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歪歪小虫
此宝只能隐匿神识探查,却不能以隐匿肉眼的直视。
本质上讲,神识探查和肉眼直视,乃是完全不同的两套系统。那些黑鸦和离火,只能对神识有反应。
段融此时就处于神识隐匿状态。
也就是说,此时的他,在神识探查下,乃是一片空无。
段融心念一动,将他的神识笼罩四周,包括他自己,接着在自己的神识探查下,便发生了诡异的一幕。
他整个人在神识探查下,如鬼影般,一忽一闪的。
段融不由一笑,他立刻就明白是为啥了。他的神识散发出去的,从内到外是能看到自己的,但从外到内却受到了万鸦离火巾的隐匿。
段融便随即收回了神识,他心念再动,只见那些已经融入他的皮肤的黑点,再次浮现,而后便一只只翻飞起来。
密密麻麻的黑点,如同古奥的符文般,沿着皮肤飞回了腰间那猩红的汗巾子里。
不过数息间,那条汗巾子便重新变回了猩红底子、满是黑点的样子。
“此物端得神妙,果然是隐匿的神器啊。”
段融随即心念再动,而后便再有一团黑点从汗巾子上飞出,却是仅仅覆盖在他的丹田前后,随即离火燃起,那些黑点宛如被焚尽一般,在丹田前后消失。
这是此物的另一种用途,就是只笼罩丹田的位置。这种用途,乃可以隐匿修为,无论是何人,只要以神识探查丹田,都无法探知段融的修为。
当然,段融原本以他成就了胎藏经二十二层的神魂强度,已经可以在远比自己神魂羸弱的人面前,隐匿自己的修为了。
但有了这万鸦离火巾,就算是在神魂比他强大的人面前,也可以隐匿修为。伪装成普通人,甚至伪装成任何境界的人。
段融在那密林中,将万鸦离火巾彻底研究透彻后,便离开了。
那秽血大案已经彻底了结,数日后,朱鹤便召集了宗门长老,在长老院内商议此事。
段融自然成了会中的焦点。
探查到傅易的藏身之处,覆灭秽血教,而且这一切都发生在段融成为裁决宗正司的副司座不过一年半而已。
最初朱鹤在长老院内举荐段融做裁决宗正司的副司座,虽然说了什么段融擅长破案云云,但那些长老不过就随便一听,只当是朱鹤为了跟杨思铉争夺权力的托词罢了。
现在看来,朱鹤当初说的,竟没有丝毫夸大。
因为这是实打实的功绩啊!
傅易和秽血教祸害了青州近两百年,一直是宗门的心头大患,但这两百年间,换了多少裁决宗正司的司座,谁人能建功呢?
当日的会议中,杨思铉便向长老院请辞了裁决宗正司的司座之位,朱鹤代替长老院接受了他的辞呈。
朱鹤当即就在长老院内提议段融接任裁决宗正司的司座之位,宗门的诸位长老,自然都无异议。
如此不世之功,可谓风头正劲,谁又能有异议呢?
至此,朱鹤彻底完成了他接任门主以来的权力整合,以杨思铉退位,段融接任裁决宗正司司座为标志,这不单单是拿下了裁决宗正司那么简单。也代表着他门主的威信,彻底服膺了宗门的诸位长老。
这样一来,他以后办起事来,在长老院内想推动一些改变,阻力就会小很多。这一点,对朱鹤来说,是颇为重要的。
长老院那边散会后,杨思铉便回到了他在铁石峰山坳里的那座竹楼里,他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此地了。
杨思铉抚过那张颇为古朴简陋的几案,轻轻笑了一下,自道:“在这住了数十年,倒还是有些感情的。”
杨思铉站起身来,目光扫过这间竹屋,他一向别无长物,以后不做裁决宗正司的司座,那些卷宗资料,对他而言,已然无用。
唯一想要带走的东西,便是几本古籍和笔记罢了。
杨思铉走到了墙角的箱笼里,开始翻找他欲带走的几本书籍,就在这时,随着竹楼台阶上咯吱咯吱的声响,一个人影站在了竹屋的门口。
杨易走了进来,看着在箱笼前翻找的杨思铉,刚欲说话,喉头竟有些哽咽,他压了下来,才道:“叔父,我听说你在长老院里已经辞去了司座之位?”
杨思铉将一本书册抽了出来,放在了旁边另一个箱笼的盖子上,这才扭头看向杨易,笑道:“你消息倒灵通。”
杨易看着杨思铉的那难得的笑脸,竟是心口一疼,道:“叔父,你做司座以来,勤勤恳恳,别人不知,我最清楚了。而你大半的心力都消耗在秽血教上……”
杨思铉忽然打断了他,道:“杨易啊,你这是在为叔父鸣不平吗?”
杨易微微一愣,道:“侄儿为叔父不值。”
杨易说着,竟落下泪来。在他看来,杨思铉是被朱鹤和段融他们逼退位的。
杨思铉却是哈哈一笑,道:“傻小子,怎么还哭起来了?”
杨思铉看着杨易,眼神里难得浮现一抹慈爱之色,说道:“你娘亲死时,将你托付给我。可惜你天赋有限,练武难有进益。倒是在破案办事上有些灵光,这裁决宗正司正适合你,叔父走了,你也得在这好好干。人活一世,爬不了高山,就爬低山,不可荒废!”
杨易听了杨思铉此话,再想起杨思铉过往对他的种种栽培,心头更是堵得难受,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杨思铉道:“易儿,你不必为此事萦怀。所谓无官一身轻,叔父正该好好修行呢。你且去忙你的吧。等闲了,就去看看叔父。我这一去,就还住在我们来这铁石峰前的那座山里。你可还记得那地方?”
杨易道:“还记得。”
杨思铉道:“那你去忙吧。”
杨易道:“叔父,让易儿送送你吧。”
杨思铉道:“别婆婆妈妈的。我听说这段时间地牢那边血污横流,案子了结了,还得处理干净,你别在我这里耗时间了。”
杨易看出了杨思铉眼中的坚决,便心头叹气,道:“那易儿过两日就去山中看望叔父去。”
杨思铉道:“你有空随时可以来。”
杨易道:“叔父,易儿告退了。”
杨思铉道:“去吧。”
杨易深深作揖后,便退出了竹楼。
杨思铉拿了一个包袱,装了几本书册,便往肩头一跨,就走出了竹屋。走时,他将屋门轻掩了,踩着咯吱的竹楼阶梯,缓步而下。
杨思铉此时的模样,倒像个赶路的老秀才。
他走远了一段,回头看向山坳里的竹楼和林子,忽然感觉微风拂过,竹叶簌簌而响,风景竟很是秀丽。
杨思铉的目中,闪过一抹异色,他以前竟从未发现,这竹楼和竹林竟这般好看。他虽在这里住了数十年,却总是无心赏景,满心堆着的都是破案和秽血教的事,现在想来,不过是自寻烦恼罢了。
杨思铉心中似有所悟,嘴角却浮起一抹苦笑……
段融在裁决宗正司楼阁那自己的房间里,他刚成了裁决宗正司的司座,竟就有许多管事的到吕氏宅院那边给他道贺,还送了许多礼物和名帖。
段融回去后,便着西门坎坎和沈觅芷将那些礼物和名帖一一退了回去,自己则有些郁闷地回到了裁决宗正司的楼阁那里。
之前,他是副司座的时候,想甩手走了也就走了,现在成了司座,他总要了解一下,这裁决宗正司到底日常都办些什么事务,然后再看看怎么安排,能让他再甩手走个一年半载,也不至于生乱。
毕竟他已经准备往西域法相宗,去寻找进一步提升精神力的功法,这一走,到底要多久,他也说不准,总要将裁决宗正司这边安排好,他才能走得踏实。
段融正翻看着裁决宗正司去年全年的卷宗目录,忽然一个人缓步走了进来,在门口处跪倒道:“属下杨易拜见司座。”
段融闻言抬头道:“是杨管事啊。有何事,起来说吧。”
杨易随即起身,从袖口里掏出一封条陈,缓步而来,将那条陈放在了段融的几案前,然后退后两步,抱拳道:“属下愚钝,自感忝居管事之职,力有不逮,特向司座请辞。请司座恩准。”
段融眉头微蹙,向那封条陈一看,只见封面上写着辞呈二字。
段融拿着那辞呈走下几案,道:“杨兄,我还叫一声杨兄。想我还在做记名弟子的时候,你我就认识了。算起来,也打交道这么多年了。我知道,你叔父退位,你心头有气,但一码归一码。我也深敬你叔父的为人,但我更知你叔父栽培你的那颗心。我驳回你的辞呈,是替你叔父驳的。”
段融说着,便将那条陈摔进了杨易怀里,然后大步而去。
第705章 西域法相宗的情报
杨易目送着段融离去,又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辞呈条陈,不由地叹了一口气。
他也不是真的想走,在裁决宗正司的这些年,早已经有了感情,而且在此,他也能一展所长。只是眼看着叔父被逼走,他实在是感觉胸口就跟憋着一股气似得。
他这辞呈多少有些赌气的意思。他也知道,离开以后他一定会后悔,叔父也一定会骂他,但在这个当口,他不得不这么做。
但段融刚才的那一番话,却是将他胸口的那股气给泄掉了。
杨易袖了那辞呈条陈,走了出去,此时他的心境已经变了,便往地牢里忙他的事去了。
段融离开裁决宗正司,却是飞身往云浮峰去了。
他到了云浮峰,神识一扫,发觉朱鹤正在那里坐着,便直接进了房间去了。
朱鹤正在那批阅条陈,忽然便瞄到不远处陡然浮现一个身影来,他头也没抬,便猜到是段融,一边以朱笔写一封条陈上写着意见,一边说道:“你这会儿又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段融道:“师父,徒儿现在做了裁决宗正司的司座,我仔细看了下那边的业务,觉得人手有些不够用。”
段融今天姿态颇低,开口就自称徒儿。他那徒儿两个字刚出口,立即就引起了朱鹤的警觉。
果然,听段融下边话的意思,朱鹤便哑笑了一下,搁了笔,抬头道:“想找我要人啊?我给你讲,我还缺人手呢。要人没有啊。”
段融见朱鹤一口回绝了他,倒也不恼,只是笑了笑,说道:“师父,徒儿给你老儿吐个实情吧。我接下来要闭关一段时间。师父你想啊,这裁决宗正司是何等机要之地,就得有个人坐镇啊。”
朱鹤闻言脸色一凛,道:“你要闭关?多久?”
段融道:“多久不好说,要看情况。师父,你想啊,我原来是个副司座,走了也就走了。但现在徒儿是司座,万一我这一走,那裁决宗正司群龙无首,岂不出了乱子?”
朱鹤被气得一笑,道:“你这家伙早就弄好了套子,等为师钻呢。”
段融笑道:“师父你老谋深算的,徒儿哪敢套你呢?徒儿只是如实相告,望师父能派个可靠的人到裁决宗正司,在徒儿不在的这段时间,好主持那边的事务。”
朱鹤看着段融,目中闪动着深邃的冷芒,忽而一笑,道:“你且去吧。等为师想想派谁去。”
段融道:“那徒儿先告退。师父切莫放徒儿的鸽子。”
朱鹤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段融向朱鹤作揖,而后身形消散。
段融走后,朱鹤的手指轻轻敲着几案,他也知道以段融的天赋,自不会长久将心力放在裁决宗正司的俗事上,段融若不在,裁决宗正司那等机要之地,必须得很是可靠的人去才行。
翌日,段融正在裁决宗正司的楼阁房间内,察看着去年卷宗的目录。
他昨日去来找朱鹤,乃是他反复思量后的办法。他若走后,具体的事务自然有杨易、西门坎坎、沈觅芷他们去办,但还需一个人总领其事,这个人最好是能直接向朱鹤汇报的。这样,万一有一些突然情况或紧急不易处理的事,朱鹤也能及时介入。
段融想清楚了这一点,便直接向朱鹤开口,说明了这边的情况,把球踢给朱鹤去处理。
他正在几案上翻阅着卷宗,忽然一道红影,从开着的房门里蹿了进来,随即便一个娇声响起:“小师弟,你好大的牌面啊!这是才刚当了司座,就要做甩手掌柜呢?!”
段融闻言已经笑着抬起头来,道:“师姐,我猜着就是你来。”
樊红蕉哼了一声,说道:“我以为师父大清早的,巴巴地把我叫去是什么事呢?原来是给你打下手啊!小师弟啊,你说我怎么着也是大师姐吧,现在混到给你打下手,多没面子啊!?”
樊红蕉说完,便站在那里,低头抠指甲。
段融闻言,立马起身,走出了几案,在不远处,向樊红蕉作揖,道:“哪里是让师姐给我打下手呢?分明是师弟我能力不足,难以管理这裁决宗正司,这才请师姐出山。以解我的燃眉之急呢。”
樊红蕉闻言,噗嗤一笑,道:“吆,小师弟还是这般嘴甜嘛。”
樊红蕉说着,便向段融走来,傲人的曲线几乎就在段融的面前。
段融尴尬地笑了一下,向后退了一步。
“你怕什么?!师姐还能吃了你?”樊红蕉嗔道。
段融道:“师姐,你先在此稍等。我去叫几个管事过来,你们彼此见了面,也好相处。”
段融说着,逃也似得出了房间。
没过多久,便叫了杨易、西门坎坎、沈觅芷等几个管事过来。段融将樊红蕉介绍给他们认识,并说了自己若是不在,裁决宗正司的日常事务就由樊红蕉主持。
审理秽血大案的时候,樊红蕉就在这里帮忙,那些管事基本都认识她,更加清楚她是门主朱鹤的心腹。而且,那些管事都是人精,段融一说,他们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了。
樊红蕉一向雷厉风行,段融介绍完,她便立即向那些管事们了解起了日常事务的安排,段融则趁机溜了出去,回到了吕氏宅院。
萧玉一见段融回去,便端了茶水过来。
段融呷了两口茶水,便想着裁决宗正司的事已经安排的差不多了,他要去西域雍州的事,也该让萧玉知道了。
段融随即便将他要离开一段时间,往西域雍州修炼的事,告诉了萧玉。
萧玉自是担忧操心,但她也不好拦住段融修炼,只说了许多暖心的话。
一家人吃过晚饭后,段融忽然着人将范渊叫了过来。
段融在自己的房间里喝茶等着,不久后,便有人将范渊领了过来。
萧玉给范渊也上了茶后,她知道两人要商议事情,便关门退了出去。
段融示意范渊坐下,道:“范先生,我想问问,我们的情报系统,可有渗透到西域雍州那边的?”
“西域雍州?”范渊目色一动,道:“段司座说的可是法相宗?”
段融微微一笑,道:“不错。说的正是法相宗。”
段融记得上次,范渊给他交接情报,除了青州外,其他诸州也有零星的暗探,雍州也是有的。段融是想,自己这般过去,在那西域雍州,可谓人生地不熟,两眼一摸黑,很多事情都得自己慢慢查访。但若是有暗探在那里,很多事情就会简单许多。
范渊道:“倒是也派过去了两个暗探,但都无甚作用。司座若问西域雍州,他们自然是在那里的。但若问法相宗,那两个暗探连宗门的边都没摸到呢。不过……倒是听说……通政使司那边的暗探,在西域雍州那边好像埋得颇深,已经跟宗门有了些瓜葛。”
段融的眼眸陡然一凝,他很清楚,跟宗门有了瓜葛意味着什么。他此去就是想进入法相宗盗取功法。若是有这支情报支持,岂不是大有裨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