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克山眉头一皱，本能般地摆起了手。
“鞠什么躬，我又没......”
嗡！
扬起的手掌顿在半空，眼中生机骤然熄灭，蛛网裂痕瞬息遍布提拔身躯......
他不是不想亲自去教孟易尘，而是没有时间了。
“老师......再见！”
李青山轻轻一挥手，掀起一道清风，席卷着崩散的身躯碎片，送出大气之外，送出星系之外，任其化作一条条破碎星河......
山丘之下，一名银发少年手持墓碑，踱步走来。
“本来该是我送他的，没想到他最后还是等到了你。”
叶宇空手指点向地面，垒起一座衣冠冢，将墓碑立于坟前，叹息道：
“八阶万象，寿命百万，但却少有人能真正支撑到寿命极限！”
“他能活过百万岁，并且在临终时刻等到你归来，让你这名学生亲自送他，已经是难得了。”
“难得......吗？”
李青山轻声呢喃，遥望天外散落的星河。
眼中，已不复第一次送走牟雨时的淡然，也不见故人离去的悲伤，只有一片深邃无垠的星光。
难得？
按照叶宇空的说法，确实没有错。
万克山的天赋并不算绝顶，早年更是差点断绝武道之路，但却依然走到了八阶，并且比绝大多数八阶活得更久，超越了百万年寿命的极限，一直等到了他重回紫英星。
单凭这一点论，当然是难得！
但，
相似的“难得”，在他回到人族疆域后，已经经历太多太多了！
不止牟雨，也不止万克山！
在虞青域，他送走了一路追寻他过往脚步，最终定居在那儿的赵阳；
在始源座，他送走了相伴游历星海，直至生命尽头的赵然、阳小玉；
在角宿斩邪部，他送走了如今的斩邪部长、鞠躬尽瘁一生的谷峰；
还有徒申、包和同、夏存真、席娜......
可以说，
除了不知所踪的随心，突破九阶的叶宇空，以及像孔阳、风伯庸这般，同样突破九阶，前往边疆开拓的天骄外，
其余所有故人，尽皆被他一一送走了。
没错，所有！
无论是天赋平平的赵阳，还是闯荡百万年、遭遇无数危机的赵然、阳小玉......
所有故人，尽皆平平安安地活到了现在，寿命全都超过了八阶百万年极限！
并且，
更巧的是，
在见完“最后一面”之后，所有故人全都无一例外地寿尽陨灭，身还宇宙！
自第一个牟雨开始，再到最后的万克山，期间......
他走到哪儿，人便死到哪儿！
就好似，这些故人能活到现在，他们的存在本身，只是为了——
等他李青山归来，在他的亲眼见证下，一一陨落星海！
一切都那么的......
“恰到好处么？”
李青山低声念叨一句，轻轻摇了摇头。
一次是巧合，但次次如此就不可能是巧合了，而能做到这一切的......
唯有，【命运】！
显然，在他威压寰宇百万年间，【命运】并非什么都没有做，而是一次又一次地拨弄着他这些故人的命运轨迹——
让他们平平安安地活到他归来，见到这“最后一面”！
“这是...馈赠还是下马威？”
李青山手指轻点虚空，沉吟思考起来。
对这些故人而言，这无疑是来自命运的馈赠。
否则，以赵然、阳小玉的肆意乱闯的性格，恐怕早就出事了，也绝不可能所有人都超越百万岁的寿命极限，等到他归来那一刻。
但，
对他而言，
亲眼见证一位位故人陨落，眼睁睁看着【命运】这般毫不掩饰地操弄他们的命运，无疑是一个切切实实的下马威！
更重要的是......
“【命运】，到底想做什么？”
就在他眉头渐渐皱起之时，
哗啦啦！
泊泊浪涛声，响在耳边。
李青山眼眸突然泛起一层迷雾，视线穿透布满云雾的大气层，穿透万克山身躯所化的破碎星河，直达九天之上......
不对，不是九天，而是——
十方天！
空缺的那一片漆黑，已经被填补。
浩瀚星穹再无缺憾，看上去完美无瑕，一道道身影正在星穹下飞纵往来——
牟雨、万克山、赵阳、赵然、阳小玉......
甚至，还有他承诺还一世完整人生的卓秋，以及早已陨落百万年赵洪洲、于蕾......
曾经陨落的故人，全都活过来了，正在畅快地遨游寰宇。
而在所有人影之上，
一尊由星空所化的伟岸身躯，正盘坐于十方天中央，俯瞰漫漫星海、茫茫宇宙，仿若天地之间的——唯一主宰！
第944章 十地！
“身化星空补天，成就十天主宰么？”
李青山眨了眨眼，耳边浪涛声戛然而止，蒙在眼眸上的迷雾也骤然散去。
但刚才所见，那尊主宰天地的伟岸身躯他绝对不会认错——
正是他自己！
“画饼？！”
李青山若有所悟，脸色渐渐黑了下来。
百万年前，他主动“坦言”，给【命运】画了一张饼。
结果，【命运】不仅没有接招，甚至还反手还了他一张“饼”！
毫无疑问，【命运】拨弄他那些故人的轨迹，制造出一次次“圆满告别”，为的就是这一刻——
向他展示未来一角，展示复活的众多故人，展示成为十天主宰的他......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
补天！
唯有补天，他方才能成为十天共主，方才能复活故友，方才能主宰天地......
“不用这么麻烦了！”
李青山一声冷哼，目光盯向至高天穹，直接摊牌道：
“本殿悟性逆天，远非截天之流可比，更不需要他留下的‘钥匙’，你若是不信，可以现在扔一尊邪神下来试试......”
话语，肆无忌惮，没有一点遮掩。
既然【命运】演都不演了，他自然也无需再演下去。
然而，
这一次，却再也没有迎来丝毫回应。
“所以，现在是不喂粮草，改成在马脖子前挂胡萝卜了？”
就在李青山越想越气，脸色越来越黑之时，
嗡！
虚空震颤，
“来了？”
李青山神情蓦然一喜，但很快喜色又僵在了脸上。
因为，来的不是【命运】，而是“网络”！
虚空，泛起肉眼可见的网状波纹，一条条绿色数据流突破虚实限制，包裹整颗紫英星，覆盖周围轨道......
刹那之间，旁边的叶宇空不见了，万克山的衣冠冢不见了，脚下的土丘也不见了......
眼前，只有一片被银白色填满的科幻空间，以及一颗——
数据涌动的白色光球！
无上天魔，网络！
见面，来得猝不及防，“网络”的形态更是出乎意料。
以至于，李青山愣了一下后，方才不确定开口。
“大佬？！”
“没错，是我。”
机械电子音响起，却又透出些许人性化的怀念意味。
“李青山，又见面了。”
“又？”
李青山顿了顿，不禁回忆起过往种种，“网络”一路以来的诸多照拂......
不过，那只是他在“网络”的眼皮子底下成长，能算“见面”么？
然而，不等他发问，“网络”已经直接跳到下一个话题。
“【命运】，已经找过你了？”
李青山顿时脸色一正，认真点了点头。
“大佬，刚才你也看见了？”
“无需看见，这次【命运】做得太过刻意了，自然能猜到祂想做什么。”
“网络”话音平淡，没有追问李青山到底看见了什么，也没有再多谈【命运】，而是直接铺开一道光屏。
“之前，特意托宋楚江给你带话，为的就是这一刻。”
“好好看看吧，这就是我人族的计划！”
“人族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