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农家子的权臣之路 第91章

作者:江河大爷

第147章 声名远播

  朝中派系也多与座师门生有关。

  也就是说,此科贡士被默认为焦志行一派。

  新科进士们在衙门口相遇,镇江贡士自发立于陈砚身后。

  李景明压低声音对他道:“旁边的就是江启贡生,最前面的是大名鼎鼎的柯同光。”

  陈砚转头一看,那柯同光与他并排而立,其身后的队伍犹如长蛇般排出去极远。

  再转头看看自己身后的镇江贡生,加他也不过寥寥四人。

  差距实在太大。

  柯同光等人本该立于陈砚这个会元身后,以示对其尊重,可惜柯同光等一众江启贡生并不服气,好似要拥护柯同光再与陈砚一决高下。

  其他省的考生们虽也各自排成一队,却都落后陈砚一个身位。

  陈砚想,果然才子都要傲气,殿试还未开始就已经要向他下战书了。

  焦志行和徐勃吃罢早饭就接见了新科贡士。

  因焦志行是主考,徐勃并不多话,只含笑地看着意气风发的新科贡士们。

  焦志行也颇为和善道:“你们此科要多谢谢会元郎,若非他敲响登闻鼓,怕是如今还未放榜。”

  此话让众贡士大惊,纷纷看向陈砚。

  他们自是知晓有人敲响登闻鼓,却不知因为何事,更不知是何人敲响。

  如今方知陈砚竟是为了他们这些考生方才去冒那般险。

  一时间,众贡生眼中多了些钦佩。

  此乃真正的刚正敢言,实乃众贡生之表率。

  就连柯同光也是战意骤降,自叹不如。

  陈砚心中一顿,细细琢磨一番,就知焦志行这是在为他造势。

  不过他倒不觉得焦志行单单是为了回报他。

  此举更像是揣摩圣意后向圣人示好。

  陈砚倒也不推辞,向前一步,对焦志行深深行一礼,道:“学生不过是尽己所能,为考生们发声。科考事关天下学子,万万不可被辱没。”

  众考生便深深折服于他的高风亮节。

  当时未放榜,他们都只关心自己是否会受影响,是否会重考,只有会元郎想到的是为天下学子维护科考之公正,他们与会元郎实在相差甚远。

  柯同光更是低了头,往后退了一步,江启的贡生们也齐齐后退,整个队伍落于陈砚身后。

  焦志行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只说了些勉励众人的话。

  待陈砚领着众贡生离去,徐勃方才道:“会元郎小小年纪,竟不骄不躁,又机敏,实在值得好生栽培。”

  可惜什么,焦志行并未说出口,徐勃却已经领悟。

  会试舞弊案已定了性,乃是那自尽的誊录官为了讨好刘阁老,选了篇好文章誊抄好后写上刘定之的大名,再模仿收卷官将朱卷糊名,不成想竟早早事发。

  如今那誊录官已畏罪自尽,此案就此作罢。

  刘定之无辜受牵连,此番会试榜上无名,圣人大恩,多允了刘阁老一个荫庇名额,让刘定之可受父荫庇入国子监就读,刘阁老则官复原职。

  此事终究牵连到刘阁老,对其威望损害极大,刘门一派势力削减不少,就连焦门也大受打击。

  新科贡生大大增强了焦门势力,可其中最出彩的会元郎被天子带走,于焦门就是一大损失。

  “那柯同光倒是可培养。”

  徐勃再次开口。

  到底也是鼎鼎大名的才子,文章也极出彩,若能培养起来,也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焦志行回想柯同光往后退的那一步,颇为遗憾道:“终究还是差了些。”

  自贡生们拜访过焦志行和徐勃后,陈砚为维护科考敲响登闻鼓一事就在京城传开,那些未考中的举子们皆是感叹于陈砚之品行。

  恰在此时,镇江举子们又说起陈砚不畏高家欺压,势要为一众考生出头的事迹。

  众举子们直到此时方知会元郎一路走来如何不易,那高家又是如何仗势欺人,竟将手伸到科考。

  再一看那高修远的文章,举子们俱是大怒。

  如此文章竟能力压会元郎与一众考生夺得县试与府试案首,高家实在过于嚣张!

  有些人就想到九渊此前的《大学》中所绘的那个家族种种恶行,竟和镇江举子们所言一一对应了。

  有人怒喝:“那高坚已辞官归乡,为何还能轻易左右县试、府试?”

  “人家来头大。”

  一名举子嗤笑一声道。

  谁都知高坚乃是首辅徐鸿渐的得意门生,是徐门的中坚力量,靠山是谁,自是不言而喻。

  可此处是京城,四处都是北镇抚司的人,若说错话了,一旦被抓就没了出头之日。

  既已是举子,自是策论答得还不错,必不会如那些童生、秀才一般轻易就被煽动说出些太直白的话语。

  有举子悲愤道:“寒门唯一出路就是科考,如今竟也被把持,难不成这科考往后便要形同虚设了吗?我寒门士子如何出头?”

  “难怪放榜晚了会元郎就要去敲登闻鼓,原是吃亏吃怕了。”

  面对首辅,举子们不敢多言,就更生出挫败感。如此一来,倒更显得陈砚的“孤勇”来。

  陈砚此名在一众举子贡生中流传,竟将柯同光等大才子压得黯淡无光。

  而每每茶肆、食肆等地的文人们大骂高家,又感叹会元郎大义时,镇江的士子就会悄悄离开,到附近一个小巷子找到一名叫“鲁策”的举人领一本九渊先生的漫画版四书。

  不少人早买了此书,但再领一份回去也未尝不可。

  一套留着看,一套收藏。

  这些言论只在落榜举人们之间传播,新科贡士们只一开始参与了几日,后来专心备战殿试。

  大梁朝惯例,乃是二月二十八会试放榜,三月十五日殿试。

  此次会试九号才放榜,殿试就挪到了三月二十九日。

  殿试在丰天殿举行,“天子亲行之”。

  既要面见天子,长相就要格外注意。

  历史上因相貌丑陋,在殿试时排名相较会试时落后许多的大有人在。

  自会试结束,杨夫子就将陈砚拘在家中,不让其再出门。

  当初本是白白胖胖的孩子,长着长着竟成了黝黑消瘦的少年郎,实在是可惜。

  若因太黑而被圣人不喜,将名次排在二甲,岂不是亏大了。

  杨夫子听闻淘米水洗脸可变白,就一日让陈砚用淘米水洗三次脸,又每日都吃那白米饭,又要每日问周既白:“阿砚可白些了?”

  周既白很实诚道:“我看不出。”

  看不出就是白得不够明显,夫子就又去外面找了不少偏方,甚至还抓了不少药回来煎给陈砚喝。

  陈砚宁愿写二十篇文章,也不愿被夫子如此折腾。

第148章 殿试开始

  就在陈砚天天被关在家里喝药抹药时,京城又开了殿试盘口。

  会试前,陈砚还籍籍无名,现今却是如日中天。

  先是中了镇江乡试解元,后又中了会元,若再在殿试中拿下状元,可就是连中三元了。

  “本朝自开朝以来还未有连中三元者,陈会元虽文章写得极好,然到了殿试考的是策论,是治国之道,他年纪尚小,又是农家子出身,于此怕是大大的不足。”

  “农家子中状元者不计其数,我观陈会元会试的策论写得极好,必不会怵殿试上的策论。”

  “我虽敬佩陈会元的傲骨,可他敲响登闻鼓的冒进之举必会引得圣人不喜。上一任会元就因过于耿直被圣人不喜,只得了二甲第五。”

  “陈会元得罪的人太多了,若让他连中三元,威望岂不是无人可匹敌?”

  此话一出,争论的才子们便默不作声。

  那高家背后可是首辅,他们虽不耻于徐门所作所为,却也知何为权势。

  殿试“临轩发策、读卷、题名、发榜、传制,皆天子亲行之”,可两百多名考生,天子一人必无法事事亲力亲为,这就要让臣子们协助。

  按照大梁的惯例,殿试时读卷官由内阁所有成员和九卿担任,众人先选出好的答卷呈现给天子,天子再从中点状元、榜眼与探花以及二甲名次。

  陈砚既得罪了高家,以徐首辅的权势,怕是陈砚的考卷都不一定能到天子手上,又如何点为状元?

  正因此,会元陈砚的赔率只有一比二,比柯同光还是要高不少。

  毕竟柯同光成名已久,又是会试第二名,殿试时极有可能翻身。

  周既白告知陈砚时,陈砚脸上糊满了黑漆漆的药泥。

  陈砚很想笑,可那药泥的底部已经干了,把他的脸绷得极紧,让他根本笑不出来。

  他只能含含糊糊道:“又是赚钱的大好机会。”

  周既白双眼放光:“若我将手上的六千两全下注,待你中了状元,我就有一万二千两了。”

  一万二千两白银呐,可谓富甲一方了。

  往后再不用为银钱发愁。

  陈砚听得连连摆手,嘴巴艰难动着:“千万别上头。”

  他以后要当孤臣,此次徐门又对科举动手,永安帝极有可能为了灭徐门威风将他抬一抬。

  可事无绝对,要是永安帝想要稳住政局,最好就是让他中个二甲来安抚徐门。

  究竟如何选,全凭圣人一人的心思。

  他如今只是一个小小的会元,实在不足以和徐门相提并论。

  若到时候没中状元,能赚的钱都没了,那就太亏了。

  “赔率太低,不足以冒险。”

  若还是和之前一样的十二倍赔率,那他说什么也要试一试。

  周既白颇为惋惜,又看看陈砚脸上糊的黑药膏,他也觉得有些过于冒险。

  一转眼就到了三月二十九日。

  陈砚终于告别了各种苦涩难闻的汤药与药膏,早早起床穿上了礼部送来的贡士服。

  一方儒巾,一身玉色布绢宽袖圆领襕衫,再加一双黑缎官靴,陈砚就成了意气风发少年郎。

  不知杨夫子的哪种药起了效,陈砚比此前白了不少,虽称不上是白面书生,倒也可称一声翩翩少年郎。

  杨夫子围着陈砚走了两圈,对自己多日来的成果颇为满意。

  又颇为惋惜道:“要是再给我一两个月,必能将你养成玉面郎君。”

  陈砚看着杨夫子锃亮的脑门,只觉夫子是想他死。

  坐上马车,由着陈老虎赶车到皇城外。

  此时天还未亮,皇城门口已站了不少考生。

  陈砚下车后,立刻有礼部官员将其领到一众考生之前站立。

  陈砚一贯比同龄人矮,此刻站在最前方,就仿佛一个孩童在吃饭时坐上了成人桌,很是不搭。

  可他是会元。

  在殿试放榜前,所有贡士只能立于他身后。

  天色渐亮时,太阳终于在天际线探出头。

  礼部官员铺开花名册一一唱名,确认考生们尽数到齐后,立于门面的两列金吾卫上前搜身。

  待确认无事后,礼部官员方才领着考生队伍进入皇宫。

  陈砚已是第二回进宫,倒是还好,其他考生却已被宫中的威严压得闭口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