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仙台上何人?灵台方寸关门弟子 第85章

作者:小蟑螂七岁了

  张公子躲闪不及,却也顾不上,只是哭丧着脸道:“爹,您还坐得住?方才我听后院的老妈子说,夜里头总听见那陆府的方向有女人的哭声,凄凄惨惨的,怕不是......怕不是那两个老东西要冲出来了!”

  张主簿听了,脸上那点血色也褪了个干净。

  他将镇纸重重放下,手心已满是冷汗。

  “胡说!李法师当年布下的阵法,说是牢固无比,怎会......”

  他说到此处,自己也没了底气。

  是了,那李法师说得是好听。

  那法师去追杀陆家那三个小的,人却死在了城外,连个全尸都没寻回来。

  这事成了张主簿心头一根拔不去的刺,日日夜夜地扎着他,叫他寝食难安。

  张公子见父亲神色,更是慌了,凑上前去,压低了声音:“爹,儿子心里头总是不踏实。你说,当年咱们是不是做错了?若是当初......”

  “错?”张主簿冷笑一声,那笑声里满是狠厉与懊悔,“错就错在,当年心不够狠,手不够绝!只想着图财,留了那三个小的做活口,才有了今日这无穷的后患!早知如此,当初便该一并料理了,管他什么小的老的,一把火烧个干净,如今哪来这些烦恼!”

  这父子二人,悔的竟不是当年谋财害命,而是悔那人命未曾害得彻底。

  正当二人相对无言,各自惊惧之时,一个管家模样的下人,在门外轻手轻脚地禀报:“老爷,公子,门外来了两个人,说是从西域来的法师,光着头,穿着奇怪的黄布衫,说是有法子能解老爷的心头之忧。”

  “西域来的法师?”张主簿与儿子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疑。

  这朝歌城中,何曾见过这般打扮的人物?

  只是如今,他们已是病急乱投医,便是根救命稻草,也要死死抓住。

  张主簿定了定神,忙道:“快!快请到花厅奉茶!”

第121章 这俩和尚是哪来的啊?

  花厅之内,那两位所谓的法师,一老一少,皆是光头皂衣,面容平和。

  张主簿将下人都遣了出去,这才屏着呼吸,试探着开了口:“不知二位法师远道而来,所为何事?方才听下人说,法师能解我心头之忧......”

  那年长的法师双手合十,微微颔首,并不急着答话,反倒先开口问:“施主这府邸,雕梁画栋,富丽堂皇。只是贫僧观此府中气运,却被一股子怨气缠绕,久久不散。想来施主这些年,夜里怕是睡不安稳吧?”

  一句话,正戳在张主簿的心窝子上。他身子一颤,脸上勉强撑着的镇定立时便散了,连忙起身,对着二人便是一个长揖:“法师慧眼!不瞒二位法师,我......我家中确是遇上了一桩天大的麻烦!”

  “那陆府的妖邪,日夜作祟,我父子二人,已是惶惶不可终日。还请法师大发慈悲,救我父子一命!”

  说着,他便要跪下。

  那年轻的法师上前一步,将他扶住,口中道:“施主不必如此。我等出家人,慈悲为怀,既是遇上了,便没有坐视不理的道理。”

  张主簿闻言,心中大喜,忙不迭地说道:“法师若能出手相助,事成之后,我必有重金酬谢!黄金千两,珠宝一箱,绝不食言!”

  那老法师听了,却是缓缓摇头,脸上神情无喜无悲:“施主错了。我等方外之人,要这黄白之物作甚?钱财乃身外之物,带不来,也带不去。生前的富贵,解不了死后的业障。”

  张主簿一愣,心中暗自嘀咕,不要钱财,那要什么?

  这世上还有不图财的?

  那老法师似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接着说道:“我等师兄弟二人,自西方而来,一路东行,是为传我教法,普度众生。路过这朝歌城,见城南上空妖气冲天,怨气不散,知此地必有大恶。”

  “一问之下,才知是施主当年行此善举,将妖邪镇于府下,保了一方安宁,实乃大功德一件。”

  这话听得张主簿脸上发烧,心中却是愈发摸不着底。

  只听那法师话锋一转:“只是,镇压终非长久之计。那妖邪怨气日深,终有一日要破土而出,届时为祸更甚。要解此厄,需得以无上法力,日夜净化,方能将其彻底化去。”

  张公子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忍不住插嘴问道:“那......那依大师之见,该当如何?”

  老法师这才说出了自己的目的:“我教中有一法,需寻一处清净之地,立一尊我佛宝相,我师兄弟二人,便可在此长驻,日夜诵念真经,以我佛门大法力,将那怨气一点点化解。”

  “如此一来,不出三年,此地便可永保安宁。不光是施主府上,便是这方圆十里的百姓,也能同沐我佛慈悲,不受妖邪侵扰。”

  张主簿听明白了。

  这二人,不要钱,却是要地,要名分。

  他心中念头飞转。

  这事于他而言,并无半分坏处。

  能请来两个看着就有真本事的法师,替他日夜看守着那两个催命的祸害,还能落一个为民除害的好名声。

  这笔买卖,实在是划算得很。

  他当即一拍大腿,脸上堆满了笑:“原来如此!这有何难?城南恰有一处官家的闲置园林,平日里也无人去,最是清净。”

  “我明日便修书一封,与京兆尹大人说项,将那地划出来,供二位法师建庙立像。”

  “工匠人力,一应开销,都包在我身上!只求二位法师,能早日施法,解我这心腹大患!”

  那老法师与年轻法师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抹深意。

  二人齐齐起身,对着张主簿合十一礼。

  “阿弥陀佛。”

  “施主善心,功德无量。”

  ......

  斩仙台上,一时竟无人言语。

  众仙的神情,可谓是精彩至极。

  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荒诞之感。

  怎么又是和尚?

  这陆凡,究竟是与那西方教结了何等解不开的缘法?

  他这一世,因佛门而起,与佛门为敌,闹到如今这般公审的地步,自是不必多言。

  三生镜映出的第一世,他那生母白蛇,便是被一个和尚镇压,他为救母奔走半生,最终还是功亏一篑。

  这两世的恩怨纠葛,已然是到了不死不休的境地。

  好不容易,照出那杨蛟的一世,总算是桩桩件件都与佛门扯不上干系,众仙还当是能歇一口气,看看别的因果。

  谁能料到,这镜子一转,回到了封神年间,竟又冒出两个和尚来?

  还是从西域远道而来的和尚?

  这......

  这可真是奇了。

  要知道,如今是什么年头?

  商末周初,封神大战在即。

  此时的南赡部洲,道门为尊,人王治世,何曾听闻有什么成气候的西方教派?

  往后四五百年,方有那释迦于菩提树下证道,成就如今的如来世尊。

  同一时期,太上道祖化名李耳,西出函谷,紫气东来三万里,留下化胡为佛的佳话。

  至于那白马驮经,佛法东传,在中原之地广建寺庙,受帝王供奉,更是要等到孙悟空被压在五行山下之后了。

  眼下镜中这时节,中原大地,是道门的天下。

  道法昌盛,巫祝横行。

  阐教、截教虽争斗不休,可论及根基,却是同出一源。

  这满天神佛,十有八九,都是从那道门里头出来的。

  这光头皂衣的僧人,在朝歌城中,比那凤毛麟角还要稀罕。

  可偏生就这么巧,就让陆凡这一家子给遇上了。

  而且看这光景,这二人言谈举止,道行不浅,绝非什么江湖骗子。

  他们图的,也非金银,而是要在这朝歌城中,建庙立像,传他那西方教法。

  一时间,斩仙台上窃窃私语之声四起。

  “奇哉。这陆凡莫不是天生便与佛门犯冲?怎地生生世世,都逃不开这层干系?”一位星君捻着胡须,满脸的困惑。

  可三生镜乃先天灵宝,映照因果,绝不会有半分虚假。

  也就是说,在那个佛法尚未东渐的年代,当真就有两个西方的僧人,跋山涉水,来到了朝歌,并且不偏不倚,正好就介入了陆凡的家事之中。

  有那信奉天数轮回的老仙官,捻着胡须,低声与同僚议论:“这便是因果了。看来这陆凡与佛门的纠缠,非止一世两世,而是从这上古之时,便已然种下了根。是善是恶,是恩是怨,谁也不清楚了。”

  另一位仙官亦是点头附和:“谁说不是呢?你看他这么多世,都因佛门而起波澜。或为仇,或为怨。”

  “因果之道,玄之又玄。或许,这便是他的劫数。只是不知,这劫数的源头,究竟在何处。”

第122章 专业救场

  天庭众仙在此处议论纷纷,那佛门众人心中,却另是一番滋味。

  不少菩萨罗汉,脸上都显出几分动容与追忆。

  没想到竟能在这三生镜中,得见当年追随二位圣人,筚路蓝缕、开创基业的前辈。

  想那洪荒初开,鸿蒙未判之时,西方之地何其贫瘠。

  二位圣人发下四十八道宏愿,立下大教,是何等的艰难。

  没有灵宝,没有门徒,一切都需从空无中化育而来。

  后有时光流转,龙凤麒麟三族争霸,巫妖二族大战,洪荒大地几度破碎。

  西方教的根基,便是在这数次大劫的夹缝之中,一点一滴地积攒起来。

  待到二位教主终证圣人之位,这西方教才算是在三界之中,有了安身立命的根本。

  可即便如此,那个时候的佛门,与今日之鼎盛,亦是云泥之别。

  当时,道门玄宗,才是天地正统。

  门下弟子,不是根正苗红的福德真仙,便是跟脚深厚的洪荒异种。

  而西方教,为求生机,只能广开方便之门,不问出身,不看来历,凡有向佛之心者,皆可度化。

  这在当年,不知受了多少白眼与轻贱。

  如今在场的这些菩萨罗汉,多半是封神之后,乃至西游时节,才得证的果位。

  他们入得佛门时,灵山已是宝刹庄严,佛光普照三千世界。

  能从那般艰难的初创之时,便一路追随二圣至今的,已是寥寥无几。

  镜中那两位僧人,论起资历,怕是在场绝大多数佛门弟子的前辈。

  只是,可惜了。

  无论是灵山净土,还是西天大雷音寺,都未曾听闻过这两位尊者的名号。

  众菩萨罗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满面茫然,无人识得。

  众人又将目光投向燃灯古佛,见他也是眼观鼻,鼻观心,并无半分故人相逢的神态,想来他亦是不认得的。

  这便说明了一桩令人唏嘘之事。

  这两位远赴东土,弘扬教法的先驱,最终未能证得果位,想是早已身陨道消,入了轮回。

  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在那个道法独尊的年代,去东土传法,无异于孤身蹈龙潭虎穴,一个不慎,便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早期佛门,便是这般在风雨飘摇之中,靠着无数先辈前仆后继的牺牲,才换来了今日的局面。

  想及此处,不少菩萨都暗自宣了声佛号,心中为那两位未曾谋面的前辈,默默祝祷。

  那净念菩萨嘴唇微动,又想说些什么。

  只是他刚一张口,便感到一道冰冷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他一抬头,正对上燃灯古佛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

  净念喉头一哽,将到了嘴边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

  他低下头,不敢再看,心中却是愈发委屈。

  他想不明白,自己句句都是为了佛门声誉,为了三界清宁,为何古佛竟是这般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