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蟑螂七岁了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先以雷霆万钧之势,镇住全场。
再以谦恭守礼之态,全了天庭的颜面。
这一套流程走下来,他佛门的威风立住了,里子面子也都有了。
他心中甚是受用。
他笑着抬了抬手,道:“都起来罢,不必多礼。”
他目光缓缓扫过全场,将截教众仙那铁青的脸色,阐教仙家那复杂的目光,还有孙悟空与杨戬那戒备的神情,尽收眼底。
他心中了然。
从此刻起,这斩仙台上的主动权,便又回到了他佛门的手中。
这陆凡的生死,三界的规矩,终究还是要由他说了算。
只是,他目光扫视,检点着来人时,心中却忽地起了疑惑。
文殊来了,普贤也来了,阿傩、伽叶,八大金刚,十八罗汉......
他灵山能调动的中坚力量,几乎都已到场。
可这其中,却少了一位!
一位本该到场,且至关重要的人物!
他记得分明,自己派出的那名传令的罗汉,第一个去的,便是南海。
一来,观音在三界之中人缘极好,当年在阐教时,名唤慈航道人,与道门各方素有往来,有她在场,许多事便好转圜。
二来,她那玉净瓶中的三光神水,有无穷妙用,若真动起手来,亦是一大臂助。
按理说,珞珈山离此地,比之西天灵山要近上许多,她该是第一个到场才是。
为何直到此刻,还不见她的身影?
是路上耽搁了?
还是......?
发现这一点的,还不止是燃灯。
孙悟空一双火眼金睛在那青狮白象身上转了转,嘿然一声,将金箍棒往肩上一扛。
忽地,他眼角一动,视线落在了那普贤菩萨的宝象之后。
只见那宝象之后,立着一个粉妆玉琢的童子,梳着总角,眉心一点朱砂,身上穿着一件佛门僧衣,却难掩其内里一件红彤彤的肚兜。
那童子双手合十,立于菩萨身后,低眉顺眼,一派恭谨之态,瞧着倒也像个潜心修行的。
可这副模样,落在孙悟空眼中,却怎么瞧怎么眼熟。
正是当年在号山枯松涧火云洞,自称圣婴大王,险些将他老孙用三昧真火烧作飞灰的那个红孩儿。
牛魔王的儿子!
孙悟空看罢,忍不住哈哈一笑,那笑声清亮,在这肃穆的斩仙台上,格外突兀,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引了过来。
便是那新至的文殊、普贤二位菩萨,亦是循声望来。
孙悟空却全不在意,他将金箍棒从肩上取下,在地上轻轻一点,朝着那童子高声叫道:
“我当是谁,原来是我那圣婴贤侄么!”
他这一声贤侄,叫得是又亲热又响亮。
此言一出,场中知晓二人过往的仙家,脸上都现出几分古怪的笑意来。
那童子闻声,缓缓抬起头来,正对上孙悟空那笑嘻嘻的脸。
他定了定神,不卑不亢地合十一礼。
“斗战胜佛有礼了。贫僧善财,奉菩萨法旨,前来听审。前尘旧事,早已是过眼云烟,胜佛所言的‘圣婴贤侄’,贫僧实不敢当。”
这一番话说得是字正腔圆,礼数周全,再配上他那副宝相庄严的模样,倒真有几分得道高僧的派头。
若不是知晓他根底的,谁能想到,这便是当年那个在号山之上,动辄便要将人穿在枪上,烤来下酒的妖王?
孙悟空听罢,更是乐不可支,将金箍棒在地上顿了顿,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嘿,几百年不见,你这小娃娃倒学会打官腔了!”
“怎么,在南海住了些时日,便不认得你花果山的老亲了?你父亲见了我,尚且要称我一声‘贤弟’,你叫我一声‘叔叔’,又有什么当不得的?”
善财童子垂下眼帘,面色不变,只将合十的双手又举高了些许。
“胜佛说笑了。今日乃是天庭公断,贫僧是为公事而来,不敢在此攀叙私情。”
“若他日菩萨准了假,善财自当随侍家父,同往花果山,拜谢胜佛当年的点化之恩。”
孙悟空一双火眼金睛眨了眨,心中暗道,这小子在观音那处,怕不只是念经拜佛,这番打机锋,绕弯子的本事,倒是学了个十足。
他眼珠一转,又换了个话头:“罢了罢了,不与你这小滑头计较。只是你家菩萨心也真大,这等要紧的场面,就派了你这么个小不点儿来?南海普陀山那般大的家业,莫非是无人了么?”
这话问得随意,可落在有心人耳中,便有了别的味道。
善财童子听了,脸上竟露出几分为难的神色来,他微微侧过身,这才小声回道:“胜佛有所不知。黑熊奉了法旨,须得寸步不离地看守后山,轻易动弹不得。”
“莲花池里的那位师兄,前些时日因贪嘴,又犯了戒,被菩萨罚了禁足,如今还未期满。”
“其余的龙女、护法,亦各有司职,贫僧是因着平日里常随菩萨左右,这才得了这个差遣。”
他将南海诸人的去向,一一分说得清清楚楚,合情合理,听上去全无破绽。
可这话听在燃灯古佛的耳中,却叫他心中无端生出一股火气来。
第154章 观音怎么没来?
这猴头问的是这个么?
大家关心的是这些吗?
这小童,是在打哑谜么?
黑熊精、灵感大王,这些个无关紧要的角色,谁会去在意他们来或不来?
他想知道的,自始至终,只有那一位!
可这等话,他又不好亲自开口去问。
他心中正自烦躁,孙悟空那压不住的嗓门,却又响了起来。
“你这小娃娃,嘴皮子倒是越发利索了。”他摆了摆手,浑不在意地道,“罢了,俺老孙也懒得与你计较那黑熊、鲤鱼的去向。俺就问你一句最要紧的......”
“你家大慈大悲的菩萨呢?”
“这斩仙台上吵得天翻地覆,三界里有头有脸的,能来的差不多都来了。”
“她老人家向来最爱管这等不平之事,当年俺老孙西行路上,但凡遇着些难处,她总是头一个到。”
“今日这般天大的场面,三界的仙佛眼看就要把这斩仙台给吵翻了,这么好......咳,这么要紧的阵仗,怎地反倒不见她的人影,自个儿躲清静去了?”
“莫不是嫌这里不够热闹,故意躲在珞珈山里头享清净,好叫俺老孙心里头干惦记?”
这一问,当真是石破天惊。
将在场所有仙佛心中盘桓的那个最大的疑团,给清清楚楚地摆在了台面上。
灵山来了文殊,来了普贤,来了这许多罗汉金刚,为何偏偏少了那位在三界之中名头最响,人缘最广的观世音菩萨?
霎时间,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善财童子那小小的身躯上。
善财童子被这许多目光一并盯着,那张粉妆玉琢的小脸,终是绷不住了,显出几分苍白来。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只是将头埋得更低了。
这般情状,更是引人遐思。
莫非是佛门内部,出了什么变故?
还是说,观音菩萨对此案,另有看法,不愿前来趟这浑水?
就在众人心中各自揣度之时,善财童子终是开了口。
“回胜佛的话......”
“菩萨她......去救苦救难了。”
此言一出,满场皆静。
连孙悟空都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答案。
只听善财童子继续说道:“就在今日清晨,菩萨于定中忽有所感,算出那南赡部洲,正逢百年不遇的大旱,继而引发瘟疫横行,已有十室九空之象。”
“菩萨慈悲心肠,不忍见苍生涂炭,便即刻驾起祥云,携了玉净瓶,往那凡人之所降下甘霖,普施法力,救度万民去了。”
他抬起头,迎着满场神佛探究的目光,神情肃穆。
“菩萨临行前曾有法旨。言道救死扶伤,乃是燃眉之急,片刻耽搁不得。”
“至于这斩仙台上的公案,自有天规律法,有诸位大德长辈在此,定能断个分明,也就不需她再来多此一举了。”
“故而命弟子前来,代为旁听。”
这一番话,说得是情真意切,大义凛然。
救苦救难,慈悲为怀,这本就是观音菩萨在三界众生心中的形象。
这个理由,当真是无懈可击,谁也挑不出半点错处来。
谁敢说,为了审一个小小人仙,便要耽搁菩萨去拯救万千生灵?
那岂不是成了不明事理,没有慈悲心肠的恶人?
斩仙台上,一时间鸦雀无声。
众人皆是默然,不知该作何评说。
便是孙悟空,抓耳挠腮了半天,也寻不出话来反驳。
那高台之上的燃灯古佛,端坐于莲台,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眼角的肌肉,却在不易察觉地抽动着。
好一个救苦救难!
好一个不忍见苍生涂炭!
这三界之内,凡俗国度何止万千,每日里遭灾受难的生灵,又何止亿万?
怎地早不去救,晚不去救,偏生在老僧召集人手,要来这天庭立威定序的节骨眼上,你心血来潮,要去救苦救难了?
这哪里是去救人?
这分明是打他燃灯的脸!
她观世音,不来了。
她不认同此事,她不愿为他燃灯站这个台!
他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好发作。
这顶慈悲的高帽子扣下来,便是他也只能受着。
就在这片古怪的沉寂之中,忽有一人缓步而出,双手合十,向着满场仙佛躬身一礼。
众人定睛看时,原来是那旃檀功德佛,唐三藏。
“阿弥陀佛。”他口宣佛号,神情悲悯,“善财童子所言,贫僧或可作一佐证。”
此言一出,众人的目光便又齐齐汇聚到了他的身上。
唐三藏这才不疾不徐地言道:“诸位仙家有所不知。贫僧自西天取回真经之后,闲来无事,也常在四大部洲行走,宣讲我佛妙法。”
“就在数月之前,贫僧云游至南赡部洲地界,也曾亲见一处村落,旱魃为虐,赤地千里,继而瘟疫横行,百里之内,竟无鸡犬之声。”
“贫僧修为浅薄,也只能在那处略尽绵力,煮些草药,诵些经文,以安亡魂。”
“当时只道是一地之厄,如今听善财童子说来,方知这竟是南赡部洲的一场大劫。”
“想来观音大士定是算到了此劫,这才急急赶赴,以三光神水普降甘霖,以杨枝法露救度众生。”
孙悟空听得这话,正抓耳挠腮,忽地一拍脑门,叫出声来:“哦!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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