、“气兵合一”的新思路，其具体招式反在其次。
真正的根本，还是他自身的先天破体无形剑气。
一整个晚上，唐陌都坐在船头一动不动，此时已经是凌晨时分，河上薄雾弥漫。
官船正平稳地顺流南下，除了值夜的水手和锦衣卫，大多数人尚在睡梦之中。
忽然，唐陌眉头一皱，望向前方薄雾之中，环顾四周，前方、后方以及左右两侧的薄雾深处，四艘船的轮廓在雾气中若隐若现，它们呈合围之势，悄无声息地封堵了官船所有可能的进退路线。
更让唐陌目光微凝的是，他那远超常人的目力穿透雾气，清晰地看到那四艘船的船头甲板上，各自赫然摆放着五架造型狰狞、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巨弩！
唐陌一眼便认出了这种大夏王朝严禁民间私藏、威力巨大的军国利器！
按照大夏律法，每一架破城弩从锻造到验收，都有极其严苛的流程。弩身之上，必须铭刻工匠姓名，以示责任。
验收标准更是残酷：八百步之内，弩箭若不能洞穿三重重甲，负责制造的工匠立斩不赦！
正因如此严苛的追责制度，大夏制造的破城弩质量极高，威力惊人。私藏一架，便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大夏能够镇压天下，威慑诸多桀骜不驯的武林门派，很大程度上便是依靠破城弩、神机弩等组成的强大军方武力体系。
回想前朝乃至更早的朝代，朝廷对江湖大派的控制力很弱，那些顶尖宗派盘踞一方，几如诸侯，甚至能完全控制一州之地，朝廷政令难行。
前朝鼎盛时，情况稍好，大宗派虽强，仍需给朝廷几分面子，缴纳赋税。
而到了前前朝，朝廷对中大型宗派几乎毫无控制力，皇权与强大的宗派势力之间的关系，近乎周天子与诸侯。
时光流转至大夏，朝廷通过一系列手段，尤其是掌握了破城弩、神机弩这等能对中下层武者形成绝对压制的大杀器，几乎实现了对武林宗派的有效控制。
虽然对某些宗派仍有羁縻政策，但相比前朝，控制力已是天壤之别。
玄机弩，一次齐射如同疾风骤雨，三五把就能威胁到上三品的高手，若有几十把齐射，便是武道大师若躲避不及，也可能非死即伤。
当然，到了指玄宗师境界，护体罡气凝练无比，神机弩的箭矢已难以穿透，即便数量再多，只要宗师有所准备，也很难造成致命威胁。
但天下间，指玄宗师才有多少？神机弩足以应付江湖上九成九的纷争。
而在神机弩之上，便是更为恐怖的破城弩！如果说神机弩相当于精锐步兵的制式步枪，那么破城弩便相当于大口径的反器材狙击步枪！
其在八百步内足以洞穿三重重甲，曾在与逐日王朝的战场上，有过一箭在四五百步距离上连续穿透十几名重甲步兵的骇人记录！
而距离一旦拉近到三百步以内，即便是指玄宗师全力催动的护体罡气，也极难抵挡破城弩的全力一击，有极大可能被一箭洞穿！
当然，单一架破城弩想要射中灵活无比的指玄宗师，难度极大，近乎白日做梦。
可若是数量达到一定程度，比如数百架齐射，形成覆盖性的毁灭打击，便是天象大宗师，也要暂避锋芒，不敢直撄其锋！
此刻，四艘船，二十架破城弩，在如此近的距离下，同时瞄准一艘官船……摆明了要对唐陌一击必杀。
“二十架破城弩……好大的手笔！”唐陌缓缓站起身，青袍无风自动，眼中寒意更盛。
第133章 杀人如割草！
每艘船船头，五架狰狞的破城弩已然张开，碗口粗的弩箭在晨曦微光中闪烁着冰冷的死亡光泽。
绞盘绷紧的“嘎吱”声令人牙酸，二十架破城弩散发出的恐怖杀机，几乎凝固了周围的空气。
其中一艘船上，两名身着黑衣、面容隐在斗篷阴影下的男子，正冷眼注视着数百步外的官船。
“二十架破城弩齐射，三百步内，任何指玄宗师都要死。这唐陌，死定了！”左侧身形略高的男子声音沙哑，带着绝对的自信。
右侧稍矮的男子轻笑一声，语气带着一丝惋惜：“可惜了……江湖传闻他身怀《原始金章》这等绝世神功。若能生擒，逼问出功法奥秘……”
高个男子冷哼道：“哼，别做梦了。破城弩下，能留个全尸已是万幸。重伤擒获？面对这种杀器，谁敢留手？能完成任务，取下他的人头回去领赏金已经是最好的结果。至于《原始金章》……虚无缥缈之物，岂是那么容易得到的？还是务实些好。”
矮个男子叹了口气，不再言语，目光重新聚焦于那即将承受毁灭性打击的官船。他们在青衣楼中接到的任务是杀唐陌，确保唐陌必死就行了。
虽然幻想过趁机夺取神功，但也明白在二十架破城弩的饱和打击下，控制力度根本是天方夜谭。
就在两人交谈之际，敌船上令旗挥下！
伴随着一声厉喝，四艘船上，操作破城弩的弩手同时砸下机括！
崩！崩！崩！崩！崩——！！！
二十声沉闷如惊雷般的巨响几乎汇成一声，撕裂了黎明的寂静！
二十根儿臂粗细、带着倒钩的铁脊弩箭，如同二十条出洞的毒龙，瞬间脱离弩床，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裹挟着撕裂空气的尖啸，从四个方向朝着官船爆射而去！
弩箭所过之处，空气被排开，形成短暂的气浪通道，威力足以洞穿城墙！
然而，就在弩箭即将触及官船船舷的刹那——
立于船头的唐陌，周身气息骤然一变！他并未有任何大的动作，只是心念微动。
一股无形却磅礴浩瀚的剑意，以他为中心骤然扩散开来！瞬息之间，仿佛有一张无形无质、却由亿万细微剑气交织而成的巨大剑网，将整个官船笼罩在内！
那二十根足以射杀指玄、威胁天象的破城弩箭，一头撞入这剑气领域之中，就如同高速飞行的冰块撞入了高速旋转的绞肉机！
嗤嗤嗤嗤——！！！
密集如雨打芭蕉般的切割声响起！肉眼可见，那二十根势不可挡的弩箭，在闯入剑域的瞬间，速度骤减，箭身之上爆发出无数细密的火星！
紧接着，坚硬的铁木箭杆、锋利的精钢箭簇，如同被无数看不见的利刃反复切割、研磨，在空中寸寸断裂、分解，最终化为一蓬蓬细碎的铁屑木粉，洋洋洒洒地飘落运河，连官船的一块木板都未能碰到！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直到此时，船上值守的锦衣卫才反应过来，发出凄厉的惊呼：“敌袭！有敌袭！”
赵文龙等人从舱内冲出，看到运河上合围的敌船以及那尚未散去的弩箭粉末，脸色瞬间阴沉如水，惊怒交加：“什么人？！竟敢动用破城弩袭击钦差官船！真是无法无天！”
而薛涛在经过最初的震惊后，看向唐陌背影的眼神充满了狂热与敬畏，嗤笑道：“有侯爷在，这些跳梁小丑真是不知死活！”他对唐陌的信心已然盲目。
唐陌化解了第一轮致命袭击，眼神冰冷如万载寒冰。他没有丝毫犹豫，在敌方弩手还在为眼前不可思议的一幕而震惊失措时，身形已然动了！
一声低喝，并不响亮，却蕴含着无边杀意，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只见唐陌青袍一震，身形如鬼魅般从官船甲板上消失，下一瞬，已如一只搏击长空的巨鹰，掠过数百米的水面，音爆声震耳欲聋，气浪四面八方炸开！
敌船上，那两个黑衣斗篷男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看到二十架破城弩齐射没有建工，唐陌不仅未死，反而主动杀来，骇得魂飞魄散！
“快！快装填！第二轮齐射！拦住他！”高个男子声嘶力竭地吼道，声音中充满了恐惧。
弩手们手忙脚乱地开始操作沉重的绞盘，试图重新给破城弩上弦。
然而，破城弩装填速度缓慢，而唐陌的速度，快如闪电！
杀意纵横，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那抵触在眉心处的杀意。
霎时间，数十柄无形无质、却蕴含着极致锋芒的“飞剑”自他周身虚空凝聚而成！
这些飞剑并非实体，而是他以天象境修为，将《先天破体无形剑气》高度凝练，并借鉴了“百步飞剑”中以神驭剑的精髓所化！
每一柄无形飞剑，都如同他延伸出去的意念触手，精准而致命。
唐陌心中默念，那数十柄无形飞剑瞬间化作道道撕裂空气的死亡流光，向着四艘敌船爆射而去！
它们无视距离，无视障碍，在唐陌强大意念的操控下，如同拥有生命的死亡精灵，在四艘船的甲板、船舱、桅杆间极速穿梭、纵横切割！
嗤嗤嗤嗤——！！！
飞剑过处，无论是厚重的船板、坚硬的桅杆，还是敌人仓促间撑起的各色护体真气，甚至是穿着皮甲、铁甲的血肉之躯，都如同热刀切牛油一般，被轻易地洞穿、切割、撕裂！
惨叫声此起彼伏，却又迅速戛然而止！
一名敌船水手刚举起弯刀，眉心便出现一个血洞，一声不吭地倒下。
一名看似头目的武者怒吼着爆发出浑厚的真气护盾，却被三柄无形飞剑呈品字形瞬间击穿，护盾如同纸糊般破碎，连人带甲被绞成数段！
有人试图跳船逃生，身形刚跃起半空，便被掠过的一道剑气拦腰斩断，血洒长河！
唐陌每一次意念闪动，就有大片大片的敌人如被收割的稻草般倒下，毫无反抗之力！
他所展现出的威势，如同魔神降临，所向披靡！
面对这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的恐怖力量，哪怕这些敌人中不乏凶悍亡命之徒，此刻也彻底崩溃了，哭喊着四散奔逃，却根本快不过那索命的无形飞剑！
第134章 抓住关键，直指核心！
仅仅几个眨眼的功夫，四艘船上原本一百多名精锐杀手、水手，便被这无情而高效的杀戮清剿得七七八八，甲板上、船舱内，尸横遍地，血流成河，浓烈的血腥味弥漫在运河上空。
最终，喧嚣的杀伐声平息下来，只剩下运河水流淌的哗哗声，以及两艘船上，仅存的两个活口——那两名黑衣头蓬人所在的船只。
唐陌的目光，终于落在了面前不远处的两名黑衣头目身上。
其中那个稍矮的黑衣人，早已被眼前这修罗场般的景象和唐陌如同神魔般的威势吓得魂飞魄散，双腿一软，“噗通”一声瘫坐在甲板上，身下渗出腥臭的液体，眼神涣散，嘴里无意识地念叨着：“你……你……你是不是人……” .
已然彻底崩溃。
而那个身形略高的黑衣人，虽然也是面色惨白，浑身颤抖，眼中充满了无边的恐惧，但在极致的绝望和恐惧压迫下，反而激起了一丝濒死的凶性！
他知道，求饶无用，逃跑无路，唯有一拼！
“啊——！我跟你拼了！”
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绝望嘶吼，体内残存的真气疯狂燃烧，双脚猛地一踏甲板！
厚实的木板被踩得碎裂凹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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