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仙台上何人?灵台方寸关门弟子 第84章

作者:小蟑螂七岁了

  而他们所任职的衙门,正是财部。

  这昔日用以对付赵公明的两个对头,如今正归于他玄坛真君帐下,成了他财部的左膀右臂。

  这件克制他一生的至宝,也顺理成章地,归了他这个老苦主。

  天道循环,因果报应,当真是一言难尽。

  一击得手,赵公明却未停手。

  他眼中寒芒一闪,并指如剑,朝着净念天灵便点了过去。

  “今日,贫道便替你师尊管教管教,让你知晓何为祸从口出!”

第119章 和事佬

  这一指,引得斩仙台上风云变色。

  众仙仿佛看见了一道无形的剑气,要将净念顶上那象征着菩萨果位的三花,齐齐削去!

  毁人道行,这是比杀了此人还要狠毒的手段。

  眼看净念便要落得个修为尽废的下场,莲台之上,一直闭目不语的燃灯古佛,终于动了。

  随着他话音落下,一朵金莲自虚空中生出,不偏不倚,正好挡在了赵公明的手指与净念的头顶之间。

  赵公明那足以洞穿金石的一指,点在金莲之上,竟是如泥牛入海,再也进不得分毫。

  赵公明收回手指,面无表情地看向燃灯古佛,眼中寒意不减分毫:“古佛这是要拦我?”

  燃灯古佛缓缓睁开双眼,目光落在赵公明身上,稽首道:“玄坛真君,息怒。净念言语无状,冲撞了真君,自有我佛门戒律处置,还望真君看在贫僧薄面,莫要与他一般见识。”

  “你的薄面?你有什么薄面?”赵公明笑了,“燃灯,你我之间的恩怨,都还没算清呢。今日他辱我截教,便是辱我师尊。我若不讨个公道,日后有何颜面再见师尊?”

  “更何况,你以为你就是什么好东西了吗?你真以为我不敢对你出手?当年的仇,要不今日一起清算了!”

  燃灯古佛听他这般说,脸上悲悯之色更甚,缓缓摇头道:“真君此言差矣。贫僧如今,已非当年阐教的燃灯道人,而是西方教的燃灯古佛。我身后的,是佛门,而非阐教。”

  “真君若心中怨恨阐教弟子,那也是冤有头,债有主。贫僧与这净念,皆是佛门中人,与当年的因果,早已没了干系。”

  他这一番话,说得轻描淡写。

  但在场的众仙,却都有点绷不住了。

  尤其是那些阐教出身的仙官,此刻一个个面面相觑,脸上神情要多古怪有多古怪。

  这话是什么意思?

  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一句话,便将这截教与佛门的冲突,又给推回到了截教与阐教的旧怨之上。

  合着你燃灯当年在阐教时做下的事,如今入了佛门,便一笔勾销了?

  这烂摊子,还得我们阐教接着不成?

  这......这也忒不地道了些!

  赵公明闻言,却是怒极反笑:“好,好一个没了干系!燃灯,你当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你以为你剃了头,披上这身袈裟,当年的事便能不作数了么?”

  “你忘了,我可没忘!我那二十四颗定海珠,至今还在你那灵鹫宫中,化作了二十四诸天!这笔账,你说没干系,便没干系了?”

  他向前一步,气势再度攀升:“今日,你若护着他,便是你佛门要与我截教为难。你若不护着他,那便是你我之间的私怨。你自己选!”

  赵公明根本不吃他这一套。

  他今日,便是铁了心要在此处,将当年的新仇旧怨,一并算个清楚。

  燃灯古佛见他油盐不进,心中也是暗暗叫苦。

  他晓得赵公明性情刚烈,却未料到他竟是半点圜转的余地也不留。

  他沉吟片刻,又换了一副说辞,长叹一声道:“真君又何必如此执着?当年道祖西出函谷,化胡为佛,早已定下佛道同源之说。你我两家,本是一家,又何必因这陈年旧事,伤了如今的和气?”

  “说到底,封神一役,乃是天数使然,非人力可以扭转。你我皆是应劫之人,身不由己。”

  “如今大劫已过千年,三界安稳,我佛门大兴,亦是天道轮转之功。真君如今身担神职,更该顺天而行,莫要再逆了天意。”

  这番话,又是拉关系,又是讲天数,软硬兼施,若是换了旁人,或许便就此借坡下驴了。

  可赵公明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燃灯,收起你那套说辞。天数?若天数便是让你这等背信弃义之辈窃居高位,让我截教万千同门身死道消,这等天数,不尊也罢!”

  眼看这话说到了僵处,再也无法善了。

  燃灯古佛脸上的悲悯之色终于敛去。

  “也罢。”他缓缓站起身来,那瘦削的身影,在这一刻竟显得无比高大,“贫僧最后再说一句。净念今日,纵有千般不是,万般过错,他也是我佛门菩萨,是我世尊如来座下弟子。”

  “他该当何罪,该受何罚,自有我灵山处置,自有世尊裁断。”

  “玄坛真君今日若执意要在此处动用私刑,那便是与我整个佛门为敌。我佛门虽讲慈悲,却也有降魔的雷霆手段。真君,还请三思。”

  言下之意,便是你赵公明今日若再动手,他燃灯,连同这在场的所有佛门弟子,便要与你做过一场了。

  这已是最后的通牒!

  眼看这斩仙台上,封神旧怨,佛道之争,一触即发,当真就要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忽地,一位鹤发童颜,手持拂尘的老仙翁,自文官队列中越众而出,打了个稽首,脸上是那万年不变的和煦笑意。

  “古佛息怒,真君暂且息怒。二位皆是三界之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何苦在这斩仙台上,为了些许言语,动了真火,伤了和气?”

  来者正是玉帝驾前心腹,太白金星。

  他先对燃灯古佛躬了躬身,又转向赵公明,笑道:“真君的脾性,三界谁人不知?只是今日之事,终究是为审这陆凡,乃是天庭公事。陛下与诸位同僚,可都看着呢。”

  “若因私怨搅了公事,传扬出去,于谁的脸上都不好看。依老道之见,不如暂且将这前尘旧怨按下,先将眼前这桩公案了结了,才是正理。真君以为如何?”

  太白金星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给了赵公明台阶,又点明了此处的规矩。

  赵公明目光如电,在燃灯与净念身上扫过,最终冷哼一声。

  “金星说的是。”那漫天的煞气缓缓收敛入体,“今日之事,我便看在你的面上,暂且不与他计较。只是那小辈,若再敢胡言乱语,休怪我赵公明不讲情面,便是玉帝当面,我也要撕烂他的嘴!”

  他拂袖转身,重又归入财部仙官的队列之中,只是那面色,始终冷若冰霜。

  燃灯古佛见状,心中那块悬着的巨石,总算是落了地。

  他暗自舒了口气,只觉得这一日下来,心神耗损,竟比当年打一场万仙阵还要疲累。

  他回过头,看向那还瘫在地上的净念菩萨,满脸的不悦:“净念,今日之事,到此为止。你若再多言半字,贫僧便亲自将你送回灵山,交由世尊发落。”

  净念菩萨捂着胸口,挣扎着站起,脸上满是委屈与不解:“古佛,弟子......弟子何曾说错了什么?”

  燃灯古佛看着他这副模样,只觉得一口气堵在心口,险些没当场坐化了去,将自己那颗舍利子给憋出来。

  他算是明白了,跟这等一根筋的蠢人,是断然讲不通道理的。

  他闭上眼,连看都懒得再看净念一眼,只从齿缝里迸出几个字:“你便当自己是个哑巴,今日这桩事,你听着便好。”

  净念虽心中不服,却也晓得古佛是动了真怒,不敢再辩,只得垂头丧气地应了声“是”,退到一旁,果然不再言语。

  燃灯古佛这才略略心安,只觉今日之事,当真是节外生枝,夜长梦多。

  “阿弥陀佛!”

  他强打起精神,宣了声佛号,对着众仙道:“诸位仙长,此间风波,皆因旧怨而起。如今既已平息,我等还是继续看这三生镜中事吧。早些将这陆凡的前尘因果看完,也好让三太子早做决断。”

  众仙经了方才那场变故,也是心有余悸,自然无人反对,皆点头称是,道了声善。

  于是,那三生镜上水波再起,画面又转。

第120章 近乡情更怯

  陆凡自那玄妙的境界中回过神来,只觉得周身都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舒泰。

  自当年从朝歌逃出,爆发极大力量强杀李法师之日起,因经脉俱损而时时发作的锥心之痛,此刻竟是荡然无存。

  他内视己身,只见那些原本枯萎断裂的经脉,此刻竟都变得坚韧宽阔,其间有法力缓缓流淌,充满了生机。

  他晓得自己是遇上了天大的机缘,得了仙人点化。

  只是他一介凡夫,哪里知晓圣人二字的分量,更不知晓那一部《上清大洞真经》在三界之中,是何等石破天惊的传承。

  不及细细体味这脱胎换骨的妙处,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在燃烧。

  他朝着仙人消失的方向重重叩了三个响头,便起身下山。

  这一路,他只觉得身轻如燕,足下生风。

  山川河流在他脚下飞速倒退,竟是有缩地成寸之妙。

  往日里需跋涉数月的路程,如今不过几日便已走完。

  当那巍峨的朝歌城墙再度出现在眼前时,陆凡却停住了脚步。

  城还是那座城,可城中的气象,却全变了。

  记忆里,他离家之时,朝歌虽也繁华,却透着一股堂堂王都的厚重与规矩。

  可如今,远远望去,城中竟是处处张灯结彩,靡靡之音随风飘来,便是白日里,也能嗅到那股子酒色财气混合而成的味道。

  往来的行人,脸上少了那份安居乐业的从容,多了几分惶惑与麻木。

  那是一种繁华到了极致,即将腐烂的味道。

  他想起自己离开时,还是个半大的孩子,牵着弟弟,背着妹妹,一家人虽遭了难,却还齐整。

  如今回来,他已是长成了大人的模样,却只剩下孑然一身,手足皆丧。

  未到朝歌时,他归心似箭,恨不能肋生双翼。

  可真到了这城门口,心中那股子近乡情怯,却化作了千斤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该如何对爹娘说起,弟弟妹妹的死?

  他该如何解释,自己这一身的变故?

  他在城门外徘徊许久,直到日头偏西,才终于鼓起勇气,混在人流中,走进了这座既熟悉又陌生的城池。

  城中的景象,比他想象的还要不堪。

  当街便有醉酒的权贵纵马行凶,官兵见了,非但不拦,反倒在一旁喝彩助威。

  路边的百姓,一个个面有菜色,眼神里满是麻木与畏惧。

  陆凡一路走,一路问,打听着当年陆府旧事。

  他不敢暴露身份,只说是当年受过陆家恩惠,闻听陆家遭了难,特来探望。

  街坊邻里听闻是有关陆家,皆是避之唯恐不及,连连摆手,不愿多谈。

  最终,还是在一个巷子深处的小茶馆里,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见他形容恳切,不似歹人,才悄悄将他拉到一旁,压低了声音,将当年的事说了个大概。

  “后生,你可是来晚了。陆家,早就没了。”

  “当年那张主簿,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竟说陆家夫妇是妖邪所化,在朝歌城中害人。他请来了一位大法师,在陆府门前设下法坛,做了一场好大的法事。”

  “那一日,闹得是天昏地暗,鬼哭神嚎。最后,张主簿便对外宣称,说那陆家夫妇所化的妖邪,已被大法师打成重伤,如今正镇压在陆府的地底下,需日夜看守,免得它们再出来为祸人间。”

  “自那以后,陆府便被官兵给围了,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谁也不许靠近。”

  “如今这朝歌城里,谁还敢再提陆家的半个字?”

  老人说完,连连叹气,催着陆凡快些离开这是非之地。

  陆凡听完,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冷了下去。

  他那老实本分的爹娘,一生行善积德,如何会成了别人口中的妖邪?

  这张主簿,好毒的心肠!

  不但要夺他家产,害他性命,竟还要在他爹娘身上,泼上这等永远也洗刷不去的脏水,让他们永世不得翻身!

  ......

  张主簿府内,近来是愁云惨雾,水米无光。

  那张主簿,本是个精刮的人,如今却瘦得脱了形,两眼底下是两团浓重的青黑,成日里唉声叹气,坐立不宁。

  他的独子张公子,更是个不堪事的,稍有个风吹草动,便要惊得跳起来,嘴里不住地念叨着“来了,来了”,活像个失心疯。

  这一日午后,张主簿正在书房里枯坐,张公子白着一张脸,一阵风也似地闯了进来,身后的小厮拦都拦不住。

  “爹!爹!不好了!”

  张主簿正被外头风吹瓦片的声响惊得心头一跳,见儿子这副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抓起桌上的镇纸便要掷过去:“嚷什么!嚷什么!天塌下来了不成?我这张家的脸面,都叫你这不争气的东西给丢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