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蟑螂七岁了
只要他一句话,便能决定他们的生死。
陆凡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他看着跪在自己面前,如同丧家之犬的仇人,看着这满目疮痍的府邸,心中却并无多少快意。
一股更为焦灼的情绪,正紧紧地攫住他的心脏。
他向前一步,对着龟灵圣母与魏大人深深一揖。
“仙长,大人。”
“晚辈的父母,尚被囚于家中,生死未卜......”
“晚辈......晚辈现在什么都不想,只想......只想快些去把他们救出来!”
他抬起头,恳切地望着龟灵圣母,那份急切与担忧,几乎要从他的眼睛里溢出来。
这番话,让在场众人都是一怔。
魏大人原以为他会要求将张家满门抄斩,以泄心头之恨,却不想他心心念念的,竟只有父母的安危。
龟灵圣母看着他,眼神中流露出一抹赞许。
不为外物所动,不为仇恨蒙心,固守本心孝道,这心性,确实难得。
她只说了一个字。
魏大人立刻心领神会,当即转身,对着手下校尉厉声下令。
“来人!取长绳来,将这张氏一门,连同这两个妖僧,尽数捆了!我等即刻动身,前往陆家宅邸!”
命令一下,兵士们立刻行动起来。
一根粗长的麻绳被取来,甲士们如狼似虎地扑上前去,将跪在地上的张家人一个个用绳索穿了,连脖颈带手臂,捆得结结实实。
张冲吓得屁滚尿流,哭喊着求饶,却被一名兵士用刀鞘狠狠一捅,立时噤声。
那两个僧人还想辩解,也被毫不客气地捆入了队列之中。
很快,一长串囚犯便被绳索牵着,踉踉跄跄地拉出了府门。
魏大人翻身上马,对着陆凡与龟灵圣母一抱拳:“仙长,公子,请!”
他一挥马鞭,数百兵士齐齐转向,火把再次照亮了夜空。
那被绳索捆缚的张家一众人等,便被拴在马队之后,由几名骑兵拖拽着,在冰冷的青石板路上踉跄前行。
......
朝歌东城的路,陆凡闭着眼睛都能走。
很快,那座承载了他十数年记忆的小小院落,便出现在了队伍前方。
院门虚掩着,门上还贴着未曾褪尽的陈旧春联。
“就是这里了。”
陆凡等不及魏大人下令,便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一把推开了院门。
“爹!娘!”
他冲进院中,目光第一时间便投向了那口早已干涸的枯井。
井口用一块沉重的石板盖着,上面还压了几块大石。
陆凡双目赤红,不待旁人动手,他自己便扑了上去,双臂青筋暴起,用尽全身的力气,硬生生将那石板连同上面的石块,一把掀开!
“轰隆”一声巨响,石板翻滚在地,激起一片尘土。
他探头向井下望去。
井底昏暗,但借着兵士们高举的火把光亮,他还是清楚地看见了。
两个人影,蜷缩在井底的角落,一动不动。
正是他的父母。
“爹!娘!”
陆凡嘶吼一声,再无半分犹豫,纵身便朝着那数丈深的井底跳了下去!
魏大人惊呼一声,想要阻拦却已不及。
龟灵圣母只是静静地看着,并未出手。
一声闷响,陆凡双脚落地,井底的尘埃被震得弥漫开来。
他顾不得摔落的疼痛,踉跄着扑到那两个人影面前。
“爹......娘......孩儿回来了......孩儿来救你们了......”
他颤抖着伸出手,想要将他们扶起。
可就在他的手触碰到父亲手臂的那一刻,一股冰冷的僵硬感,顺着指尖,直冲天灵。
陆凡的动作,停住了。
他将母亲的身体轻轻扳过,那张熟悉的脸上,没有血迹,没有伤痕,只有一种灰败的死气。
他颤巍巍地伸出手指,探向父母的鼻息。
什么都没有。
第142章 知道错了(第四更)
陆凡不信邪。
他把耳朵贴在了父母的胸口。
陆凡跪在井底,抱着父母冰冷的身体,整个人都僵住了。
片刻之后,他用一种近乎蛮横的力道,一手一个,将父母的身体背负起来,双腿猛地发力,整个人竟从那数丈深的井底,硬生生跃了上来!
他落在庭院中央,将父母的身体小心翼翼地平放在地上。
“醒醒啊!爹!娘!你们醒醒!”
他摇晃着他们的肩膀,声音里带上了哭腔,“张家倒了!那些害我们的人都被抓起来了!你们睁开眼睛看看啊!”
“我们可以回家了!我们一家人可以团聚了!”
可任凭他如何呼喊,如何摇晃,地上那两个人,都没有给他任何回应。
魏大人看着这一幕,心中也是一沉,挥了挥手,示意一名懂些医理的军士上前查验。
那军士蹲下身,只是片刻,便站起身来,对着魏大人摇了摇头。
人,早就没气了。
陆凡看着那军士的动作,脑中最后一根弦,断了。
他缓缓地转过头,那双充血的眼睛剐过跪在地上的张主簿父子,最后,定格在了那两个僧人的身上。
“为什么?”
“他们已经被关在这里了,跑不了,也伤不到任何人。你们为什么还要杀了他们?”
几个时辰前,他第一次回来的时候。
井底阴冷,父母早已饿得脱了力,气息奄奄。
可他们还活着。
陆凡记得很清楚,母亲用尽最后的气力,握住了他的手,手指还在微微颤动。
他们不是凡人,体内流淌的血脉,蕴含着足以支撑他们活过数日夜的妖气。
那股微弱却坚韧的生命力,是他拼死冲出去求援的唯一希望。
短短几个时辰,绝不可能让他们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死去!
而且,父母的身体上,没有一处伤口。
既非外力所致,也非饥渴而亡。
那么凶手是谁,不言自明。
他站起身,一步一步,朝着那两个僧人走去。
甲士们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陆凡一把揪住那老僧的衣襟,将他从地上拎了起来,额头抵着额头,一字一句地问道:“我问你!为什么!”
那老僧被他身上暴戾的气息所慑,脸色发白,却兀自强辩道:“施主,你......你莫要执迷不悟!令尊令堂早已被妖邪附体,化作了害人的妖物!我等为他们诵经超度,乃是送他们往生极乐,是慈悲之举!”
“不错!”年轻僧人也壮着胆子,高声附和,“我佛慈悲,不忍见妖物惑乱苍生,这才出手降妖!我师徒二人是救了这满城的百姓,你非但不感激,反倒恩将仇报,是何道理!”
陆凡重复着这两个字,忽然笑了起来。
凄厉,悲怆,绝望,疯狂。
“我爹娘养了我十七年,他们教我读书,教我做人!他们是妖物?”
“你们两个披着人皮的东西,满口仁义慈悲,却行此等灭绝人性的恶事!你们才是妖物!”
“好一个慈悲之举!”
“好一个降妖除魔!”
陆凡的笑声戛然而止。
“我杀了你们!!!”
他猛地将那老僧掼倒在地,顺手夺过身边一名兵士腰间的佩刀,雪亮的刀光映着他扭曲的面孔,朝着那僧人的脖颈便狠狠劈了下去!
温热的血溅了陆凡一脸,他却连眼睛都未曾眨一下。
那老僧的头颅滚落在地,双目圆睁,脸上还凝固着最后一刻的惊愕与强辩。
年轻僧人喉中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随即也被一刀贯穿了心口,声音戛然而止。
刀锋抽出的瞬间,带出一蓬血雾。
庭院之中,除了风声,便只剩下两具尸身倒地的沉闷声响。
这般干脆利落的杀伐,叫那些久经沙场的兵士都看得心头一跳。
跪在地上的张主簿与张冲父子,眼见着方才还与自己同仇敌忾的两个高人转瞬便成了尸体,那股深入骨髓的寒意,终于冲垮了他们最后一点侥幸。
“陆公子饶命!陆公子饶命啊!”
张冲第一个崩溃了,他手脚并用地爬到陆凡脚边,涕泪横流,不住地磕头,额头在青石板上撞得砰砰作响,“是我们错了!是我们猪油蒙了心!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求你看在往日街坊邻居的情分上,饶了我们这条狗命吧!”
张主簿也瘫软在地,再顾不得什么官家体面,语无伦次地哀求:“错了,都错了......是我利欲熏心,是我鬼迷了心窍......陆贤侄,你高抬贵手,高抬贵手啊!我张家的钱财,你都拿去,都拿去!只求你......”
陆凡看着脚下这两个摇尾乞怜的东西,忽然笑了。
那笑声说不出的冰冷,叫满院的人都觉着后颈发凉。
他垂下眼帘,看着刀尖上缓缓滴落的血珠,轻声说道:“错了?”
他抬起头,目光越过这对父子,望向院中那两具渐渐冰冷的身体,又望向自家那扇破败的院门,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你们现在知道错了?”
“当年朝歌大灾,颗粒无收,饿殍遍地。”
“我陆家开仓放粮,赈济乡邻,救活了多少人家。只因后来,你们窥见了我家的财物,便起了歹心,罗织罪名,说我父母是妖,将我家一夕倾覆。”
“那个时候,你们怎么不知道自己错了?”
“你们将我父母打入这阴冷枯井之中,不见天日,以猪狗食喂之,一囚便是数年。”
“他们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受尽苦楚。”
“那个时候,你们怎么不知道自己错了?”
“我那年幼的弟弟妹妹,因这场大祸,被迫远走他乡,流离失所,最终......最终死在了陈塘关!”
“若不是你们,他们本该在家中承欢膝下,安稳长大!”
“那个时候,你们又怎么不知道自己错了?”
他一步步走到张主簿面前,用那滴血的刀尖,轻轻挑起他的下巴,逼着他与自己对视。
“就在几个时辰之前,我回来,想要救我父母脱难。你们是怎么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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