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河大爷
待会元的姓名、籍贯等露出来,众人均是大惊。
“会元竟是他?”
就连徐勃也转头看向焦志行,脸上多了几分惊诧。
焦志行到底为官多年,心底如何疑惑也并未显露出来,只让人将墨卷找来比对。
待到墨卷比对完,连喜怒不形于色的焦志行也惊出一背的冷汗。
这墨卷上的姓名与朱卷上的竟不是一人!
墨卷上的考生姓陈名砚,乃是镇江省东阳府平兴县人士,写得一手好字。
而朱卷上的人为刘定之,其父刘守任乃是内阁三辅。
若非他看到刘定之后起了疑心,拿出墨卷比对,一旦填榜张贴出去,他这个次辅怕不是丢官就能将此事平息。
此次会试,刘守仁与焦志行都可为主考,后因刘守仁之子刘定之参加,刘守仁需规避,这主考自是落到了焦志行身上。
如今却发生刘定之冒名顶替之事,究竟是否为刘守仁为了扶儿子上位为之?
念头一起,焦志行就将其压下了。
刘守仁是极注重名声之人,素来与他为清流一派,若真干出此事,一旦被人发觉,不仅绝了儿子的仕途,更会败坏刘守仁自己的名声。
如此想来,刘守仁实在没必要冒险做此等事。
焦志行沉吟片刻,对副主考道:“凡此次会试参与官员,一律不可踏出贡院一步,本官这就进宫面圣。”
众人也知此乃大事,谁也不敢反对。
焦志行将墨卷与朱卷带上,坐上自己的马车,连夜离开贡院。
马车上挂着写着“焦”字的灯笼,没有人阻拦。
加之夜间宵禁,街头巷尾均是空旷,马车一路急驶,先朝着刘家而去。
刘家的门子半夜被敲门声喊醒,得知是次辅大人来访,连鞋子都顾不得穿好就急忙往里禀告。
刘守仁早已睡下,被喊醒时心下就是一沉。
焦志行作为会试的主考,不该在此时与官员相见,更不该连夜来见他。
何况此次他的小儿子也参加了会试,必定出了大事。
待刘守仁看到墨卷与朱卷时,便是沉浸官场多年的刘守仁也慌了神,急切道:“焦阁老,此事我并不知情。”
焦志行道:“若我不信你,就不会深夜来此。只是此事干系重大,我需连夜进宫面圣,你怕是要早做准备。”
两人虽是同盟,焦志行能在面圣前来知会他,已是冒了极大的风险。
刘守仁感激道:“多谢焦阁老的知会,我必不敢耽搁阁老办事。”
焦志行本该直接去宫里,为了提早知会刘守仁,已经绕路耽误了工夫,不敢久留,告辞后再次坐上马车,径直朝着宫中而去。
坐在马车里,焦志行闭上双眼,心里却在琢磨此事。
从刚刚刘守仁的反应可看出他并不知情,究竟是有人为了攀附刘家而做出此事,还是有人借会试拉他与刘守仁下马?
今日若他将此事直接禀告给圣上,无论刘守仁下场如何,必会使他们的联盟解散。
想要倒徐,他不可轻易失去刘守仁的支持,即便冒险也需提早和刘守仁打招呼,让他早做准备。
马车一路到东华门,天色尚早,焦志行拿出令牌进宫,将此事详细禀告给永安帝。
永安帝端坐于西暖阁,静静对比墨卷与朱卷,目光最终落在墨卷上的姓名年龄上,却是暗暗有些惊诧。
初看文章,他还以为能写出如此文章的必定是历经风帆的老者,不成想竟只是个十四岁的少年。
永安帝终于抬眸,看向垂手立在一旁,满脸凝重的焦志行,终于开口:“焦阁老可看过这陈砚的其余文章?”
焦志行腰往下弯,语气恭敬道:“臣初发觉此卷不同,就将这陈砚的文章尽数看过,又找来他乡试文章对比过,此子乃是镇江解元,会试文章比之乡试又有极大的进步,文章已有唐宋风范。”
“如此说来,此文章出自这陈砚之手,朱卷乃是刘守仁仗势为其子替换的?”
前一句语气倒是平缓,到了后一句,语气中已隐隐带了杀气。
焦志行恭敬道:“此事怕是还需审理方才知晓。”
永安帝静静看了焦志行片刻,方才缓缓道:“焦阁老与刘守仁倒是走得近,出了如此大事竟不先入宫,而是先赶去刘府,你们二人感情之深厚实在令人动容。”
焦志行后背一僵,脚底生寒。
第135章 舞弊大案
他从刘家出来后马不停蹄就进了宫,前后不过一个时辰,圣上竟已知晓了,实在令人惶恐。
焦志行赶忙跪下,五体投地:“臣亲自前往刘府,问过刘守仁,他并不知情。”
他虽去了刘府,却并不因是结党营私,而是先行去问明情况,好与天子禀告。
永安帝并未急着开口,而是静默片刻后,方才道:“此事交由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法司会审,必要查个水落石出。”
焦志行手撑在地上,恭敬应是。
永安帝眸光落在焦志行的身上,缓缓道:“焦阁老也该回贡院,好好管着会试官员们,若有一人离开,朕就只能拿焦阁老是问了。”
语气并不急躁,却有一番威严,压得焦志行有些喘不过气。
他与会试所有考官都被软禁了。
此事到底还是牵连到了他。
焦志行退出去,却在跨出门槛时身子晃了下,险些摔倒。
西暖阁再次陷入沉静,永安帝目光再次落在墨卷上,将几篇文章尽数看完,再抬头,喊了声“汪如海”,一个四十来岁,头上已有少许白发的男子急匆匆进来暖阁,“奴才在。”
“派人去查查这个陈砚。”
司礼监监正汪如海恭敬应是,这才恭恭敬敬退了出去。
西暖阁彻底归于平静……
二月二十八本该是放榜的日子,一大早,考生们就匆匆赶到贡院门口,却发觉贡院被重兵重重包围,他们根本进不去。
考生们懵了。
刑部一名官员出来,告知众人今日不放榜,考生们追问,那官员不再应答,而是转身进了贡院。
已经等候多日的考生们均是茫然。
陈砚等人并未前往贡院,而是一大早就各自端着板凳坐在大门口,静待报喜之人前来。
一直等到午时,外面一直静悄悄。
鲁策嘀咕起来:“没道理啊,就算我们三个考不上,阿砚也不该考不上。”
此话刺痛了李景明的心,李景明横他一眼,冷冷道:“莫要将我和你相提并论。”
鲁策今日并不与他一般计较,而是站起身,对几人道:“我去外面看看。”
一直未出声的陈砚也站起身,道:“我与你一同去。”
陈砚对自己是很有信心的,说句不要脸的话,他是冲着会元去的,可到了此时都没人报喜,他就怀疑是不是那些报喜的人找不到此处。
人总要乐观些,万一那些报喜的人走丢了呢,他还可去迎一迎。
见陈砚要走,其他几人也纷纷起身要出去看看。
到外面一走,才发觉街上到处是考生,各个面露焦急之色。
鲁策厚着脸皮上前就问:“兄台,怎的大家不在客栈等报喜,都站在街上?”
那考生叹息一声,道:“今日不放榜,哪儿来的报喜?”
陈砚眸光一凝。
会试从开考到放榜,有完整的一套流程,这榜就该今日放,便是次辅焦志行也担不起后延放榜日的后果。
陈砚上前一步,朝那人行了同辈礼后方才问道:“兄台可知为何不放榜?”
那名考生语气中带了几分不耐:“我也是听人说的,至于为何我就不知了。”
陈砚道了谢,再看街上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的考生们,陈砚思索片刻,决定去贡院看看。
几人一路赶到贡院,自是看到重重重兵把守。
到了此刻,连鲁策都察觉不对劲,下意识扭头去看陈砚,却被徐彰捂住嘴。
几人又匆匆赶回那个小小的宅院。
“出事了。”
李景明严肃道。
若是会试科考时有重兵把守倒也罢了,考完后考生就都离开了,为何还要重兵把守?
到底在守谁?
“若我所料不错,会试怕是出了舞弊一事。”
陈砚神情也颇为凝重。
他已经历了好几次科举舞弊,当年周荣就险些因此丧命。
今日一看这阵仗,必然又是如此。
鲁策惊讶:“谁敢在会试舞弊?这可是天子脚下,就算舞弊侥幸过了,紧随其后就是殿试,天子主考,到时岂不是极有可能露馅?”
此话一出,陈砚的眉头就是一跳。
会试虽很紧要,然敢在会试作弊者是极少的。
一来就是会试作弊的惩罚极重,对大多数人有威慑;二来就是没必要,能参加会试的都是举子,即便考不上会试,若家里有关系或者使些银子,照样可以当官,没必要冒险。
如果只是普通考生作弊,抓了考生就是,不会重兵围着贡院。
怕是有考官牵扯其中。
“总有人不愿意苦读,想凭着旁门左道走远,如今事发了,就该狠狠惩治这些人!”
李景明颇为愤懑。
若让那些投机取巧之辈中了,他们这些日夜苦读的人何日才能出头?
鲁策与徐彰二人闻言,也都是赞许姿态。
他们乃是考生,科考是平头百姓出头的唯一途径,他们自是要十分维护。
几人说话声有些杂乱,陈砚起身退了出去。
屋外寒风一吹,他心头的急躁平复下来,也开始琢磨起此事来。
能调动如此多兵马,怕是天子已然知晓,那么此事闹得就极大。
不知今年会试会不会重考。
陈砚想,希望事情莫要闹太大,他实在不想再受一次会试之苦。
此事既已在京城传开,后来每天就有新消息传来。
接下来的日子,陈砚天天要往外跑,去听听案件的最新进展。
先是刘守仁亲自将自己的儿刘定之五花大绑后送去了都察院,自己也请求辞官。
陈砚听得咋舌,科考舞弊案竟涉及到阁老,这案子怕是无法善了了。
紧接着就是贡院内抬出一名官员的尸首。
因许多考生守在贡院附近,如此大动静他们自是能看到,并且大肆宣传。
这官员究竟是自尽,还是“被自尽”,实在存疑。
此次乃是焦志行当主考,会试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必定对焦志行有极大的影响,再联想到被牵扯其中的刘阁老,陈砚心里有个猜测——有人在布局。
此次在会试动手,既可借着刘阁老参加会试的儿子将刘阁老拉下马,又可让身为主考的焦志行深陷其中,实乃一石二鸟之计。
第136章 刺杀
能因此事获利者,唯有首辅徐鸿渐。
因一场会试,清流一派可谓一盘散沙。
此前他还奇怪,为何会试这等增强己身实力的大好机会,徐鸿渐要让给焦志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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