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爷爷是道士皇帝 第50章

  海瑞甚至都说了朋党党争这样的大忌。

  不过片刻之间,高拱跟徐阶一样一样的了。

  但高拱跟徐阶还有所不同,他虽然生气,很愤怒,脸红脖子粗,但他知道海瑞说的是实情,也没有拍桌子发飙,只是安静的坐下,独自生着闷气。

  各人知道各人的情况,知道了自己毛病,能改掉的少之又少……

  高拱,徐阶两个人先后吃瘪,满堂的大臣竟然没有一个人敢在开口审问海瑞。

  “诸位大人,谁给海瑞定罪?”

  满堂的官员不敢说话,只留下海瑞一个人独自输出。

  “治理天下不称职,不敢为人先,治一个微末小吏的罪,也不敢为人先吗?”

  “大明朝衮衮诸公,便是如此没有胆量,不为陛下考虑,不为社稷着想,只愿明哲保身……”

  海瑞是越说越激动。

  “诸位大人,谁给海瑞定罪?”

  第二次询问,还是无人回答。

  而一直观察的朱翊钧,也在这个时候站起身来。

  “海瑞……”

  朱翊钧高喝一声,但明显中气不足,颇显稚嫩。

  “臣在……”

  海瑞看向锦衣卫身后的朱翊钧,颇为不解,此时太孙为何要喊自己。

  当然,不解的不止海瑞,还有诸多的官员,他们纷纷侧目,想要看看这个三岁的太孙到底想干什么。

  只见朱翊钧再次下了他的“龙椅”,一步步的走向海瑞。

  锦衣卫依然跟随。

  待朱翊钧走到海瑞的面前时,他竟然举出了一只手,竖起了一只大拇指。

  “海瑞,我虽然小,有些话也听不懂,但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你把我们大明朝的这么多大君子们,说的不敢言语,我认你是第一君子,若是你能得到皇爷爷的宽恕,侥幸活下来,我也希望你能够永远的做大明第一君子。”

  朱翊钧的声音很大,诸多官员都听到了。

  而朱翊钧说完之后,便抬步朝前走去,离开了大堂……

  朱翊钧走后,诸多大臣纷纷交头接耳,刚刚太孙殿下说的话,是从谁那里学来的,是太子,还是陛下……

  公审是审不下去了,徐阶只能让人将海瑞带了下去,而后退堂。

  当朱翊钧刚刚回到西苑万寿宫不久,陈洪便差人送来了今日审问海瑞的记录。

  看完之后,朱厚熜那叫一个生气。

  而后,又再次下旨让百官公议海瑞之罪,对于自己的孙子朝海瑞竖大拇指的事情,朱厚熜直接都忽视掉了。

  文武百官又再次齐聚一堂,给海瑞议罪,议罪议了一个多时辰,还是没有丝毫的结果。

  因为没有人敢直接说,海瑞有错,有罪。

  换句话来说,就是没有人愿意替皇帝陛下背锅。

  当然,这个世界永远不缺走捷径,背弃自己理想信念的小人,若是朱厚熜在年轻十岁,就会有很多官员愿意牺牲自己的清名,冒冒险,以换取自己仕途的进步。

  可此时的朱厚熜,明显人一看就知道,日落西山矣,现在冒险,得到的回报太小了,即便得到了仕途上的巨大进步,可太子登基之后,不会去清算自己的父亲,但却会清算为了博取仕途,给海瑞定罪的官员责任。

  朱厚熜再次得到公议结果,勃然大怒。

  他思来想去。

  终究外人是靠不住了……

  朱厚熜没有办法,只能将海瑞关押在诏狱之中,选择了冷处理,想着再过一段时间,当自己想到办法之后,在审问海瑞。

  转眼之间,两个月后,到了嘉靖四十五年三月,朱厚熜在西苑害了一场风寒,身子骨更是大不如从前。

  而朱翊钧一直陪在朱厚熜的身边,看着朱厚熜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也有些忧心,看来,自己的皇爷爷终究是熬不过去这一年了。

  海瑞的奏疏还是有些用处的,即便朱厚熜直到此时不承认他曾经犯的错误,可行动上面却承认了。

  朝天宫工程被停下了。

  也在一个月的时间中,惩处了两个犯了重大错误的藩王,罚没他们大量的土地,将其土地赐给了原本为这些藩王种地的佃农。

  而对于朱翊钧的教育,朱厚熜更加上心,带在身边言传身教,有的时候,朱翊钧就住在万寿宫中,与朱厚熜同住一榻。

  “嘉靖四十五年,帝携太孙于身侧,常带之左右,欲以言传身教而育之。”

  海瑞的这封治安疏,不仅改变了皇帝陛下,还改变了朝局,原本朝廷之上的明争暗斗已经越发的严重了。

  徐阶想要打压高拱,高拱想要扳倒徐阶,他们也各自有针对对方的计划,但海瑞的一封治安疏,敲山震虎,不仅震住了朱厚熜,同样也镇住了高拱,徐阶两人。

  而在民间 ,海瑞的名声也变得越来越大……

第99章 权谋之道

  朱厚熜的精气神,好像真的被海瑞的破伤风之刃给弄没了。

  在朱翊钧的视角下,现在的皇爷爷再也没有一年前的那种指点江山,意气风发的气概了。

  他的脸色变得苍白,也越发的没了精神头。

  以前最爱的修炼打坐吃仙丹,现在也不干了……

  每天都是陪着自己讲他过去的事情,以及一些他自己总结出来的人生智慧。

  当然,这两个月的时间,也是朱翊钧学习帝王权谋最重要的两个月。

  有些事情,若是没有引路人,你很难找到门径,做皇帝也是如此。

  善权谋者,便能在权力的大海中,如鱼得水。

  而朱厚熜就是善权谋者,他可以利用大礼议纷争,在进入最高权力之时,快速的找到能用的人,也快速的干掉那些手握权力且根深蒂固,想要左右自己的高官,朱厚熜发动的大礼议他是胜利的。

  不善权谋者,在面对朱厚熜所面对的局面中,只能隐忍不发,但忍耐,终究是落了下乘。

  皇太子朱载坖最终还是没有斗过自己的老爹,在嘉靖四十五年三月底,移宫到了西苑。

  朱载坖不上书请求搬到西苑来,朱厚熜是真不让他见朱翊钧。

  就这样硬抗了一个月后,朱载坖还是放弃了,老老实实给朱厚熜写了一封奏疏,请求移宫。

  朱厚熜收到奏疏之后,也没有为难“傻儿子”,立即同意……

  这日,在自己宫中潇洒自在的朱载坖,一大早便得到朱厚熜的传召,当下心里奇怪,他与父皇两看生厌,到了西苑住了小一个月了,也就只有在刚来的时候,去拜见了一次,这怎么还主动传召了呢。

  虽然,心生奇怪,但朱载坖还是老老实实的换衣服,而后在黄锦的陪同下,前往万寿宫。

  万寿宫中那个高高的法坛也被拆除,此时大殿正中央也只有一张龙椅,朱厚熜着龙袍坐在龙椅上面,而朱翊钧同样坐在龙椅之上,靠的朱厚熜也比较近。

  朱载坖进入万寿宫后,对于这个变化,还是有些吃惊,他看着端坐在龙椅之上父皇身边的儿子,心里面五味杂陈,自家儿子出息了,能坐龙椅了……

  朱载坖一进来万寿宫,朱翊钧便赶忙从龙椅上起身,用从黄锦那里刚学来的动作,朝着迎面走来的父王躬身行礼:“孩儿见过父王。”

  朱载坖对着朱翊钧微微点头,而后朝着龙椅之上的朱厚熜躬身行礼:“儿臣见过父皇。”

  “免礼,给太子赐座。”

  一旁的黄锦赶忙搬来了一张椅子,放在了龙椅的左手边,正对着大殿的门,这让朱载坖很是惊讶,赐座按理说,应该面对陛下,方便回话,怎么面对殿门。

  不过,朱载坖虽然奇怪,但也懒得去问。

  问那么多干什么,这样安排,总有这么安排的道理吗?

  不过,又一段时间没见父皇,再次相见,朱载坖明显能感觉出来父皇的虚弱……

  他谢恩坐下后,黄锦又搬来了一张椅子,正放在龙椅的右手边。

  朱翊钧也下了御台,径直走到了右手边的那张椅子旁,随后,坐了上去。

  朱载坖看着自己儿子也坐到了下面,当即,想到了徐渭为父皇,自己,与翊钧所画的那种三龙图。

  这个情景,与画中一幕何其相似啊……

  正在朱载坖失神的时候,朱厚熜开口说道:“静谧忽闻风乍起,萧疏林杪乱云移。无端惊起波澜意,局势须臾变幻时……太子,你可知今日召你前来,所谓何事?”

  “儿臣愚笨,儿臣不知,请父皇解惑。”

  “大明朝起风了……那阵风就是海瑞,朕曾对太孙说过,克我大明火德的必然是水,这个海瑞,只一个姓氏,便能看出,他天生克我,治安疏过了两个月了,百官审问迟迟没有结果,朕便想着今日我们三人,好好的见一见这个海瑞,朕亲自审他,你们两人好好听着。”

  “是,父皇。”

  “是,皇爷爷。”

  “五行相克,乃天道运转,他克了朕,便克不了你们了,相反,就如朕刚刚所讲一般,大明朝起风了,海瑞就是这阵风,风助火势,亦能融于五行,不管今日审问如何,你们日后,好生待他……莫要让满朝的奸贼,害了他……”

  五行这一套被朱厚熜玩的明明白白的,他只相信他认为对的,朱翊钧原本以为,朱厚熜已经放下了,也不修仙,也不炼丹,合着这两个月除了教导自己之外,就自己合计着这点事情呢。

  不过,最后的一句话,不管今日审问如何,你们日后都要好好待他,莫要让满朝的奸贼,害了他,竟然有了这种类似了临别托陈的嘱托,让朱翊钧心中亦是五味杂陈,转头看向朱厚熜。

  而这个时候朱厚熜也正在看着自己的孙子,看着孙子眼中的担忧,朱厚熜只是笑了笑。

  爷孙两人的眼神互动,两个人都很专注。

  朱厚熜却没有发现当他说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朱载坖也转头看向了自己的父亲,却惨遭忽视。

  而后,便目睹了一番,祖孙情深的戏码。

  他愤愤转过头来,心里暗下决心:“再转头回去,自己就是孙子……浪费感情……”

  “太孙不要担心,朕还有好多东西没有教给你呢,朕不会有事的。”

  “皇爷爷可要保重龙体……”朱翊钧已经有些哽咽了。

  朱载坖没想到自己选择不看,但还是要听,当下心中又是叹了口气,侧头去看儿子,想要用眼神提醒他差不多得了,可在儿子这里,他也受到了忽视……

  “朕听孙儿的话,好好保重龙体,太孙不要哭,你是朱家的男人。”朱厚熜一脸慈爱的说道,而后说完之后,看向自己的儿子,却只看到了一个后脑勺,他也有些恼怒,这个儿子真是白养了,父亲都有临终交代的意思了,他还黑着自己那张脸,小的时候,自己对他的忽视,这种小事是过不去了。

  “太子……”

  “儿臣在。”

  “马上就要见到你想要重要的海瑞了,你可有什么想说的。”朱厚熜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都是冷的。

  “儿臣愚笨,不知该说什么?”

  你大孙子聪明,你咋不问他,问我……我说什么你都不满意,还问我干什么?

  朱厚熜听到之后,冷哼一声:“那朕说,你好好听着。”

  “儿臣一直认真听着。”

  “海瑞上的这封治安疏,朕看了不下百遍,几乎每日都要看上三遍,感触良多,受益匪浅,圣人说,君子三省吾身,朕也做到了。”

  “朕思考了许多,为你着想,同样也是为了太孙着想,太孙五岁的时候,你可安排张居正,海瑞两人共同授课,学张居正的手段,学海瑞的气节,至于,那些圣人之言,表面上过的去就行了,经延之课,该停就停,太孙聪慧,若能有所作为,对你,对朕,对祖宗都是一个交代。”

  “振兴大明的事情,你也做不到,朕也不指望你能做到……朕知道你心中多有不忿,可能听完朕的这些话,即位之初,会励精图治,但朕告诉你,你坚持不了多长时间……如朕一般……”

  “你从小就笨,你的儿子倒是从小聪慧,但朕也不知道他能否坚持下去,可,在朕看来,也只有他能够挽救颓势了,至于他能不能做到,愿不愿意去做,就看上天是否垂青我们大明了……”

  朱厚熜说完之后叹了口气。

  虽然这些话中,有些贬低朱载坖,但朱载坖并不生气,他也叹了口气:“父皇嘱托,孩儿不敢忘却,孩儿知道自己有几分几两,绝不瞎折腾,乱指挥,也定会按照父皇嘱咐,将张居正,海瑞两人安排在太孙身边,好好教导……”

  而朱翊钧坐在旁边,一直听着……听完父亲的话后,他的内心再次被触动,甚至有些压力。

  自己真的行吗?

  虽然自己有着后来者的一些视角,可现在是大明朝啊,即便是他生活的现代社会,在革除社会弊端,不公平的事情,依然困难重重,而他在一个封建的帝国中,皇帝代表着一切,皇帝犯了一点错误,对于这个帝国来说,就是一场重大的灾难。

  他能不能做好。

  “朱翊钧,看着朕……”

  朱翊钧看向朱厚熜,只见此时的朱厚熜依然脸带慈爱的笑容:“你能不能做到啊?”

  这一刻,他突然有了信心。

  怕什么怕?

  有什么好怕的。

  自己有帮手,又不是孤军奋战,敌人很多,但帮手更多。

  或许,自己来到这里,便是为了改变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