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甲壳蚁
“安顿好了来找我。”
蓝继才留下一句,吏员各自领人安顿住宿。
梁渠放好伏波,渊木,让龙瑶、龙璃帮忙收拾房间,自己回到蓝继才身边。
“蓝先生,此前您说领了一座天坛,莫非天坛正在船上?”
“不错,让你来就为这事,要去帝都,坐船不如乘坐龙血马走陆路来得快,但船比骑马更稳,能让你直接在船上坐坛。”
蓝继才边解释,边领梁渠来到船下舱室。
舱室昏暗,烛火引燃。
梁渠如愿见到了传说中的天坛。
整个天坛形貌上并没有多奇特,仿佛一面圆形大鼓,直径有两米多,高度半米出头,鼓面蒙泛一层象牙光泽,十分光滑细腻,完全瞧不出是由武圣尸骸制作。
梁渠仔细打量。
蓝继才绕到大鼓后方,躬身一拜。
“莫爷,小子把东西搬上去了。”
莫爷?
梁渠微讶,低头扫视,惊觉大鼓后面盘膝坐着一位老者。
老者浑身枯瘦,须发皆灰,皮肤黝黑如龟裂的树皮般贴附在骨头之上,颇有几分骇人。
自己刚才压根没注意到这里有位老人!
老人无言。
蓝继才等候三息,向梁渠招手:“小子来搭把手,咱们把天坛抬上去。”
高手当前。
梁渠不好多看,蹲下身扒住“天坛”的边缘。
甫一用力。
霍!
沉!
死命的沉!
奔马武师尚且能拉动几十匹奔跑中的雄壮骏马,更别说有擒龙伏虎身加持的梁渠。
就是同等大小的一块实心巨岩,梁渠想要搬动亦不费吹灰之力,偏“大鼓”竟让他有几分吃力!
船舱里的木板怪厉害的,不知用了什么宝木,居然没让天坛压出个大洞掉水里去。
“蓝先生,这天坛有多重?”
“六千多斤吧。”
“?”
梁渠面色涨红。
六千多斤?
闹呢。
如此重量,随便一个奔马武师都能搬动,能让自己觉得吃力?
蓝继才猜出梁渠要问什么:“天坛里头有武圣真灵,活物想要移动,就会感觉沉得厉害,不然我用得着你帮忙?”
难怪。
梁渠恍然,不过如此特性,不禁让他想到自己的伏波。
出舱。
“蓝先生,刚才那位大人是……”
“莫大人,不爱说话,不爱活动,南直隶派来护送天坛的,你不用管。”
能护送天坛,至少得是宗师吧?
梁渠暗想。
两人搬运天坛到甲板之上。
军汉正往甲板上搭建长架。
待架子和桅杆一样高。
蓝继才再叫来杨许,三人合力把整个天坛运放到架子之上。
长架添天坛,成功比桅杆高出一线。
梁渠仰头。
“坐坛要那么高?”
“前人摸索出来的,坛越高,越露天,效果越好,反之室内、地下,效果最差。”
“岂不是说山巅最好?”
“非也。”蓝继才摇头,“此高非彼高,只需比周遭事物高即可,一望无阻,心旷神怡,咱们来到江上,有个十丈够用。”
“小子现在上去?”
“暂且不行。”蓝继才摇头,“坐坛有讲究,坐之前,你尚需沐浴焚香七日,且七天内,不得与他人欢好,保证神完气足。
子夜、子午,两个时辰的觉要睡足,每日天亮,需坐到坛上接受晨日照耀。
平日里,不要乱吃东西,每天会有人送食物到你房间,少胡思乱想,闲着没事,你就看书,二楼有个小书室。”
蓝继才一一叮嘱。
不禁令人感叹规矩真不少。
接下来几天。
梁渠开始为坐坛做准备。
第655章 开坛
“呼……”
江面宽阔无边。
天坛之上,梁渠仰天躺开,张嘴哈出一口热气,白雾逆着江风飘散殆尽。
天空阴沉沉,望不到半缕阳光。
哪怕驱散乌云,船只北上,没多久又来到新的水域,重新笼罩,全无用功。
“蓝先生,看样子今日要下雪啊,继续晒么?”
“晒。”蓝继才坐个小板凳,拨开半个番石榴,捏住果皮往嘴里塞,嘟囔道,“什么时候下雪,你再什么时候下来。”
半个番石榴没吃完,蒙蒙大雪飘洒。
正巧。
梁渠翻身落下,拍散肩膀上的冰晶:“蓝先生,坐天坛为何要晒太阳?真有什么好处么?”
接连晒上六天,天坛依旧那座天坛,梁渠依旧那个梁渠。
修行《身识法》,让梁渠对自身变化极为敏锐,他未曾感受到坐天坛上晒太阳对自身有任何帮助,索性问个明白,真要有什么特殊用途,他就驱散大雪,回去继续晒。
“没什么用。”
“没什么用?”
梁渠瞪眼。
蓝继才不假思索:“你不是渔夫吗?出船捕鱼前不拜神?”
“……”
“我以前有回去南海夜观星象,探寻天地异象,途中不小心迷路,漂到一个海岛上,正想去寻人问问路,结果发现件趣事。”
“是何趣事?”
“岛上只有一个小几千人的蛮人部族,里面岛民大多以捕鱼为生,且岛中央有个内湖,物产非常稳定,只要去就有鱼。
奈何内湖鱼的数量和质量一般,所以渔民有时候需要出海捕鱼,维持生计。
偏出海捕鱼之前,岛民又要唱、又要跳,还要跪地磕头,即兴念一段祝词,祈祷上苍。
反观同样捕鱼,岛上渔民去内湖,从来不搞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那所谓沐浴焚香,不能乱吃……”
梁渠想到近几日的伙食寡淡无味。
不止食物里不放葱蒜辣椒,包括调料,酱油都不能放,单一小撮盐。
淡出个鸟来。
“一样。”
“明白了。”
梁渠无言。
搞来搞去,整个一迷信活动。
出海捕鱼充满不确定性——有时打到鱼多且大,有时就两手空空,搞不好有遇上风暴的危险。
去内湖不一样,安全稳定,岛民习以为常。
故所谓唱跳,同神无关,单纯渔民想做一些事情来干预不确定性。
属于此前成功要素的错误归因。
倒不能算全无用处。
心理暗示多少加点分。
梁渠估计,多半以前有坐坛的人为表圣皇恩德,沐浴焚香搞了一套。
哪知坐坛效果巧合的好,就把成功因素归功到自己的虔诚上,传出去,圣皇大悦,慢慢就成为了传统,后面人再不停地添砖加瓦,增添繁琐礼仪。
花里胡哨。
风雪漫天,甲板积上一层薄薄的白霜。
梁渠剥开冻结在船沿上的薄冰,边走边推入江中。
消什么风雪。
回去睡觉。
隔天。
风和日丽,晴空万里,运河上半抹水雾不见,楼船跨过澜州,与此前往西不同,拐入港口,一路北上,正航行于航道中央。
咵嚓!
薄冰摔落甲板,四分五裂。
军汉铲除甲板与天坛上积累的霜雪。
杨许、陆刚等人抬头仰望。
桅杆上人影晃动。
蓝继才用柳条沾雪水,撒到天坛中央,其后跳到一旁的望斗里,双指夹出一张朱砂符纸。
“用食指血,照符纸上的图案,刻画到天坛中央,记住,何处起笔无关紧要,关键要一气呵成,不能有断,首尾相连。”
“蓝先生放心。”
梁渠接捧过符纸,静气凝神,确定好路径,用青狼割破食指,一笔勾画出图案。
图案首尾相连的刹那,血光绽放,因高架结构轻轻摇晃的天坛彻底停摆,仿佛整个木架连作一体,化作一根笔直一体的立柱桅杆。
坛面玉质的光芒蒙散。
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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