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甲壳蚁
那可是七斗米!
换成铜钱七百多文,谁家那么大方愿意拿出来?
孩童哭闹声让吏员心烦意乱:“交不上税我有什么办法?不过也没关系,正好澜州要修运河,缺不少人手.”
梁渠听得心惊肉跳,挖运河不知要死多少人,去了还能回来吗?
眼看哭喊的陈顺惹得吏员不快,又要挥下鞭子。
梁渠冲上去一把将小顺子拉到身后,搓着手低头赔笑:“官爷息怒,陈叔他糊涂了,忘了家里还有米,这就给您取来。”
话音刚落,李立波飞奔而来,大喊着让一让,扛着米袋倒入斛中,正好三斗。
吏员嗤笑一声:“才三斗,还有四斗呢?”
梁渠掏出刚攒下的六钱银子,赔笑道:“实在没法了,最近太忙,没空去买米,这六钱银子全当孝敬。”
本就没什么缺口,只是贪的借口,六钱银子,完全可以买六七斗米,一共九斗,加起来还多两斗。
吏员掂了掂,不动声色地收下:“行了,下不为例。”
“是是,多谢官爷。”
梁渠擦擦汗,赶紧帮陈庆江扶着他老爹,又牵住小顺子手,在吏员的注视下离开。
第21章 开了窍
“阿水,这次真的真的是谢谢你,没有你,我刚才真是不知道怎么办好。”
一个三十岁的大汉,满目通红地擦眼泪。
刚要不是梁渠站了出来,替他补上秋税,真被抓去澜州挖运河,必然九死一生,即便侥幸不死,也不知要多久才能回来。
到时家中只剩年迈老父和妻子二人拉扯两个幼儿,如何能不散,如何能不倒?
陈庆江从一旁拉过小顺子,按着他的头就要往下压:“顺子,快,跪下,给你水哥磕头!”
“诶诶,陈叔,没必要,真没必要。”梁渠大惊,赶紧把顺子拉过来,苦笑,“我救了陈叔,小顺子就要给我磕头,那上次陈叔救了我,岂不是也要让我给陈叔磕头?陈叔是嫌我做得不够,想来提醒我吗?”
“啊这.”
陈庆江又抹了两把泪,讷讷无言,不再言跪。
梁渠见状放下心来,只道世道真是操蛋,穷人们翻不了一点身。
像这义兴市的渔民,勤勤恳恳工作一辈子,只够吃喝纳税养活一家老小,即便运气好抓到了宝鱼,也根本翻不了身,顶多能喝上两顿小酒,害了最简单的风寒都容易丧命。
连让自家孩子受教育都做不到,遑论习武,或许投军是个出路?可那是拿命博的富贵,更有可能的是命没了,富贵被别人领了。
“阿水真仗义,一石米的缺口,说给就给了,他去学了武,手头有也不宽裕吧?怕是全搭进去了。”
“跟话本小说似的。”
“陈庆江倒是好运气,能认识阿水。”
路边有纳完税回来的市民,或是散播,或是亲眼所见,全都啧啧称奇。
梁渠无言,他本没想出风头,这年头又不举孝廉,能闷声发大财就不要宣扬。
“李哥,你把顺子背上送他回家,顺便通知一下嫂子,我和陈叔先把陈爷爷送去医馆,那一鞭子可不好受。”
顺子才六岁,经过如此大的刺激,大哭一场后早已疲惫不堪,昏昏欲睡。
梁渠刚才牵着他走时,小顺子好几次把脑袋磕到了他腿上,要是不好好休息,指不定要大病一场,让本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好。”
李立波答应下来,瞧向梁渠的目光中神色复杂。
两人原先只是相识,关系并不算好,也就是后来大约是癞头张被打后,关系才熟络起来,但更像是酒肉朋友,你请我吃饭,我借你渔网。
可如今李立波发现自己居然一点不了解梁渠,那可是一石米啊,几乎就是一两银,梁渠学了武,从哪掏出的这一两银?怕是接下来饭都没得吃,图啥?
李立波想不通,但他觉得,梁渠这人了不得,真就像那些说书先生口中的“人物”一样。
“麻烦李小哥了。”
“无碍,我舍不得出一石米,个把子力气还是可以的。”
将顺子背上,李立波喊了一声——走了,便不再说话,闷头前行。
“也麻烦阿水了。”
“陈叔别说顽笑话,我们还是赶紧去医馆,不然时间拖久伤口感染就麻烦了。”
吏员那一鞭子又狠又猛,直接在陈仁行身上绽出一条血鞭痕,陈仁行年纪大了,如何受得住,一下子被抽晕过去,得赶紧敷药包扎。
“感染,那是什么?”
“就是害病,见了血的伤口就容易害病化脓。”
“哦哦哦,那我们赶紧走。”
两人抬着陈仁行,迅速来到义兴市里的小医馆,让大夫处理外伤。
将衣服揭开,血淋淋的伤口看得人心惊肉跳。
梁渠整体看过一遍医生的手法,先是用煮沸后冷却的水清洗伤口,接着敷上药粉,用蒸制过的白布包扎。
看来这個世界没有感染的说法,却有感染的概念。
“尊父年纪大了,受此重创,需好好调理一番,好在伤口并不严重,我给你开张方子,按方抓药,每日按时服用即可。”
“好的,谢谢大夫。”
“小张,带二位去拿药。”
“二位跟我来。”
接着梁渠与陈庆江便去跟着拿药。
等抓好药,梁渠却皱了眉,指着其中的几个块状物:“张小医师,这几味药,可以帮忙替换成棱角清晰些的吗?”
张姓伙计一愣,神色尴尬,并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就替换了药材。
陈庆江神色不解,但也没有当面问出来。
“算上医费,一共是八钱七分。”
这也忒贵了,梁渠心惊,一个简单的外伤,居然快要一两银子。
陈庆江问:“能打欠条吗?”
“可以。”
伙计轻车熟路的打好借条,日期利息都写得相当清楚,显然做过许多次。
等背着老爹出了医馆,陈庆江才问梁渠:“阿水刚刚为什么要让他换药?”
“他的药没有棱角,一般没有棱角的药都是陈货,要么被用过再晒干,要么就是发霉再清理的,前者还好,顶多效果差些,多花些钱,后者是要吃出毛病的,当然,我说的也不一定,只是以防万一。”
陈庆江很是吃惊:“你从哪知道的这些?”
阿水是他看着长大的,从没上过学,可最近两个月像是变了个人。
陈庆江前几天回家的时候已经听家里老人说了,阿水现在不仅学了武,捕鱼还很厉害,现在看来更是懂了很多厉害的知识。
梁渠挠挠头,结果还没等他解释,陈庆江就给出了自己的理解。
“阿水伱这是开窍了啊,厉害!”
梁渠尴尬笑笑。
是了,就是开窍!
独属于华夏宝宝的开挂理解,只要一个人突然变得厉害,那往往就是这个人开了窍。
糟糕的学业突然变得优秀,是开了窍。
木讷的老实人突然成为爱情老手,也是开了窍。
本来钓不上鱼的钓鱼佬变成了渔艺大师,那还是开了窍。
正好,省得找什么借口。
“可惜了,要是梁哥能看见你现在的出息就好了。”陈庆江突然感慨一句,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该说这话,又沉默下来,好半晌才道,“欠的那一石粮我都会尽快还上的。”
梁渠本想说不用还,可见陈庆江那认真的模样,估摸着说了也不会听:“我不着急,先把医馆的钱还上,而且马上天气更冷,不能饿着小顺子和小奎,要是因为还债生了病,反倒得不偿失。”
陈庆江点点头。
两个男人沉默着朝家走去。
第22章 赵三公子
陈庆江背着老父亲到家,得到李立波传话的阿娣早已焦急的站在门口等待,望见丈夫的身影,急忙冲过来帮扶。
见到一旁的梁渠,阿娣更是哽咽起来,当着面差点跪下来,还好梁渠眼疾手快,抢先一步将她扶起。
“阿水,真是不知道要怎么谢谢你,今天阿郎出门纳粮,我就心中惴惴,总觉得有事发生,没想发生这么大的祸事,真被抓去挖运河,那真真是塌了天了。”
陈庆江前些天知道梁渠学武崭露头角的事,阿娣自然也知道,她当时还气不过,觉得借了粮有什么用,还不是养了个白眼狼,宁肯拿着钱去学武打水漂,天天去脚店吃饭,也没想过还上那几斤粮。
她倒每天天不亮就要带着大宝二宝去帮人浆洗衣裳,赚钱攒秋税。
只不过碍于丈夫脸面,她没法去计较,却没想到过当日丈夫的善举,如今居然换来如此大的回报。
“好了,事情都过去了,哭哭啼啼的作甚,回去好好做饭,请哥俩位吃上一顿。”
陈庆江显然不会安慰女人,直接打发阿娣做饭去,自己则背着老爹回屋趴着。
梁渠本想拒绝,可转念想到自己身无分文,出去也无饭可吃,便答应下来。
饭桌上,只三盘野菜,一条鱼和一碟咸菜。
鱼还是新鲜的。
香料贵,除非是宝鱼,否则做出来腥味很大。
普通渔民往往吃的腌熏鱼,方便保存,味道也好,只有家中实在清贫,食盐都不舍得多用的才吃新鲜鱼。
当然,用得起香料的另当别论。
陈庆江不太好意思:“没办法,家里就剩这些了,等日后有了钱,一定请你们吃荤腥。”
李立波连连摆手:“没事没事,我们不在乎这些。”
“是啊,有就不错了,省得我回去做饭。”
家里税都交不起,差点被抓去挖运河,梁渠和李立波心中都有数,怎么可能还去苛责。
餐虽俭朴,倒也吃得肚饱。
本来就没吃好,再不上量,夫妻二人更过意不去。
吃完回去第二天,梁渠依旧没有去武馆,倒不是要接着淡化印象,而是再不捕鱼,他就要饿死啦!
现在的梁渠,身上真真切切是一个铜子都没有。
让阿肥捞了一天鱼,梁渠回到渔栏处,卖掉鱼获。
林松宝一见面就是一顿啧啧:“昨天的事我听说了,真没看出来,咱们义兴市里还藏着一位好汉,你是这个!”
林松宝对着梁渠竖起大拇指。
“好汉卖鱼能多挣两个铜子吗?”
“能!怎么不能?按理说,这次应该是一百零二文,但我算你一百一十文钱,如何?”
梁渠侧目:“你来真的?”
“嘿,怎么不行?你别看我们渔栏黑,但那都是别人生意,我林松宝最敬佩你这种人,凑個整又怎么,反正都有得赚,多点少点罢了,以后你来,我都给伱凑大整,不让你吃亏!”
梁渠憋了半晌,道了句牛逼。
倒是没想到渔栏老板的儿子会是这样一个人,大开眼界。
挣到钱,梁渠第三天就赶到武馆学武,再不来就不礼貌了。
结果到后才被告知,教他们的胡奇从昨天起开始告假,他们的老师变成了一位名叫鲁少会的武者,比起胡奇弱一些,但也是破了两关的武者。
李立波打完一遍猿拳休息时小声道:“听向师兄说,胡武师要突破了,可能再过几天见到他,就是货真价实的武师了。”
梁渠想想也差不多是这个点,鱼角做成药丸或许要费些时间,但胡武师买完牛角鲳到现在也已经过去了十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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