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爷爷是道士皇帝 第505章

  “是,陛下。” 陈矩没有丝毫犹豫,垂首领命。

  陈矩领命退出乾清宫,不敢耽搁,立刻带人出宫,直奔位于京城内城最显赫地段的冯保府邸……

第908章 大拇指 5

  冯府坐落在一条幽静却透着威严的巷子里,虽然是私宅,但依然朱门高墙,气派非凡……

  冯保退居在家,是得了天子的恩赐,可不是赶回来的,所以身上的光环并没有掉下来。

  那是万历十四年三月的一个午后。

  朱翊钧在乾清宫中处理政务,有了些许想法,想要询问冯保,连唤了三声,冯保都不见反应。

  朱翊钧抬头一看。

  好家伙。

  自己冯伴伴站着睡着了。

  是真的睡着了。

  朱翊钧将其唤醒,让其回去休息,而后,朱翊钧经过三日的深思熟虑,将冯保召了过去。

  当着内廷诸多大监的面,对冯保说道:“大伴劳苦功高,也已年老,朕瞧着心疼,日后,大伴可归府静养,不用再跟前伺候了。”

  初听此言,冯保大吃一惊,跪地痛苦,觉得是天子瞧他老迈,不愿用他了。

  而朱翊钧也是眼含热泪,亲自将其搀扶起身道:““大伴!你……你糊涂啊!”

  朱翊钧的声音带着痛惜的颤抖:“朕岂是厌弃于你?朕是心疼!心疼你啊!”

  朕让大伴,归府静养,绝非弃你于不顾!更非嫌你老迈不堪大用!恰恰相反,朕是要你好好保重这为朕操劳了二十年的身子骨!”

  而后,朱翊钧又环视一周,对着二十四监有名有号的大太监道:“你们都给朕听着!冯大伴,从朕还是懵懂稚龄的太孙之时,便在朕身边伺候!朕为太子,他便是东宫管事牌子……”

  “朕继承皇位以来,他更是司礼监掌印、朕的左膀右臂,整整二十年!二十年的风风雨雨,二十年的晨昏定省,大伴待朕,如同至亲长辈,一片赤诚忠心,天地可鉴!朕……朕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即便大伴回府静养,你们也不能小瞧了大伴,不然朕决不饶恕。”

  而后,所有的大监都是领命。

  实际上,对于这些太监们来说,朱翊钧让年老的冯保养老,并给予体面的待遇,是给他们吃了一个定心丹。

  人情冷暖,这些从宫廷底层打拼出来的人,认识最为深刻。

  要是老板能给这些人一个良好的退休待遇,他们干起活来,也就更加卖力了。

  当然,那个时候的朱翊钧,并不是单纯的想着拿冯保这个事例拉拢人心呢,他出发点,就是让冯保放宽心。

  正所谓无心插柳柳成荫……

  听着当时天子说的那些话,冯保也是老泪纵横,心中也清楚,自己的精神头是伺候不好陛下了。

  当即,领了旨意回府静养。

  冯保刚回来之前,是心里没底,回到私宅休养了个大半个月,真爽……

  天子恩宠犹在,还能天天睡到自然醒,再也不用天不亮就起床,一时之间,身体状况竟是好了许多。

  而此时冯府门楣高耸,悬挂着御赐的金字匾额,在午后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穿过三重气派的门楼,才进入府内。

  庭院深深,亭台楼阁,雕梁画栋,无不彰显着主人曾经的显赫。回廊曲折,假山玲珑,名贵的花木点缀其间,连脚下的青砖都铺砌得一丝不苟。

  仆役往来,皆是衣着光鲜,步履轻悄,规矩森严,处处透着一股深宅大院的底蕴。

  陈矩到了之后,被下人引至后花园。

  园中花木扶疏,奇石林立,一池碧水映着天光。

  在几株修剪得极为雅致的罗汉松旁,他看到了此行的目标——冯保。

  此时的冯保,穿着一身质地上乘的宝蓝色杭绸常服,没有繁复的纹饰,只在领口和袖口绣着暗色的云纹,显得低调而舒适。

  他已不复当年在御前时的锐利逼人,岁月在他脸上刻下了深深的沟壑,鬓发染霜,身形也略显佝偻,透出浓浓的老态。

  然而,那双眼睛却并未完全浑浊,偶尔抬起时,依旧能捕捉到一丝锐利的光芒,精神头看着还行,没有病容,只是动作慢了些。

  此刻,他正拿着一把精巧的小银剪刀,专注地修剪着一盆开得正盛的茶花,神情安详,倒真像是个颐养天年的富家翁。

  一个小厮快步走到冯保身边,低声禀报:“老祖宗,陈公公来了。”

  冯保手中的剪刀微微一顿,并未立刻回头,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让他过来吧。”

  声音略显沙哑,却依然带着一种惯常的沉稳。

  不一会,陈矩走到近前,隔着几步远便躬身行礼,姿态放得极低,语气是晚辈对长辈特有的恭敬:“冯公公,您老安好?”

  冯保这才缓缓转过身,脸上带着一丝温和的笑意,上下打量了陈矩一眼,手中仍拿着那把剪刀:“好,好着呢。托陛下的洪福,身子骨还算硬朗,每日里弄弄这些花花草草,倒也清闲自在。”

  他一边说着,一边随意地剪掉一片多余的叶子,动作慢条斯理,“你如今掌着印,是陛下身边最得力的人,不在宫里好好伺候着陛下,怎么得空儿跑到我这清冷地方来了?”

  他的问话看似随意,目光却带着一丝探究。

  陈矩保持着躬身的姿态,语气愈发恭敬:“冯公公折煞奴婢了。奴婢时刻谨记本分,不敢有丝毫懈怠。今日前来,是奉了陛下的口谕。陛下请您即刻入宫觐见。”

  “入宫?”

  “好,说起来也有七八日没有见过陛下。”

  说着“啪嗒。”一声,冯保手中那把银光闪闪的小剪刀,被他随手丢在了脚边的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他没有再看那盆精心侍弄的茶花一眼,也似乎完全无视了那柄精致的工具。

  “更衣,” 他对着侍立在不远处的贴身老仆沉声吩咐,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久违的、不容置疑的威势,仿佛沉睡的雄狮抖落了身上的尘埃,“入宫。”

  话音落下,他已转身,步履虽不再矫健,背脊却挺得笔直,向着内室的方向走去。

  那身宝蓝色的常服背影,在午后斑驳的花木光影中,仿佛重新注入了某种沉寂已久的力量。

  一股属于司礼监掌印太监、属于“内相”冯保的力量……

第909章 大拇指 6

  冯保在陈矩的引领下,穿过熟悉的宫门甬道,步履虽缓,却带着一种久违的、沉淀下来的沉稳。

  经过的太监,宫女看到两人后,也是赶忙躬身行礼。

  “冯公公……我记得在我入宫没多久,我的干爹,便对我说过,进了宫便要安心,别一直抬着头,想着往外看,墙太高了,看久了,脖子酸,眼睛也酸……”

  “没成想,冯公公,您体面的走了出去……”

  冯保闻言,心情大好,轻笑一声:“陈洪……身子骨硬朗,我打不过他,想起来这都是十六年前的事情了,犹在眼前啊。”

  陈矩的干爹,便是陈洪。

  隆庆朝掌印太监。

  陈矩闻言笑着道:“冯公公啊,您的干儿子,干孙子,也打不过我。”

  这说的就是此时已经做了司礼监秉笔太监的冯安,以及御马监提督太监的冯时等人。

  不过,冯保闻言,并未气恼,而是哈哈大笑。

  果然,人老了,也看的开了些。

  乾清宫那熟悉的、混合着檀香与墨香的空气扑面而来,让他精神为之一凛。

  他抬眼望去,年轻的皇帝朱翊钧端坐于御座之上,神情莫测,正低头批阅着奏章,仿佛并未察觉他的到来。

  冯保没有丝毫犹豫,趋步上前,在距离御案数步之遥处停下,恭恭敬敬地撩袍跪下,以头触地,行了大礼,声音清晰而平稳:“奴婢冯保,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翊钧这才缓缓抬起头,放下手中的朱笔,目光落在冯保花白的头发和微躬的脊背上,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但这笑意并未到达眼底深处。

  “大伴来了?快平身。”

  声音是亲切的,脸上是有着笑容的。

  “谢陛下。” 冯保又叩了一个头,这才站起身来,姿态依旧谦恭。

  朱翊钧没有立刻进入正题,目光在冯保脸上停留了片刻,随即才悠悠开口,语气带着几分闲聊般的随意,却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大伴啊,你在府中静养,清闲自在,想必耳目也清净不少。不过嘛,”

  他话锋一转:“今日早朝上,朕决计削藩之事,动静闹得可不小。如今怕是满朝野震动,消息满天飞,想必……也传到你耳朵里去了吧?”

  “回陛下,奴婢在府中,本意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求养天年。奈何……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他顿了顿,抬眼飞快地瞥了一下皇帝的神情,才继续道:“这消息,确实有那起子‘热心’的人,变着法儿地往奴婢耳边递。奴婢不想听,也由不得自己了。不过,陛下放心,此等大事,用的着奴婢的地方,您尽管招呼……”

  朱翊钧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仿佛早已料到冯保会如此回答。

  他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叉置于案上,目光变得专注而凝重:“大伴深知朕心,也深知宫闱朝堂的规矩。削藩之事,牵连甚广,朕不得不行雷霆手段。各地郡王府监察太监名单,虽然你交给了东厂,但,你还是比陈矩了解他们一些。”

  说着,朱翊钧目光转向侍立在一旁的陈矩:“陈矩!”

  “奴婢在!” 陈矩立刻躬身应道,向前一步。

  朱翊钧指着陈矩,对着冯保,语气带着一种看似推心置腹的担忧:“陈矩办事勤勉,朕是知道的。但是!大伴啊,他终究还是年轻了些吗,跟你想比,那是差着不少火候。这其中的分寸、轻重、利害关系,朕怕他……一时把握不住啊!”

  朱翊钧特意将“把握不住”这四个字重复了一遍,强调意味十足。

  他目光炯炯地看着冯保:“所以,朕想着,大伴虽然赋闲在家休养,但此事关乎宗室安宁、朝廷体面,非比寻常。陈矩办事时,若有拿捏不准、思虑不周之处,还得请大伴你,从旁指点一二,协助他把这关给把严实了……”

  “承蒙陛下不弃,还念着奴婢这点微末见识。奴婢定当竭尽所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辅助陈公公,为陛下分忧!”

  朱翊钧满意地点点头,脸上露出真切的“关怀”之色,他站起身,甚至走了几步,来到冯保面前,轻轻拍了拍这位冯保的手臂:“好!有大伴这句话,朕就放心了!”

  他打量着冯保,语气带着一丝关切的询问:“只是……大伴啊,你回府静养也有一年多了吧?这身子骨,可还熬得住?这宗室清查、人员甄别,千头万绪,怕是要耗上不少时日,没有半年光景,恐怕难以彻底理清啊。朕……可不想为了国事,再把你累着了。你,还能撑得住这半年么?”

  冯保也是人精,他清楚天子这是让他扶一把陈矩上位,不过,冯保对此并没有什么排斥。

  因为……

  他确实老了……

  冯保心头百味杂陈。

  甚至有些感伤。

  他不是为了自己即将失去核心权力而悲,也不是为了自己年老而忧……

  唯一的遗憾就是,我已老态尽显,陛下仍是风华万代。

  他真的想着在年轻十岁,能在伺候陛下多一些时间……陪着这个英明的天子,在走一段路。

  “陛下!奴婢蒙陛下天高地厚之恩,准予归府静养,赐予富贵荣华,这一年多来,调养得当,已是精神焕发,筋骨尚健,陛下如今不以老奴衰朽,仍委以辅佐之责,此乃天恩浩荡,奴婢感激不尽,唯有肝脑涂地以报……“

  “莫说是半年,只要陛下需要,只要奴婢一息尚存,定为陛下效犬马之劳,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年龄大了,别说两句话,都带着死,朕听着不舒坦。”朱翊钧轻声斥责。

  “是,是陛下……”

  朱翊钧看着冯保眼中闪烁的泪光听着他慷慨激昂的誓言,脸上露出了欣慰而满意的笑容……

  乾清宫内,主仆相得,气氛“融洽”。

  只有那袅袅升起的熏香,无声地记录着这平静水面下汹涌的暗流,以及权力无声交接的微妙瞬间……

  而正在朱翊钧跟冯保在乾清宫闲聊的时候。

  各部衙门的官员都在议论着今日早朝,陛下言及削藩之事。

  当然,北京城弄得人尽皆知,朝廷的这个意思,也开始朝着周边传递。

  苏东坡有诗云: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

  水暖还是凉,最先知道的,当是在水中的鸭子。

  朝廷削藩的意思,最先得到讯息的,也会是各地的藩王……因为,在今日天子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说这话之前,各地翊藩卫的兵士就已经得到命令,进驻到了各大王府,并且按照旨意,关闭了各王府的府门……所有的生活物资,都是差人来送……

  ………………

  今天上午太忙了,十点多的时候,才回到办公室,今天可能只更三张了……

第910章 大拇指 7

  大明万历十五年八月十八日……

  深夜西安,秦王府……

  更深露重,白日里恢弘气派的秦王府,此刻却像一头蛰伏在巨大阴影中的困兽。

  飞檐斗拱的轮廓在惨淡的月光下显得有些狰狞,琉璃鸱吻如同蹲伏的怪兽,沉默地注视着这座被无形枷锁禁锢的藩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