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什么挡？”
岩王猛地一拍桌子，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拿命挡！我们磐石据点没有孬种！”
“说得好。”林墨没有动怒，甚至连语调都没有丝毫变化。
“新城的城墙，十米高，钢筋混凝土浇筑。我的兵用的是重机枪，是单兵火箭筒，还有迫击炮。”
“这一夜，我们消耗的弹药，足够把你的磐石据点从里到外犁上三遍。”
林墨顿了顿，视线扫过屏幕上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
“即便如此，我们阵亡了三十三名最精锐的战士，重伤三十八人。他们中的一些人，到现在还没能拼凑出完整的遗体。”
站在林墨身后的夜莺呼吸停滞了一瞬，她垂下眼帘，手指下意识地攥紧。
林墨的声音再度响起。
“岩王，你的磐石据点有几条枪，有多少子弹。”
“你的城墙有多高？三米，还是五米。”
“我再问你一次，十万尸潮兵临城下，你拿什么挡？”
“拿命去填又能填多久？五分钟？还是十分钟？”
“你的勇敢，除了让你和你的弟兄们死得快一点，还能有什么用？”
“当士兵全部战死之后，剩下的平民又是什么下场！”
“你想死，我不拦着，但是别带着宝贵的人力资源白白送死！那些人命，应该用在合适的地方！”
岩王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
他张了张嘴巴，有心想反驳，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哎呀，林先生，你看把我们岩王大哥给急的。”
蜂后那娇柔的声音适时地插了进来，打破了紧张的气氛。
她斜倚在沙发上，手指轻轻卷着发梢，脸上挂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意。
“岩王大哥也是性情中人，说话直了点，您别往心里去。不过话说回来，岩王大哥一手打下这么大的基业，也是付出了大量心血的，他一时难以接受，林先生应该也能理解。”
她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船长和智者都没有出声，只是平静地看着屏幕中央的林墨，等待他的下文。
林墨没有理会岩王的咆哮，也没有去看故作姿态的蜂后。
他的手指停止了敲击。
“这不是威胁，我也不是非盯着你们那一亩三分地不放。”林墨话锋一转，“你们可能还没意识到一个事实。”
他看向屏幕，视线扫过每一个人。
“这次的尸潮，你们觉得正常吗？”
林墨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
“十万规模，行动统一，目标明确，甚至出现了能够号令变异体的特殊指挥单位。”
“这已经不是我们过去认知中的无序尸潮了。”
林墨停顿了一下，给几位首领一点消化的时间。
“尸潮从西北方向来，穿过了磐石和方舟的中间地带，直扑新城。”
“夜莺。”林墨吩咐了一句。
夜莺在一旁适时地调出了地图，将新城用红圈标注出来，并且朝着磐石和方舟中间区域画了根线，又不断延伸。
林墨指向地图。
“尸潮的源头，可以追溯到海州方向。”
“不久前，方舟抓获了一个内鬼，顺藤摸瓜锁定了自称‘蜂刺’的精神系觉醒者，他当时就在试图组织尸潮攻击我们，只不过规模很小，他本人也被失控的变异体干掉。那次失败，更像是一个试探。”
屏幕里，岩王脸上的愤怒正在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凝重。
蜂后脸上的笑意也收敛了，她坐直了身体，表情变得认真起来。
她们都不是蠢人，林墨话说到这个份上，她们已经隐约猜到了什么。
“你们对海州了解多少？”林墨问。
智者推了推眼镜，率先开口：“海州在灾变初期就彻底沦陷了，当初天穹科技园的人组织过一次远征，然后他们就再也没有消息了。”
“没错，天穹公司。”林墨接话，“根据我得到的情报，天穹在海州有一间实验室，里面存放着名为‘开拓者’的战争机甲。而驱动那台机甲的能源，是只有在物流港才能生产的雷神8号电池。”
他将所有的线索串联起来。
“我们不妨大胆假设。海州有一个未知的势力，他们攻占了天穹实验室，得到了开拓者机甲。为了启动机甲，他们需要物流港的电池。但从海州到物流港，路途遥远，风险巨大。”
“所以，他们把目光投向了我们这片区域。”
“他们先是派出探子，也就是蜂刺，试图整合四大势力为他们所用，只是这个计划因为我的出现而失败。”
“于是，他们改变了策略。”
林墨的声音变得冷冽。
“他们不再试图整合，而是选择直接清除。他们用某种手段催生了这场十万规模的尸潮，目的就是把我们所有人从这片土地上抹去。”
指挥部内，死一般的寂静。
屏幕上，岩王张着嘴，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额头上渗出了冷汗。
他之前所有的愤怒和不甘，在此刻都变成了一个笑话。
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对手是林墨，是新城。
可现在才发现，一个更恐怖的敌人，已经朝他们亮出了獠牙，而他对此一无所知。
蜂后的脸色也极为难看，她放在沙发扶手上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
“这不是天灾。”
林墨一字一顿，为这次会议做出了最终的定论。
“这是人祸。”
他的话，让岩王和蜂后的表情无比难看。
如果林墨说的是真的，那磐石据点和蜂巢，不过是人家砧板上待宰的肉，只是因为新城这块骨头更硬，才被暂时搁置了而已。
一旦新城倒下，下一个就是他们，绝无幸免的可能。
“所以，我再说一遍。”林墨靠回椅背，神色恢复了平静，“这片区域，只需要一个声音。不是为了满足我的野心，而是因为，不拧成一股绳，我们谁也活不下去。”
“各自为战的下场，就是被那个藏在海州的敌人，一个一个地敲碎。”
岩王嘴唇翕动，想说些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这时，蜂后重新开口，只是声音里再也没有了之前的轻佻和玩味。
“林先生，我愿意带领蜂巢并入新城。”
第203章 岩王最后的倔强
蜂后的话让船长和智者都有些意外。
在他们的印象里，蜂后这个女人精明算计，没有足够的好处别想让她行动。
但现在却如此干脆利落的答应。
不过考虑到十万尸潮以及海州未知敌人的可怕，蜂巢并入新城，也算是唯一解了。
在四大势力里，蜂巢的战力并不算突出，甚至比灯塔都要弱一些，比起磐石和方舟更是差得多。
“林先生，既然是并入新城，那我蜂巢上上下下几百口人，到了你那里，总得有个章程吧？”
蜂后身体前倾，双手交叠放在身前，神情认真了许多。
“特别是我那些姐妹，她们手无缚鸡之力，我总得为她们的将来考虑。”
林墨明白她的意思，侃侃而谈。
“新城的规矩很简单。”
“我们不养闲人，但也不会抛弃任何一个人。”
“所有成年人，无论男女，都必须通过劳动换取生存资源。工程队、后勤部、农业区，总有适合他们的岗位。”
“至于老人和孩子，新城会提供统一的住所和食物配给，确保他们最基本的生活。”
“至于你手下的觉醒者和战斗人员，”林墨看向蜂后，“通过审查和考核之后，可以自愿选择是否加入新城卫队。一经录用，待遇从优。”
这番话，说得公事公办，却也合情合理。
蜂后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满意地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多谢林先生。”
她说完，便不再言语，只是饶有兴致地看向屏幕上脸色变幻不定的岩王。
整个指挥部内，只剩下电流的滋滋声。
岩王粗重的呼吸声，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
他那张络腮胡的脸上，愤怒、恐惧、不甘、挣扎，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最终都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息。
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颓然地靠在了椅背上。
“我认了。”
岩王的声音沙哑干涩，充满了疲惫。
“林墨，你说的没错。不拧成一股绳，我们谁也活不了。”
他抬起头，双眼布满血丝，死死地盯着林墨。
“我可以让磐石据点并入新城，我也会告诉所有的弟兄，海州那边有个更狠的敌人。愿意去你那里活命的，我岩王绝不阻拦。”
“他们想活下去，想让家人过上安稳日子，我没那个资格拦着。”
话到此处，岩王猛地坐直了身体，胸膛挺起，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但是！”
他一字一顿，声音重新变得洪亮。
“我，岩王，不会去新城！”
“我这辈子，没给谁当过手下，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磐石据点是我带着弟兄们，一砖一石从废墟里刨出来的，每一个坑洼都流过我们的血！”
“就算死，我也要死在这片我亲手打下来的土地上！”
这番话掷地有声，是他最后的，也是唯一的倔强。
他可以为了大局，为了手下人的性命，放弃一手打下来的基业。
但他不能放弃自己的尊严。
船长眉头微皱，似乎想说些什么。
蜂后则是抱着手臂，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站在林墨身后的夜莺，也抬眼看向林墨，等待他的决定。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林墨只是平静地看着屏幕里的岩王，片刻之后，他轻轻点了点头。
“可以。”
两个字，让岩王紧绷的身体瞬间松懈下来。
“从今天起，磐石据点就是新城的西面前哨站。”林墨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我会派工程队过去，帮你加固防御工事，也会定期给你输送武器弹药和生活物资。”
“你愿意守在那里，我没意见。”
岩王愣住了。
他设想过林墨会暴怒，会威逼，甚至会直接派兵来攻打他这个“不服管教”的刺头。
唯独没想到，林墨会如此轻易地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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