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半个时辰，这里已是火光冲天……痛苦的嘶叫声，明军的喊杀声，不绝于耳……
而这惨烈的一幕，出现在了西拉木伦河附近的诸多小部落中………
在不远处的图尔扈特小部落，族人们原本在夜色中安然沉睡，却被突如其来的嘈杂声惊醒。
当他们意识到危险降临，明军的铁骑已如鬼魅般逼近。
部落首领哈日泰迅速抄起身边的长刀，大声呼喊着族人们抵抗……
几个年轻力壮的男子，手持简陋的武器，冲向了最前方的明军。
他们眼中燃烧着愤怒与决绝，试图为部落的妇孺争取一丝生机。
然而，明军的鸟枪率先响起，“砰！砰！”两声枪响，两名冲在最前面的男子应声倒地，鲜血瞬间染红了枯黄的草地。
哈日泰怒吼着，挥舞着长刀扑向一名明军骑兵。
那骑兵嘴角挂着冷酷的笑，不慌不忙地举起长柄挑刀，迎着哈日泰的攻击。
在刀光闪烁间，哈日泰的长刀被磕飞，紧接着，挑刀如毒蛇般探出，刺进了他的胸膛。哈日泰瞪大了双眼，不甘地倒在地上，这个小首领临死之际，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敌人……
部落中的女人们惊恐地尖叫着，她们有的抱着孩子四处奔逃，有的试图用身体护住年迈的父母。
一个年轻的母亲，怀中抱着襁褓中的婴儿，拼命地向远处的山丘跑去。
可她哪里跑得过明军的战马，一名明军骑兵很快追了上来，高高扬起的马鞭狠狠抽在她的背上……
她吃痛摔倒在地，怀中的婴儿也被甩了出去。婴儿的哭声在夜空中回荡，那骑兵却丝毫没有怜悯之心，纵马从婴儿身上踏过，继续追逐着其他逃跑的人……
在另一个苏尼特部落，情况同样惨烈。
外围正在厮杀，部落中的少年正在外围抵抗着突然袭来的敌军。
而部落里的老人们便聚在一起，念起古老的咒语，祈求长生天能庇佑他们的族人。
浓烟弥漫，呛得人们无法呼吸。
一个名叫乌日娜的女子，她的丈夫去了大汗的领地，他的两个十四五岁的儿子正在外面抵抗着来犯的敌人。
她抱着不到三岁的的儿子，躲在一处角落里。
她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充满了绝望。
突然，一名明军发现了他们，提着长刀向他们走来。
乌日娜紧紧地抱着儿子，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当明军靠近时，她猛地扑上去，用牙齿死死咬住明军的手臂。
那明军吃痛，挥舞长刀砍向乌日娜。乌日娜惨叫一声，倒在地上，鲜血从她的身上涌出。
她的儿子在一旁惊恐地大哭，可很快，明军的长刀也落在了孩子身上，哭声戛然而止……
整个苏尼特部落都被大火吞噬，房屋、牲畜在火海中挣扎……
明军的喊杀声渐渐远去，只留下一片废墟和无数具尸体。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和烧焦的味道，曾经宁静的部落，如今已变成了人间地狱。
这样的场景在西拉木伦河附近的诸多小部落中不断上演……明军每次经过，无一活口，就连牛羊也是被大火灼烧而死……
这是单方面屠杀，以及破坏……
所带来的影响在深冬之中，更能体现出来……
黎明前最黑的时刻，阿鲁科尔沁的萨满在灰烬中翻找神鼓残片。
焦黑的勒勒车轱辘仍在转动，上面钉着个五岁孩童，小手还攥着半块奶疙瘩。
风卷着人油燃烧的恶臭掠过千里草场，惊醒了阴山脚下沉睡的苍狼，它们对着遍地星火般的余烬长嚎，恍若在哀悼某个消亡的部族……
七十里外的沙地，图们大汗的狼头纛在晨光中剧烈摇晃。
探马喘着粗气滚落马背，慌慌张张的跑进了王廷大帐。
此时的图门汗还在喝酒作乐，想着在一个月后的军事行动中，好好的洗掠一番辽东，蓟门，甚至入关去看那花花世界……
“大汗……明狗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昨夜咱们二十余个部落的冬营地遭到了洗劫，咱们的儿郎，咱们的牛羊…像被铁梳篦过的羊毛，七零八落了……”
听到这句话的图门汗，脸色大变……
第527章 漫长的战争开始了 8
图门汗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手中的酒杯“啪嗒”一声掉落在地，酒水四溅。
他瞪大了双眼，死死地盯着那探子，仿佛要从对方身上挖出更多的信息来确认这一切是否真的发生。
帐内的其他各地首领们也都大惊失色，一个个面面相觑，窃窃私语起来。
“这明军怎么突然就动手了？咱们还没开始行动呢！”
“多少年了，明军都没敢深入到咱们这地界来杀人，他们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另一位首领也跟着叫嚷起来，脸上满是愤怒。
图门汗强忍着心中的恐惧，猛地一拍桌子，大声吼道：“到底是什么情况，可有活口。”
探马战战兢兢地回答道：“回大汗，没有，一个活口都没有，别说人了，就连咱们温顺的羊也都被烧死了，西拉木伦河周边的那些部落，全是被烧杀后的惨状，有的地方火还在烧着呢，最近的部落离咱们这里，不到百里……”
图门汗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他的双腿发软，一屁股跌坐在了椅子上、 不到百里，此时的王廷大帐，别说遭遇一万人的明军突然袭击了，就算是来个三千五千的，弄不好自己都要被捉了去。
“怎么办？怎么办啊！”他嘴里喃喃自语着，眼神中满是绝望……可能意识到旁边都是各部的首领，他不能这般胆怯。
而后，图门汗猛地站起身来，在帐中来回踱步，一边走一边破口大骂：“明军这群狗东西，为何要这般赶尽杀绝，牛羊全部烧死，御寒的帐篷也没了，这个冬天，我们的牧民该怎么活啊……派人，派人去找俺答汗，他答应的人手赶紧过来，我啊，要让汉人血债血偿……”
他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变得尖锐，双手紧握成拳，指节泛白……
可实际上，李成梁此次的作为，不过是蒙古部落平日里对大明九边百姓所作所为的一个缩影罢了。
只是如今这残酷的现实落到了自己头上，图门汗却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
这时，一位年长的首领走上前来，拱手说道：“大汗息怒，眼下不是愤怒的时候。咱们得赶紧想个对策啊，俺答那边，远水解不了近渴，明军此次来势汹汹，弄不好还在周边晃荡呢，咱们应该调遣人马前来，拱卫王庭啊……”
之前的黄金家族的大汗被捉，就已经让他们丧失了统一蒙古的权威，若是图门汉在被明军捉了，那黄金家族留下来的荣耀，也可以宣布遗失殆尽了……
图门汗看了这首领一眼，赶忙道：“对，对，调遣勇士，立即让人去给布延彻辰洪台吉报信，让他带兵过来。”
蒙古人脑袋轴。
可汉人聪明啊。
这时他身边的汉人幕僚赶忙开口道：“大汗，不行啊，现在洪台吉手下的勇士，有很多人都是来自西拉木伦河，要是让他们知道自己的部落受到了侵扰，他们一定不听命令，回去保卫他们的家……”
“到时候，咱们与土默特部的联军，还未开始，便土崩瓦解了……明军长途跋涉，奔袭数千里，一定不是大规模进军，咱们只要夜晚警惕起来，他对王廷绝不会有威胁的……”
这汉人幕僚说完，便被一个蒙古人给顶了回去。
“你们汉人都是奸细，到了现在了，还在大汗面前胡说八道……要不是那个汉人通风报信，我们手无寸铁的牧民，怎么可能遭受明军的屠杀……大汗，杀了这些汉人……”
“大汗，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
这汉人幕僚看着这么多首领纷纷开口，当下心中大惊失色，而后，他看向图门汗，更是心中胆寒。
此时的图门汗正冷冷的盯着自己，那是一种用看死人的目光。
他是自作聪明。
这个时候开口，不管说的对，还是错，都会吸引诸多蒙古贵族的愤怒。
“来人……”
几名蒙古壮汉进入到了王帐内。
“将所有的汉人全部拉出去砍头……”
“大汗，我对你忠心耿耿啊，我跟着你十几年了啊……大汗……”幕僚开始求饶，可蒙古的汉子们已经控制住了他，将其拖拽出去……
王廷内十几个汉人幕僚都难逃一死，甚至，那个告密的女真人林安，也被砍杀……
李成梁的“捣巢骑”如蝗群过境，七日间横扫敖汉、奈曼等三十小部，斩杀六千余人，焚毁越冬草场六十余处，马羊被烧，被杀，被吃数十万头……
万历七年，八月十三日，图门汗急调本部兵马回防，布延彻辰洪台吉率军返回本部之时候，得知西拉木伦河被明军血洗之后，大为吃惊，他们驻扎的秋冬营地离辽东并不远，明军竟然敢绕道进入……
而汉人幕僚的劝说，是有道理的………大军返回王廷之后，诸多来自西拉木伦河的勇士，听闻在自己部落附近出现了明军，各个都想着抄家伙回家……每日都有不听军令，返回原本部落的……
原本好不容易聚集的两万多人，只用了十日跑的就剩下一万三千余人……
不管是布延彻辰洪台吉，还是图门汗都控制不住此时的情况……
万历七年，八月十六日，土默特部答应派遣的一万五千人在辛爱黄台极的带领下，终于赶到了汇合地点。
到地方却发现，原本该守在这里的布延彻辰洪台吉，却紧急返回王庭了……当下，将辛爱黄台极气得够呛，派人前往催促进军……
而这个时候的辛爱皇台极并不清楚，此时察哈尔部遇到的难题。
给察哈尔部造成严重破坏的辽东铁骑，并没有返回辽东，而是，到了宣府，用时整整一个月……也就是在九月初三，到的宣府……
这一路上，他们都没有闲着，几乎是看到人就砍，都杀红眼了……
马儿瘦了，人也疲惫不堪……
而这次带队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在西北出身的麻锦，而此时大同总兵是他的父亲，宣府副总兵是他的弟弟麻贵……
李成梁能将他的压箱底的辽东铁骑让麻锦带队，也是在某一方面，认同了麻锦的能力，顺便，也是为了到了宣府大同之后，可以获得很好的修整……
第528章 漫长的战争开始了 9
原本西北的情况，是最为复杂的，因为要对付最为强大的土默特部的侵扰。
自从俺答封贡之后，西北的压力便减少了许多，十几年没有打过大的战争，原本的老兵也都回到了自己的老家，种地，生活了……
正当地方官府，各地总兵都有些放松的时候，朝廷的旨意到了，也让众人立即紧张起来。
此时，一支从辽东，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横跨蒙古草原的军队到来，让整个西北的军队，官员都极为震惊。
好家伙，千里奔袭，这是我们明军能做到的事情吗？
这不是蒙古人的特长吗，我们不就应该守着城，面对敌人，用炮轰他丫的……这咱们还主动出击呢……
当然，辽东军的到来，也是让西北明军士气大振。
原来，好好训练，咱们的骑兵也能跟蒙古人一样，来无影去无踪啊……
三千余人辽东军，一路砍杀过来，此时已经不知屠灭了多少小的部落，他们碰到大的就撤，遇到小的就灭……在蒙古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便来到了宣府休整。
这是让整个蒙古，体验了一番大明边疆百姓曾经感受到的绝望。
实际上，这个时候，不管是察哈尔部，还是土默特部都受到了打击，但土默特部反应更慢。
俺答汗还以为是西方的部落迁移过来造成的破坏，这个时候，根本就没有想过，明军会敢深入蒙古腹地，搞这些事情。
而且，他还是大明朝的顺义王，在二十多年前，将明军打的落花流水，赫赫威名还在……
但他却忘了一件事情，他已经老了，再也没有办法做到，骑着马，举着弯刀,带领他的勇士们冲锋了……而明军也不再是他当初面对的，一到年底就要讨薪，士气不高的军队了……朝廷这些年，亏待了天子，可都没有亏待过当兵的……
原本蒙古两个大部落制定的进攻计划，也因为辽东军在蒙古腹地的肆虐，耽搁下来……不是土默特部不积极，而是察哈尔部拖拖沓沓，犹如惊恐之鸟……
麻锦在九月率领着辽东兵到了宣府……虽然，他们这场突袭很是顺利，给蒙古造成了重大损失，但也有伤亡，死了六十五个人，而这六十五个人，只有十三个人是死在了洗掠的战场上，剩下的人都是在长途奔袭中力竭而死，或是水土不服染病而亡……
到了宣府，士兵们刚刚安顿下来，麻锦就开始给李成梁汇报情况。
他是知道轻重缓急的……
请功的事情，还是要李成梁来……
宣府城内的一处大院内，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明军辽东铁骑的兵齐聚于此，历经长途奔波后，他们终于能在此稍作休整……
大院里摆满了桌椅，灯火通明，映照出士兵们疲惫却又带着兴奋的脸庞。
麻锦与其弟麻贵并肩坐在一张大桌子旁，周围簇拥着十个把总和几位本地军官。
本地把总千总热情好客，每桌上都坐着两个当地人，他们笑容满面，与辽东铁骑的将士们相互寒暄着……不过，交流方面，还是有些吃力，两方都带着口音……
此时，热气腾腾的饭菜陆续端上桌来，酒香、肉香的香气交织在一起，弥漫在整个大院中……
在大院内中央，六口巨大的铁锅架在熊熊燃烧的烈火之上，锅内的水正咕噜咕噜地翻滚着，热气腾腾。
几个光头的厨子正站在锅边，他们头顶着一块面团，手中的刀飞快地舞动，一片片厚薄均匀的面片如雪花般纷纷落入锅中，正是西北特色的刀削面……
随后，一碗碗的刀削面，陆陆续续的出锅。
一百多个宣府士兵脚步匆匆，手中端着大碗大碗的刀削面，一桌桌的上着面条……款待远方而来，给他们长脸的兄弟部队。
那面条如柳叶般细长，根根劲道爽滑，在碗中堆成小山状。汤汁浓郁醇厚，泛着诱人的光泽，上面点缀着翠绿的香菜，还有色泽诱人的卤子，光是看着就让人垂涎欲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