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寄托山海
一个慵懒中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空旷的大堂里响起。
林七安握着瓷瓶的手,动作没有丝毫变化。
他缓缓抬头,驿站大堂中央,那根最粗的承重柱的阴影里,一道身影正斜斜地靠着。
紧身的黑色劲装,银色的狐狸面具。
她根本没有离开。
“这可不是报酬。”
银狐从柱子的阴影里走了出来,高挑的身影沐浴在晨光中,更添了几分神秘。
“这只是你加入阎罗殿的‘见面礼’。”
林七安看着她,没有说话。
他将手中的瓷瓶,连同那本册子和青铜令牌,重新放回布包里。
“看到了吗?那块牌子。”
银狐的声音,像猫的爪子,不轻不重地挠在心上。
“每个月初一,拿着它,去任何一座有我们据点的城,都能领到十两白银和一瓶培元丹。”
她顿了顿,狭长的凤眼,在林七安身上扫过。
“当然,前提是那座城里,还没贴满你的通缉令。”
林七安将布包的绳结,重新系好。
“这算是月俸。”
银狐补充道。
“也是阎罗殿给每一个铜牌杀手的基本保障。只要你还活着,只要你的牌子没被收回,这份月俸就一直有效。”
“牌子,还能被收回?”
林七安终于开口,声音依旧沙哑。
银狐的语气,理所当然。
“阎罗殿从不养闲人。若你连续三个月,没有完成任何一件任务,你的铜牌资格,就会被暂时冻结。”
“冻结之后,你将领不到月俸,也无法通过据点接取新的任务。”
“直到你再次完成一个任务,资格才会恢复。”
林七安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布包里那块令牌冰冷的轮廓。
这不仅仅是身份,更是一道无形的枷锁。
“那本册子,是功法?”
“玄阶下品,《玄水诀》。”
银狐的回答很干脆。
“水行功法,胜在绵长与隐匿。与你的《龟息诀》,倒是相得益彰。”
“算是组织对你这种有潜力新人的额外投资。”
她似乎对林七安的底细,了如指掌。
“至于如何晋升……”
银狐走到林七安面前三步处,停下。
一股淡淡的幽香,混杂着一丝血腥味,钻入林七安的鼻腔。
“每完成一个任务,都会根据任务的难度和你的表现,累积‘功勋’。”
“功勋足够,你便可以向任何一个据点的负责人,申请晋升考核。”
“通过了,你就是银牌杀手。”
林七安沉默地听着。
月俸,任务,功勋,晋升。
一个森然而高效的组织架构,在他脑海中,变得清晰起来。
“别高兴得太早。”
银狐的声音,冷了下来。
“阎罗殿给你的,随时能收回来。”
“活下去,并且不断完成任务,才是你唯一需要考虑的事。”
“你的表现不错,比大部分只会用蛮力的蠢货强。”
银狐的目光,仿佛能穿透林七安的伪装,看到他真实的样貌。
“白云城的水已经被你搅浑了,王家的疯狗很快会闻着味咬过来。我的建议是,走得越远越好。”
林七安将布包收入怀中,贴身放好。
“我不是在帮你。”
银狐的语气,没有半分暖意。
“我只是在评估一件工具的价值。”
“一件有潜力的工具,我不希望它那么快就折损掉。”
她转过身,背对着林七安。
“册子里,有南云州所有阎罗殿据点的暗号和位置。”
“去州府吧。那里鱼龙混杂,更适合你这种活在阴影里的人。”
“在那里,你的功勋,会涨得更快。”
晨光,已经彻底撕开了夜幕。
第一缕阳光,穿过驿站的破洞,照在银狐的面具上,反射出刺眼的光。
她的身影,就在这光芒中,开始变得模糊,淡化。
“期待我们下次见面,铜牌‘阿七’。”
当最后一个字落下时,她的身影,已经彻底消失不见。
这一次,是真的走了。
林七安站在原地,没有动。
怀里,那块青铜令牌,仿佛还带着银狐指尖的冰冷。
林七安不再停留,转身,从驿站的后门走出。
他没有走官道。
而是选了一条荒僻的小路,身影很快便没入了半人高的荒草丛中,消失不见。
第63章 白云震动
但白云城王家的议事大厅里,比深夜的坟地还要压抑。
空气中弥漫着名贵龙井的茶香,却压不住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以及在场每个人身上散发出的焦躁气息。
“废物!通通都是废物!”
坐在左首第一位,身材肥硕如肉山的王家三长老王坤山,一巴掌拍在身前的紫檀木桌上。
桌上的茶杯跳了起来,滚烫的茶水溅出,他却毫不在意。
“一个嫡系子弟,在自家的地盘上,在秦淮河最繁华的烟雨楼里,被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刺客给杀了!”
王坤山指着跪在大厅中央,浑身湿透,脸色惨白的护卫头领。
“你告诉我,你们这群人是干什么吃的?陈叔呢?那个号称八品圆满,能以一敌百的陈叔,当时又在做什么!”
护卫头领身体抖得像筛糠,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三哥,息怒。”
坐在对面的四长老,一个面容枯槁的老者,慢悠悠地开口。
他的右手用白布包裹着,上面还渗着血丝。
就在半个时辰前,听到王平死讯的瞬间,他捏碎了自己最心爱的暖玉茶杯。
“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事情已经发生了,消息还能压多久?家主还在闭死关,冲击六品通玄的关键时刻,要是被这事惊扰……”
“惊扰?!”
王坤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陡然拔高。
“嫡长孙都没了!王家的脸都被人踩在地上碾了!还管他什么闭关不闭关!”
“那你说怎么办?把家主从密室里拖出来,告诉他你孙子死了?”
四长老冷冷地反问。
大厅里,一众王家的核心人物,吵成了一锅粥。
有人主张立刻上报,有人主张先抓住凶手,还有人担心家主闭关受扰,走火入魔。
人心惶惶,主心骨没了,剩下的便只有混乱。
“吱呀——”
议事大厅那两扇沉重的雕花木门,被人从外面缓缓推开。
清晨的阳光涌了进来,驱散了厅内的昏暗,也让所有争吵的声音,戛然而置。
所有人都转头看去。
门口,站着一个年轻人。
年轻人身穿一袭月白色的长袍,布料普通,没有任何华贵的纹饰。
长袍衬得他身形愈发修长,面容俊朗,一双眸子温润如玉,看不出任何情绪。
王家大少爷,王腾。
那个平日里只知作画读书,不问俗事,被所有人当成麒麟儿王平陪衬的庶子。
“腾儿?你来这里做什么!”
王坤山眉头紧皱,语气不善。
“这里是议事大厅,不是你的书房!滚回去!”
王腾没有理会他的呵斥。
他迈步走进大厅,脚步不疾不徐。
他径直走到争吵最激烈的两位长老中间,提起桌上的茶壶,为四长老那个空着的茶杯,斟满了茶水。
“四叔,你的手还在流血。”
王腾的声音很轻平淡。
他将那杯热气腾腾的茶,轻轻推到四长老面前。
四长老看着眼前的茶杯,又看了看王腾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一群饭桶,在这里吵能把凶手吵出来吗?”
王腾终于看向跪在地上的护卫头领,语气依旧平淡。
“昨夜之事,再说一遍。我要听所有的细节,包括那场火,那个刺客,以及……那个叫苏轻语的歌姬。”
护卫头领不敢怠慢,将昨夜发生的一切,从府库失火,到陈叔被引开,再到王平在雅间被刺,一五一十地又复述了一遍。
大厅里,落针可闻。
王腾听完,沉默了片刻。
“传我三条命令。”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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