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公子歌
东海龙帝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难道没有感觉到吗？那个怪物，在吞噬这个世界的根基！再这样下去，他会变得无人能敌！届时，我等都将沦为他圈养的牲畜！”
“你只看到了树叶的凋零，却没有看到树根的腐烂。”
天一古尊的声音，依旧是那样的平静，波澜不惊。
“你所谓的‘根基’，早已腐朽不堪。而他，并非在吞噬，而是在……加速这个必然到来的‘结局’。”
“什么意思？！”东海龙帝的龙目，瞬间缩成了针尖。
“你以为，我们如今所处的时代，是‘新纪元’吗？”天一古尊发出了一声悠悠的叹息，那叹息声中，竟带着一丝连东海龙帝都为之动容的……悲哀。
“不，龙帝，我们错了。”
“这里，从来就没有什么新纪元。这里……只有‘末日’。”
“跟我来，我让你看一样东西。看完之后，你便会明白，你我唯一的活路，在何方。”
话音落下，天一古尊那光影交织的身影，伸出了一只手，轻轻地点在了东海龙帝的眉心。
轰——！！！！
东海龙帝的意识，在这一瞬间，被一股无法抗拒的伟力，猛地拽离了肉身，拽离了龙宫，拽离了十四座星海，提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超越了时间与空间的高度！
在这个高度，他“俯瞰”着自己所处的世界。
然后，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那令他魂飞魄散的……真相！
他所处的，那浩瀚无垠的十四座星海，根本不是一个稳定、永恒的宇宙。
它……是一个正在不断“崩塌”的，巨大的沙堡！
构成这个世界的，那些最底层的时空法则，如同被风化的丝线，正在一根根地，无声地崩断！
宇宙的边界，正在被外层那永恒的，深邃的混沌，一点一点地，蚕食、同化！
整个神话纪元，就如同一块正在融化的冰，其“存在”本身，正在以一种不可逆转的，缓慢却又坚定的姿-态，走向彻底的“虚无”！
“这……这怎么可能？！！”东海龙帝的意志，发出了惊骇欲绝的咆哮，“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梦’，该醒了。”
天一古尊的声音，在他的意志身旁响起。
“这整个神话纪元，都只是辰圣仙祖陨落之后，其不灭的执念与体内神国残骸，在时空的夹缝中，所投影出的一个……‘残梦’罢了。”
“它本就不该存在。是辰圣那股‘维持秩序’的强大意志，也就是后来的‘神话天道’，强行延续了这个梦境无数个纪元。”
“而如今，那个做梦的人，连同他最后的执念，都已经被‘时天尊’，彻底地抹去了。”
“支撑梦境的最后一根支柱，已经坍塌。这个世界，自然也就开始了它命中注定的……崩塌。”
天一古尊的话，如同一柄柄重锤，狠狠地敲击在东海龙帝的心头，将他那身为皇者的骄傲与野望，击得粉碎。
“那……那我等……”他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颤抖。
“我们，都是梦中的人。”天一古尊给出了最残酷的答案，“梦醒之时，便是……烟消云散之刻。”
死一般的寂静。
东海龙帝，彻底呆住了。
他所争夺的霸权，他所守护的荣耀，他所规划的未来……所有的一切，在“世界即将毁灭”这个残酷的真相面前，都变成了一个可笑的笑话。
“不……一定还有办法！”良久，他才从那足以让道心崩溃的绝望中，挣扎出来，“一定有活路！”
“有。”天一古尊的回答，简单而又肯定。
“是什么？！”东海龙帝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天一古尊的光影之手，指向了那正在“崩塌”的世界之中，那一个唯一不受影响，甚至还在不断壮大的“漆黑漩涡”。
“唯一的活路，就是他。”
“时天尊，苏辰。”
“他，不属于这个‘梦境’。他是来自‘现实’的……外来者。”
“他就像一颗被错误地，投入到这潭死水中的石子。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对这个梦境最大的‘排斥’。”
“他越是强大，这个梦境对他的排斥之力就会越强。”
“当他的力量，强大到这个即将破碎的梦境，再也无法承载之时，‘现实’的引力，便会强行将他……拉回去。”
“而那一瞬间，他回归‘现实’所撕开的时空裂缝，便是我们这些‘梦中人’，逃离这场末日，窥见一丝‘真实’的……唯一的机会。”
天一古尊的声音，缓缓地，却又无比清晰地，阐述了他们唯一的生机。
“所以，龙帝，你现在还觉得，我们应该去阻止他吗？”
“不……”
“我们不仅不能阻止他，反而要……放任他，甚至，在暗中，为他扫清一切障碍。”
“我们唯一的活路，就是放任时天尊，也就是苏辰成长，逼对方重返后世星海，如此我们才有希望，跟着一同离去，博得一线生机。”
“神话纪元一旦陨落，必然会连同他们一起埋葬。”
东海龙帝的意志，缓缓地从那至高的维度，回归到了自己的身体。
他无力地，瘫坐在了那冰冷的王座之上。
他明白了。
彻底地，明白了。
原来，他们这些自以为是的“棋手”，从始至终，都只是即将与棋盘一同毁灭的……棋子。
而那个他们一直畏惧、提防的“时天尊”，才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
……
另一边，苏辰并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已经在远古十尊的最高层，引起了何等颠覆性的认知。
此刻的他，正在循着辰圣记忆中，那第三道“道标”的指引，穿梭于一片荒芜而又死寂的宇宙坟场之中。
这里，是传说中的“神之墓地”。
无数个纪元以来，那些自知大限将至，或是在战斗中身受重伤，无力回天的古老神魔、仙道大能，都会遵循着冥冥之中的指引，来到这里，选择一处绝地，作为自己最后的安息之所。
放眼望去，虚空之中，漂浮着无数巨大到难以想象的骸骨。
有的，是长达数个星域的星兽之骨；
有的，是依旧散发着不朽神性的古神之躯；
还有的，则是一座座早已破败，却依旧残留着恐怖阵法波动的仙家洞府。
浓郁的死气、怨气、以及不甘的执念，在这里汇聚成了永不消散的阴云，让这里成为了生者的禁区。
而苏辰所要寻找的，第三尊禁忌古生命，【墓】的本源印记，便封印在这片坟场的……最深处。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充满了“终焉”、“安息”与“埋葬”的道韵，正从前方传来。
那并非“凋零”的死寂，而是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厚重，仿佛承载了万古所有逝者重量的……绝对静止。
苏辰的身影，在一座如同大陆般巨大的，由不知名神金铸就的宏伟墓碑前，停下了脚步。
这座墓碑之上，空无一字，却散发着一股让第四境强者都要为之心悸的，镇压万古的恐怖气息。
“就是这里了。”
苏辰的目光，落在了墓碑之上。
他知道，“墓”，没有固定的形体。
这整片神之墓地，连同其中埋葬的所有亡者，都是祂的……一部分。
而眼前这座无字墓碑，则是祂的“核心”与“意志”所在。
正当他准备出手，将这尊禁忌古生命，从沉睡中唤醒之时。
一个由亿万道嘶哑、苍老、充满了无尽怨念的声音，所汇聚成的，宏大而又冰冷的意志，在他的识海之中，轰然响起。
“生者……”
“为何……扰我长眠？”
第654章 意识错乱
苏辰立于那通天彻地的无字墓碑之前，神色无波。
他看着眼前这片由无数神魔残骸构成的浩瀚坟场，看着那一双双在黑暗中缓缓亮起的，充满了死寂与怨念的幽蓝色瞳火，平静地回应道：
“我非为打扰，而是为了赐与你等……真正的安息。”
“我有辰的记忆。”
“我清楚的知晓，你【墓】的存在，乃是十大禁忌之兽中最特殊的……”
“你也渴望安眠，不是吗？”
他的声音，不含丝毫杀伐之气，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温和与悲悯。
“真正的……安息？”
那亿万重叠的意志，发出了一阵充满了嘲弄与悲哀的哄笑。
“生者，你懂什么是安息？”
“我等皆是旧纪元的败者，是被时光遗忘的孤魂。这片墓地，乃至是整个世界，便是‘天道’赐予我等的永恒牢笼！”
“我等不得超生，不得轮回，只能在这无尽的死寂中，忍受着永恒的折磨！你，一个充满了生命气息的闯入者，也配谈论‘安息’二字？”
随着这充满怨念的质问，整片神之墓地，彻底“活”了过来！
轰隆隆隆——！！！！
那一具具庞大如星辰的古神骸骨，缓缓地从沉睡中站起！
它们空洞的眼眶中，燃烧着足以冻结灵魂的鬼火！
它们挥舞着残破的、依旧沾染着不朽神性的骨臂，带起阵阵足以撕裂星海的死亡风暴！
虚空之中，亿万万相貌狰狞，形态各异的怨灵，如同决堤的黑色潮水，尖啸着，咆哮着，从四面八方朝着苏辰席卷而来！
每一只怨灵，都曾是威震一方的强者，它们所携带的，是临死前最极致的绝望、不甘与痛苦！
这股由纯粹的负面情绪与死亡法则所构成的洪流，足以让任何一位第四境的强者，道心失守，瞬间被同化为这墓地的一部分！
而在这无穷无尽的亡者大军中央，那座无字墓碑，更是爆发出了一股镇压万古，让一切都归于“静止”的恐怖气息！
在这股气息的笼罩下，苏辰感觉自己体内的生机，自己的思维，甚至连自己大道的运转，都在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强行地……“迟滞”、“凝固”！
这，便是【墓】的道！
祂不与你争斗，不与你厮杀。
祂只是要将你，连同你的一切，都“埋葬”在这永恒的死寂之中！
然而，面对这足以让天地变色的恐怖景象，苏辰的脸上，依旧是那副平静的表情。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那无穷无尽，扑面而来的亡者大军，缓缓地摇了摇头。
“你们的痛苦，我感受到了。”
“你们的不甘，我也理解。”
“但……你们的时代，早已终结。沉湎于早已腐朽的过去，只会让你们在永恒的牢笼中，越陷越深。”
话音落下，他不再言语。
他缓缓抬起了右手，并起剑指。
他没有去看那些狰狞的怨灵，也没有去理会那些强大的古神骸骨。
他的目光，始终锁定着那座作为一切核心的……无字墓碑。
他知道，眼前这亿万亡者，都只是“墓”的意志延伸，是祂痛苦的表象。
只要其核心的，“永不休止的怨念”不灭，这些亡者，便会永恒地被束缚在此地，不得解脱。
所以，他要斩的，不是这些可悲的亡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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