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河大爷
当时还有不少人笑话陈得寿就是儿子有出息了闲得慌,竟种听都没听过的土芋。
可当陈得寿一箩筐接着一箩筐地往自家搬运土芋时,整个陈家湾震惊了。
这粮食也太高产了!
在村长的安排下,村里人抽签决定哪些人试着种下一茬。
而去年七八月,那些种了土芋的陈家湾人便喜笑颜开,只觉好日子终于要到了。
也是在此时,陈癞子发了大财回来了。
怎知他是发大财?
自是吃穿用度都了不得了。
浑身上下没有补丁不说,手上还戴了个大金扳指,还给自家老娘媳妇都买了金簪子。
整个陈家湾都被震惊了。
陈癞子这是发财了啊!
村里不少人找上陈癞子打探他做的什么生意,陈癞子都是含含糊糊给应付过去。
众人就知陈癞子是不愿带他们,渐渐的也就不再往陈癞子家跑。
可陈癞子不消停,见天戴着他的大金扳指往人堆里扎,一开口便是:“你们把田地伺候再精细,也不如我做一趟生意。”
村里人听得多了,难免有怨气。
都是同根同族,你发财了就该带带大家伙,不带也就算了,还见天来显摆个什么劲。
陈癞子鼻孔朝天,甚至还道:“整个陈家湾谁家有金子?”
有人不满道:“你再神奇,不也是个做生意的赚了点钱,得寿家的砚老爷可是举人,往后要当大官的,你能比得过他吗?”
陈癞子嗤笑:“你们也就是在村里待了一辈子才没见识,觉得举人便是天,我在外行走这么些日子,见到的最小的官都是县太爷,一个举人算什么。”
这话可是让整个陈家湾群情激愤。
一个做生意的还瞧不上举人老爷了,真是倒反天罡。
陈家湾不少人跟陈癞子吵起来,陈癞子不服气,竟不知从哪儿请了地痞们来村里护着他。
见陈家湾都忍下不再惹他,陈癞子越发张狂,竟还总领着人往陈得寿的家门口转悠。
以往陈癞子在陈家湾是没什么地位的,如今得志了,必要好好显摆,将全村人都踩在脚下。
小人得志,不过如此。
在陈得寿忍无可忍出来赶陈癞子时,陈癞子怒道:“你不就是仗着有个举人儿子才这么狂吗?你等着,回头我就让我朋友把陈砚的举人功名给黜落了!”
陈得寿并不知他所言是真是假,又怕影响陈砚,就找到了族长商量。
族长一怒之下亲自上门将陈癞子绑了。
族里好不容易才出了这么根独苗,陈癞子竟还敢放下这种狠话,这不收拾是不行了。
那陈癞子也不是个吃素的,竟真请来了好几位衙役。
衙役们都是奉了上峰之令过来给陈癞子撑腰的,若真将陈癞子得罪狠了,他们头上的大人们可不会轻易放过陈家湾的人。
而那些顶头的大人们不是这位知府,就是那位县令,全是官。
正所谓民不与官斗,即便斗也斗不过。
族长只能先行忍下,陈氏一族众人也只能忍。
陈癞子在陈家湾可谓横着走,连陈族的后山都被陈癞子一人占了,整个陈家湾众人是敢怒不敢言。
就在陈族众人被压得抬不起之际,秦县令敲锣打鼓地给陈家湾送牌匾来了。
“三元及第”匾、“状元及第”匾往陈得寿家抬。
进士碑被秦县令亲自扶着立在陈家湾祠堂门口。
陈家湾族学的学生们围着进士碑站着,齐声念道:“永安十二年,辛未科进士第一甲第一名,镇江东阳府平兴县陈家湾陈砚!”
立碑时,陈家湾男女老少皆到场,听到童声齐齐念出的话语激动万分,不少人老泪纵横。
族长更是双眼通红,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状元郎,我陈族出了位状元郎啊!”
他们只在戏文里见过状元郎,只知状元郎可以收拾贪官污吏,平反冤案,是顶厉害的大官。
这样的大官竟然出在了他们陈家湾!
秦县令更正道:“陈三元可是我大梁头一位三元及第者,可谓文曲星下凡,将来必位极人臣!”
族人不懂什么是位极人臣,陈得寿懂啊。
他当即脑子一片空白,只一个念头:“阿砚鲤鱼跃龙门了!”
族长哑着嗓子大喊:“擂鼓,开祠堂,敬告列祖列宗!”
擂鼓声从祠堂传遍整个陈家湾,鞭炮声噼里啪啦响个不停,祠堂门大开,从族长到众人依照辈分而站,祠堂供桌之上是两块牌匾,而原本该站在后面的陈得寿此时却站在了族长旁边,正要行礼叩拜,族长却道:“三元公之母,合该一同在此。”
此言一出,整个祠堂一片寂然。
女子进祠堂?
千百年未有之规矩!
就连陈得寿也惊诧看向族长,族长却转过身,正对上整个陈氏族人,朗声道:“柳氏为我族生出了一位三元公,是我族之大功臣,能不能入祠堂?”
族人几乎是一瞬便齐声道:“能!”
三元公之父已在族长身侧,三元公之母,谁敢懈怠?
第186章 迎接
在众人声音落下时,另一个声音响起:“女子入祠堂,这是要坏了我陈氏一族的根!”
众人齐齐望向说话的陈癞子。
那一双双激动的双眼同时落在陈癞子身上,陈癞子心头一颤。
这些日子族人几乎都是绕着他走,以往有口角的人家更是缩着尾巴做人,连族长都对他诸多容忍,早已飘飘然的他很快镇定下来。
他自认是族里最有出息之人,结识的大大小小官员不计其数,就连秦县令他也不太放在眼里,族人们本就该听他的。
女子入祠堂?
哪有这样的道理!
族长早已猩红了双眼,此时站在祠堂之上,便遥遥往陈癞子方向一指:“将他丢出祠堂。”
族人们早忍耐够久了,族长开口,离陈癞子最近的族人纷纷动手去拖陈癞子。
陈癞子挣扎大喊:“我与府台大人交好,你们敢对我动手,我就叫府台大人收拾你们!”
族长怒道:“堵住嘴丢出去,再不准他入祠堂!”
陈癞子的嘴立刻被堵住,众人或拉拽或推搡,祠堂内闹成一片。
更有被陈癞子欺压的人借机下黑手,让陈癞子痛苦不堪。
陈癞子被丢出祠堂,众人再次回归祠堂。
族长正对众人而站,目光扫视众人,一派威严:“我族出了位三元公,这是祖祖辈辈攒下来的功德,如今就报在三元公一人身上,我族荣光也全系他一人之身。从今日起,我族誓保三元公,只要我族还有一人站着,就不可让三元公被人动一根汗毛!”
陈族长从小读书,经过多少艰辛方才考中童生,自是知晓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如何艰难。
只要族中出位举人,就可让全族改换门楣。
陈砚祖上出过一位知府,全族便兴旺了近百年。
那位知府当时是二甲进士出身,可陈砚呢,考中的乃是状元郎,是第一甲第一名。
不止如此,还是三元及第,就连那牌匾上的字都是天子亲题。
前朝三元及第者只两人,黄观在靖难之变中投江殉国不必提,而另一位三元公商辂,历经三朝,官至内阁首辅。
大梁朝历经六十年,头一位三元及第者出自他们平兴县陈氏一族,此乃无上荣光。
莫说陈癞子与府台大人结交,便是陈癞子与首辅大人结交,他全族也必要保三元公,给足三元公荣耀!
祠堂内众人眼中尽是疯狂之意。
只要三元公不倒,我族必兴!
便是丧命又如何?
族谱自会记下为族牺牲者之名,供子孙后代叩拜!
“迎三元公之母!”
族长高唱,声音在祠堂激荡。
族中四名青壮被选出,将一张木椅绑在两条大竹竿之上,由四人抬着前往陈得寿家,将柳氏请上坐,抬着前往祠堂。
柳氏坐于抬在半空的椅子上哭成了泪人。
全村的老少妇人尽皆出来张望,看向被抬着在半空起起伏伏的柳氏,眼底无不流露出羡慕之色。
自古祠堂便只有男子可入,女子只可留在家中干活,照顾老幼,静待家中男子祭祀归来。
而此刻,柳氏因生了个有出息的儿子,竟会被抬着进祠堂!
村里的妇人们脚步仿若有了自我意识,跟着被抬着的柳氏一路走着。
她们脸上是笑,是渴望,更是期盼。
还有人特意跑去找卢氏:“你三儿媳被抬到祠堂去了,老太太您也跟着去吧,您是三元公的奶奶,也能进祠堂!”
卢氏老泪纵横,却坐在门口的石墩上动也不动,还哑着嗓子道:“她能进祠堂,那是她会生,我又没生出三元公的儿子,我一个老婆子去凑什么热闹。”
这大喜的日子,她可不能去闹腾。
她的金孙真是宝贝疙瘩,都中了状元郎了。
她不进祠堂又能咋,照样是三元公的奶奶!
嘴上虽是这般说,在柳氏被抬着经过她屋子门口时,卢氏还是高高兴兴地跟了上去,和村里的妇人们一同将柳氏送到祠堂门口。
柳氏被抬进祠堂后,卢氏倒也被妇人们推到第一排,够着头往里看。
祠堂从里到外站满了大大小小的男人们,她们站在外面也看不到什么,可她们就是看人也看得津津有味。
只因今日,一个女子因儿子被抬进了祠堂。
她们不知,柳氏不止进了祠堂,还与陈得寿分站族长左右,与族长一同跪在先族们面前。
族长近乎嘶吼:“陈氏后人陈秉言在此敬告先祖,我陈氏后人陈砚,陈得寿与陈柳氏之子连中三元,愿先祖护佑三元公官途顺遂,愿我族从此改换门楣,兴旺长久!”
旋即便是重重一磕,额头在地上发出“砰”一声响。
族长好似不觉得痛,又是连磕两下。
三叩首后额头始终贴着地面,并不起身,
陈得寿带着柳氏也跟着对先祖们连磕三个响头,其余人也纷纷跟随,仿若风吹麦浪。
外面的鞭炮始终未停,祠堂门口烟雾缭绕,却是驱不散的喜气。
如此喜事,自要搭台唱戏。
戏台建好,陈族请了戏班子来唱了一个月大戏,流水席摆了十天,各家外嫁女从开戏前一天就被请回娘家,一直住到戏散场那一日方才回婆家。
在大梁朝,外嫁女除逢年过节,轻易不可回娘家,更莫提能在娘家住月余。
而陈家湾不仅这般干了,还让那些婆家与有荣焉。
出去一说,他们家的媳妇与那陈三元是同村同族,外人就要羡慕吹捧一番。
陈砚虽未经历,听之也是心潮澎湃。
他中状元时虽也欣喜,远不及此时归乡激动。
马车离乡越发近了,已能听到锣鼓的欢庆之声。
随着声音越来越大,陈砚已能瞧见路上站满了人,草地上铺了一层红布,从一里外一直到村子里。
陈砚此时再无法坐马车,让陈老虎停下后跳到地上,大跨步向前。
族长远远瞧见了,大声道:“三元公到了,放鞭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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