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闻风太白
又说：“你弟下个月要交补习费了，家里最近紧张，你先拿五千出来。”
背景音里有弟弟的声音：“妈？交什么补习费，我又没上补习班。”
紧接着是妈妈呵斥弟弟的声音：“看你的电视！”
章若男屏着呼吸，默默听着。
之前过年回去，和弟弟聊了很多。
发现老妈很多次以弟弟的名义向她要钱，弟弟都不知道咋回事。
重男轻女是真。
纯粹想向她索取，也是真。
自从高中第一次拿到模特奖金，爸妈对自己的爱就变质了。
“妈，能别再向我要钱吗，我事业才刚起步，我也压力很大的。”
想对妈妈这么说。
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下去。
终究还是狠不下心，改口道：“妈，我没钱。”
“少骗我！你不是都拍了那个什么特别火的综艺吗？而且你妹刚刚看到你老板转发了你的微博，你都要当明星了，你还会没钱？”
听筒里响起妈妈尖锐的责骂声：“养你这么大，现在翅膀硬了是吧？你弟成绩差，不补课怎么考大学？你想让他跟你一样没出息？！”
章若男愣神。
后面的这段话，完全没听进去。
老板转发了自己的微博？
她把老妈的通话晾在一边。
已经走到女生宿舍，挨着墙，点开自己的微博。
之前的微博日常，全部都隐藏起来了，只剩下过年前发布的第一条微博。
是在大学里拍的一个自我介绍的短视频。
在大学教室拍的。
视频里，镜头微微晃动，章若男穿着廉价但熨得平整的白衬衫，头发扎成简单的马尾。
她坐在空教室的课桌前，背后黑板上还留着没擦干净的粉笔字。
说完低头笑了笑，手指摩挲着桌角的划痕。
突然拿起桌上一张被揉皱的成绩单晃了晃。
那是她的高考成绩，为了拍视频，临时找打印店弄出来的。
“我高考考砸了，我妈当时说，就你这分数，不如早点嫁人补贴家里。”
章若男把成绩单揉成一团扔出镜头外，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转头看向窗外，语气平静：
“有时候觉得，努力赚钱不是为了证明什么，只是，想让自己活得更有底气，2016年，我要让那些看不起我的人知道，没出息的人，也能闯出一片天。”
视频结束前，镜头转向黑板上没擦完的粉笔字，放大。
是章若男写上去的：不被看好的梦想，才值得拼命。
原本这条微博内容底下，只有八条评论。
三条分别是自己两个妹妹，和弟弟的。
给自己加油打气。
另外四条，是同学的，也都客套的鼓励自己的话语。
忽然发现，私信多了二十多条。
其中一条是通知，江阳转发了自己的微博。
配文是：
[这是若男，超跃的师妹，也有在极限挑战里当群演，拍摄的影视剧在筹备，新歌也在制作中，大家多多关照。]
章若男看得心跳加快。
影视剧？新歌？
是新的通告吗？
没有收到江阳的回复，不敢问江阳。
听筒里，妈妈絮絮叨叨的话没个停：“若男，你知道吗，在我们村子以前，女孩子成年了就要嫁人，不然这个人就不完整。”
章若男听得心烦。
强忍情绪。
她没时间和妈妈聊这些，尽量保持语调温和：“妈我挂了，不聊了。”
“说你几句就挂，我在给你讲道理！村子以前女人要是生不出男孩，就只能算半个人……”
“啥意思啊！”
章若男忽然打断：“不嫁人，就不算完整的人，生不出男孩，就算半个人？我以后不打算结婚，也不打算生孩子，那我到底还是不是个人？我还存不存在啊？”
“你什么态度！我是你妈！”妈妈被章若男抬高的语调吓了一跳。
章若男语调拔高：“妈你知道吗，以前高中学过薛定谔养的猫，是既存在又不存在的，意思就是说，薛定谔养的是个不打算结婚也不打算生孩子的母猫呗！”
快速说完这些。
章若男挂断电话。
胸口起伏，喘着粗气，耳根子清净不少。
心跳砰砰砰的加快。
既是因为，江阳转发了自己的微博，给自己带来了流量。
也是因为，长这么大，第一次口气很冲的怼妈妈。
再次点开杨超跃微博，看那些恶评内容。
有‘赵露诗的微博’，有‘白露my’，有田曦微帮杨超跃回怼。
面对自己的妈妈，没人能帮自己。
只能自己靠自己。
一点一点摆脱原生家庭给自己无形的枷锁，这个过程说起来轻巧，做起来难，慢慢适应。
挂断妈妈的电话后，章若男盯着黑掉的手机屏幕，指节发白。
自己明明没做错，却感觉胸口像压了块石头。
小时候发烧到三十九度，村里诊所都关了门。
妈妈背着自己深一脚浅一脚往镇医院跑。
自己伏在妈妈汗湿的背上，听见妈妈带着哭腔骂：
“若男你要是敢出事，我打断你的腿！”
当时觉得是骂，现在才懂，那居然是妈妈说过最疼自己的话。
那双手现在只会伸过来要钱。
小学期末考了全班第三，妈妈带自己去县城百货商场，买了件自己喜欢的红色碎花裙。
要一百二十块，相当于家里半个月买菜钱。
妈妈掏出一把零钱数了好几遍遍，最后把叠得整整齐齐的钞票递给售货员。
现在那条裙子早穿不下了，可妈妈再没给自己买过新衣服。
可能爱是有额度的，自己是不是把那份提前花完了。
那些被收回的爱，才是自己最难放下的。
来到寝室前，推开门，调整呼吸，恢复情绪。
靠门的下铺室友，在戴着耳机追韩剧，桌上摊着吃了一半的外卖。
对床的室友，边敷面膜边赶商单，接了个LOGO设计的活，键盘敲得飞快。
阳台晾着刚洗的牛仔裤。
章若男简单和室友聊几句，爬上床，恢复好情绪。
再次点开微博，发现通知消息又多了两条。
一条通知提示是，杨超跃转发了自己的微博，配文是：
[这是我师妹，章若男，当初面试我一眼就看中了，姐妹加油，等你红了请我吃火锅。]
“超跃也转发了我的微博！”
章若男睫毛颤动。
有种被关注到的感觉。
杨超跃已经走在自己前面，仍然愿意回头拉自己一把。
另一条通知提示，微博ID叫小洛儿酱的姑娘，转发了自己的微博，配文是：
[这是我师姐，章若男，请大家多多关照。]
很陌生的ID。
应该也是江阳公司的艺人。
点开对方的微博，看见第一条自我介绍的视频，知道对方是叫刘浩纯，年纪比自己小，还在北舞附中读书。
微博粉丝数，只有几十个，转发没法让自己涨粉。
有种互相扶持的感动。
紧接着收到第三条通知提示，田曦微转发了自己的微博。
配文是：
[若男，加油呀，来雾都，我请你吃最辣的火锅，流着泪也要把梦想吃完]
后面跟着一个辣椒和一个爱心的表情。
章若男看得下唇微微发颤。
“原来大家都在看不见的地方默默帮我。”
看见自己的微博涨了两百多个粉丝，全都是真人粉。
发现自己那条自我介绍的微博，已经多了三十多条评论。
第一条是：[从超跃那里摸过来的，你这个视频看得我鼻子一酸，不被看好的梦想才值得拼命，姐妹加油！]
第二条是：[江阳转发，杨超跃跟随！这是什么神仙公司？羡慕了！]
点赞最高的那条，已经有九个赞了：[从今天开始蹲一个章若男逆袭日记！]
手机震动一下。
他问江阳能不能进群的微信消息，终于收到江阳的回复。
是一条语音消息。
点开听见江阳的声音，背景音有汽车鸣笛声，江阳应该是在大街上：
“可以的，加吧，这是公司的内部群。”
章若男立刻点开QQ，接受田曦微发来加入[美少女战四]群的邀请。
第一反应是疑惑。
群名叫美少女战四，为什么包括自己，有六个人。
杨超跃，田曦微，江阳的QQ，自己是有的。
另外两个ID，一个叫樱桃小丸犊子，一个叫小洛儿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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