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阿七,是个杀手 第63章

作者:寄托山海

  而阎罗殿这份,五十两银子。

  林七安的嘴角,牵动了一下,却没有任何笑意。

  一分钱,一分货。

  这个道理,到哪里都一样。

  阎罗殿的情报,给了你一把刀,告诉你敌人就在那里。

  至于怎么捅进去,捅哪个位置,捅多深,需要你自己去判断,去寻找机会。

  而天机楼,则是直接把敌人的心口位置,用朱砂给你标了出来,甚至还附赠了一份详尽的人体解剖图。

  “不过……”

  林七安缓缓站起身,在狭小的空间里踱步。

  “对我来说,够用了。”

  这份情报,已经指明了目标最致命的弱点——酒。

  也指明了目标必然会出现的地点——通运赌坊。

  一个嗜酒如命的赌徒,在输光或赢钱之后,精神最是松懈。

  只要把握好时机,就足够了。

  林七安走到桌前,伸出手指,蘸了蘸杯中早已冰凉的隔夜茶水。

  他在满是灰尘的桌面上,开始勾勒。

  一条歪歪扭扭的街道,是通运赌坊所在的北城主街。

  一个方块,代表赌坊。

  情报里提了一句,张麻此人,生性多疑,每次离开赌坊,都喜欢抄近路。

  可近路,是哪一条?

  赌坊的后门,通往何处?

  周围的巷道,哪一条最适合伏击,哪一条又最利于撤退?

  这些,阎罗殿的情报上,没有写。

  林七安画下的线条,在代表赌坊的方块后,戛然而止。

  他停下手指,看着桌面上那个残缺的“地图”,陷入了沉默。

  “安全第一。”

  “情报为王。”

  林七安将桌上的水渍抹去,转身走到门后,拿起一件挂在墙上,不知道是哪个租客留下的,满是补丁的灰色短褂换上。

  他又对着水盆,调整了一下自己的面部肌肉。

  原本那张蜡黄的“书生”面孔,变得更加憔悴,颧骨突出,眼窝深陷,眼神里透着一股输光了家底的麻木与绝望。

  他走出院子,汇入了三教巷清晨嘈杂的人流之中。

  夜幕,再次降临。

  北城,通运赌坊门前,车水马龙,灯火通明。

  街对面的一个馄饨摊,生意冷清。

  林七安坐在一张油腻的小木桌旁,面前摆着一碗早已没了热气的馄饨。

  他低着头,看似在专心对付碗里的食物,眼角的余光,却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对面那座金碧辉煌的销金窟。

  他观察着赌坊门口那两名气息沉稳的护卫,观察着他们交换位置的频率。

  他观察着进出的每一个人,从他们的衣着和神态,判断着他们的身份。

  “小哥,怎么不吃啊?这都凉了。”

  馄饨摊的老板,一个满脸皱纹,腰背佝偻的老汉,端着一壶热茶走了过来,给林七安的茶碗续上水。

  “没什么胃口。”

  林七安的声音带着一丝颓唐。

  “又输光了?”

  老汉叹了口气,见怪不怪地摇了摇头。

  “对面那地方,就是个无底洞,进去的人,十个有九个,都是跟你一样,出来的时候,连条裤衩都剩不下。”

  “是啊……”

  林七安苦笑一声,拿起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碗里的馄饨。

  “输光了,家也回不去了。就怕出门,被债主堵在巷子里。”

  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向老汉倾诉。

  “老板,你说,从这赌坊里出来,有没有哪条路,能走得快点,没人瞧见?”

  老汉闻言,放下茶壶,警惕地看了他一眼。

  “小哥,你可别想不开。钱没了,可以再挣,命没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林七安从怀里摸出最后几枚铜板,放在桌上。

  “老板,我就是问问。总得找个地方,先躲一晚上不是?”

  看到那几枚铜板,老汉脸上的警惕,松懈了几分。

  他压低了声音,朝赌坊的方向努了努嘴。

  “想走得快,没人瞧见,就两条路。”

  “看见赌坊左边那条巷子没?黑灯瞎火的,叫‘老鼠巷’,里面全是垃圾和馊水,赌坊里的伙计,都从那儿倒泔水。"

  "钻过去,就是北城的臭水沟,只要你不嫌脏,跳下去,顺着水路,谁也找不着你。”

  林七安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将那条巷子的位置,牢牢记在心里。

  “那另一条呢?”

  “另一条?”

  老汉撇了撇嘴。

  “那得从后门走。后门出去,是‘屠夫巷’。那里头,天一黑,全是杀猪宰羊的血水,腥气得能把人熏个跟头。除了那些屠夫,没什么人走。”

  “不过我可跟你说,那地方不太平。前几天,就有个喝醉的赌鬼,想从那儿抄近路,结果第二天被人发现,钱袋子没了,人也被捅了十几刀,肠子流了一地。”

  老汉说着,还心有余悸地缩了缩脖子。

  “多谢老板。”

  林七安站起身,将那碗没怎么动的馄饨推了过去。

  “这碗,就当我请老板喝茶了。”

  说完,他将斗笠的帽檐压得更低,转身汇入了街道的人流,消失在夜色里。

  老汉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桌上那碗馄饨和几枚铜钱,摇了摇头,收拾起碗筷。

  “又一个被赌坊毁了的……”

第78章 夜探

  林七安离开馄饨摊,身影很快便融入了街角更深的阴影里。

  他没有急着去探查那两条巷子。

  一连两个夜晚,他都像个幽魂,准时出现在那个冷清的馄饨摊。

  他每次都点一碗最便宜的馄饨,坐在同样的位置,低着头,用一种近乎麻木的姿态,消磨着漫长的黑夜。

  他的存在,就像摊子旁那棵掉光了叶子的歪脖子树,毫不起眼,也无人问津。

  馄饨摊的老汉已经习惯了这个沉默寡言的“赌鬼”,偶尔会过来给他续上热茶,叹息着摇摇头,不再多说什么。

  第三天夜晚。

  通运赌坊那扇鎏金的大门,被人从里面猛地推开。

  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

  他满面红光,脚步虚浮,腰间挂着一柄尺寸夸张的鬼头刀,刀柄上的红缨在夜风中甩动。

  汉子左边的脸颊上,一道刀疤从眉尾贯穿到嘴角,让他本就凶悍的面容,更添了几分狰狞。

  他没有走车水马龙的主街,而是骂骂咧咧地打了个酒嗝,一头扎进了赌坊左侧那条漆黑的巷子里。

  馄饨摊的角落里,林七安放下了手中的茶碗。

  他将几枚铜钱压在碗下,站起身,将头上的斗笠压得更低。

  “老板,走了。”

  “唉,慢走。”

  老汉头也没抬,只是应了一声。

  林七安转身,脚步不紧不慢,身影一晃,便消失在了街对面的黑暗中,与那个汉子,走了完全相反的方向。

  几个呼吸之后。

  通运赌坊后方,一座民房屋顶的瓦片上,一道黑影如猫般悄无声息地落下。

  林七安伏在屋脊的阴影里,目光投向下方那如同蛛网般交错的巷道。

  “老鼠巷”里,酒气熏天的张麻正扶着墙,一边走一边放声高歌,唱的是些不堪入耳的淫词艳曲。

  他丝毫没有察觉到,头顶上方,一双平静的眼睛,正将他的一举一动,都尽收眼底。

  林七安施展《逍遥游》,身形化作一缕轻烟,在错落的屋顶上飘忽移动。

  他始终与张麻保持着一个绝对安全的距离,既不会跟丢,也绝不会被对方那属于武者的直觉所察觉。

  他像一个最耐心的猎人,观察着猎物归巢的路线。

  从“老鼠巷”出来,穿过两条贩夫走卒居住的窄巷,再绕过一个堆满垃圾的拐角。

  张麻最终进入了一座看起来颇为气派的独门院落。

  林七安没有靠近。

  他只是在远处的一座高楼顶上,静静地看着那座院子。

  他记下了院子的位置,记下了周围的建筑,记下了所有可能的监视点。

  一炷香后,他悄然离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第四天夜晚。

  林七安没有再去馄饨摊。

  夜色刚一降临,他便如同鬼魅,潜入了通运赌坊后方那片复杂的巷道网络。

  他没有去张麻的住处,也没有去那条“老鼠巷”。

  他的目标,是那条馄饨摊老板口中,死了人的“屠夫巷”。

  巷子很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和内脏腐败的恶臭,地面上常年被血水浸泡,呈现出一种暗红色,踩上去黏糊糊的。

  林七安对这些视若无睹。

  他像一个严谨的工匠,在丈量着自己的作品。

  他伸开双臂,用身体感受着巷子的宽度。

  “四尺七寸。”

  他走到巷子中段,这里有一个接近九十度的转角。

  林七安站在转角内侧,模拟着一个醉汉摇摇晃晃走过来的姿态。

  他的视线,被墙壁完全遮挡,形成了一个完美的视野死角。

  “从听到脚步声,到目标出现在视野里,大约需要三个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