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零点有雨
游志成清晰看到，在这一片光明之海旁边，还有一条不知道多长的光之长河延伸了出去，根本看不到尽头。
是那条连接了森山基地和森山市的道路。
透过那些光芒，他隐约看到此刻的道路仍旧被连绵不断的大型车辆所占据。
那些一眼看不到头的车辆便像是滚滚“河水”一般，沿着这条光之长河，一刻不停汹涌汇入到自己所在的这一片光之海洋中。
单单只是看着，便让游志成感觉到了一股发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汇聚到基地这里来的除了白天便有的大货车之外，还多了一些大客车。
其中一辆便停在游志成不远处。
有足足几十人从其中下来，在卫兵的指挥下融入到了旁边的帐篷森林之中消失不见，大客车则立刻驶离，让开了泊位。
下一辆大客车随之而来。
这一次下来的乘客并未向帐篷那里去，反而向自己走了过来。
打量一番，他意外发现这些人自己竟然大部分都认识。就算是不认识的也都眼熟，明显是同行。
“老张？老李？大成？你们怎么来了？”
这些人都是实验物理学家，对于摆弄大型科研设备十分在行。
其中更是有一些人身兼实验物理学家和工程师两个身份，每一个都是国内的领军人物。
“老游啊，我们都来支援你了。多的话就不说了，赶紧带我们去看看现在的进度。”
“只有十天时间啊，这还真是，真是……”
一行人匆匆进入到了地下基地之中。而在地表大楼之外，连绵不绝的大客车和大货车仍旧源源不断。
一车又一车的工程师、科学家、高级技术工人、后勤保障人员、物资等洪水一般拉到了这里，似乎永远没有停下的时候。
“或许我们真的能做到在十天之内让望远镜投入运转。”
游志成脑海之中油然浮现出这样一个想法，但随之又被另一个想法所取代。
“供电、人力、后勤都能依靠这种人海战术解决，但是设备和纯水呢？”
……
距此一千多公里之外，广袤荒原，青湖激光干涉引力波天文台。
程东主管看着以基地为起点呈直角延伸出去，长度高达十公里，直径约两米的干涉臂，看着覆盖了整个天文台上空，足足十多万架吊着照明灯的无人机，以及灯光之下至少十几万名正在彻夜忙碌的工人，久久默然不语。
“十天时间啊，我们真的能让它投入运行吗？”
……
第37章 饱和式生产
这一刻，十几万架无人机的嗡嗡声汇聚起来，如同大地在怒吼。
十几万个高亮度照明灯的光芒汇聚起来，如同太阳落到了地面。
处在这样的环境之中，程东心中油然泛起了一种不真实感，就像是自己处在某个虚幻国度一样。
叹了口气，他转身回到了天文台基地大楼之中。
今夜恐怕是别想睡觉了。
……
一支车队从繁华的城市离开，进入到了位于城市边缘的工业区中。
早就守候在这里的宏益精密机械制造厂老总恭恭敬敬的将这几名穿着制服的卫兵迎到了会议室中。
看着面前文件上标注的性能与规格要求数据，他眉头渐渐皱起。
“一天时间，生产300件光学模块？这，这不可能做到的，我们工厂没有这个产能，也没有这个技术，达不到这么高的标准，更做不到这个速度……”
为首的那名军人平静的看着他：“我们经过核算，这种类型的光学模块，以赵总你们工厂的技术和设备，良品率约在20%。
如此算来，每一件良品的成本约在2000块。而我们此次的采购价格为，每一件良品5万块，总计300件，1500万。”
赵总猛然瞪大了眼睛。
以良品率20%来计算成本，然后在这个成本基础上再溢价25倍？
他对于自家工厂和设备的水平心中有数。20%的良品率仅仅只是一个保守估计，如果各方面都抓紧一点，良品率估计能提升到30%的样子，这样的话成本还能更低，溢价就能达到37倍了！
他的呼吸瞬间粗重了起来，眼眶忍不住发红。
“同志，冒昧问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以前还从没接到过军工订单……”
“战争。”
为首的军人没有回避这个问题，直接将这两个字说了出来。
“战争？那，那踏马的还有什么好说的，干了，干了！”
赵总如同打了鸡血一般，精神瞬间昂扬了起来：“我就算是亲自上流水线，累死在那里，这活儿我也干了！必须干它！
同志，你们放心，明天这个时候你们来提货，300件光学模块，我保证保质保量的给你们生产出来！”
为首的军人慢慢站起，向赵总敬了一礼，转身离开。
等一行人消失，副手才有些惊骇的看向他：“赵总，现在深更半夜的，工人们早就下班了，咱们拿什么来生产这东西！
再说就算工人们都在，咱们良品率那么低，一天时间怎么可能生产出300件！这可是军工订单，误了的话要蹲大牢的！”
赵总赤红着双眼看向了自己的副手：“给工人打电话！全部叫回来上班！
电话打不通的，到他们家去找人，一个小时内，我要看到所有工人全都回来！
告诉他们，这批货的利润，不，连成本和税费公司也出了，这1500万公司一毛钱也不留，全当奖金发给他们！
只要能在一天时间内完成生产，每个人最少两万块奖金！”
副总心惊肉跳：“老赵，你踏马疯了吧！”
“老朱！你踏马跟我干了十几年了，你自己说说，这种能为国出力的机会你遇到过没？一次都踏马的没有！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机会，老子就是把家产赔进去也得把它干成了！踏马的，乡亲们和孩子们都看着咱们，不能丢脸！”
朱副总脸上肌肉跳动，慢慢的也开始狰狞起来：“踏马的，干，干！我这就去！你看好家，我去摇人！”
“再采购一车红牛、咖啡和夜宵回来！”
“用不着你说！走了！”
一道又一道电波从工厂之中释放出去，一辆又一辆车子离开工厂，如同赛车一般在夜晚的道路之上疾驰。
没有等太久，这车子便又一辆一辆的返回到了工厂之中。
一名名工人从车上下来。
头发蓬乱，有人眼角还有眼屎。甚至有的人左脚穿着白色鞋子，右脚却穿着黑色的。
厂房之前，赵总拿着喇叭，高亢的声音清晰传递到了每一名工人耳中。
“……同志们，困了有咖啡茶叶和红牛，饿了有宵夜，病了有医生，总之，干不死就往死里干！
我跟咱们朱总商量了，朱总建议我把这批货的货款，1500万，全部当奖金发给大家！公司一毛不留！
朱总的建议，我同意了！
不仅如此，我再加一点。干完了这单，我再给大家加十天带薪假期！
光宗耀祖的机会只有今天这一次，现在，开干！”
工人们一个个被刺激到眼睛发红，如同发狂的公牛一般，嗷嗷叫着冲向了生产线。
机器开始轰鸣。
朱总苦笑着看了一眼如同年轻了几十岁一般的赵总，喃喃道：“我可谢谢你了……”
转身，他也一路小跑冲到了生产线旁边，开始现场指挥生产。
……
此刻，另一座城市，同样有一支军车车队驶入到一家精密机械工厂之中。
片刻间敲定事宜，车队离开。
“孙指挥，指挥部发来的进度表上显示，这一批300个光学模块的订单，已经有总计15家工厂接了，加上刚才这个已经16家了。
就算良品率再低，16个工厂也总能把这批货凑齐了，还不够？还要给第17个工厂下订单？”
孙指挥沉声道：“宁愿生产出来用不着，也不能等用的时候没有。这件事情容不得一点意外。”
随行人员默然。片刻后感叹道：“也就是我们国家才能有这么齐全的工业门类，不管什么东西都能找到厂家生产。
要是在外国，能勉强凑一套就顶天了，还想着多找几家，多上几套保险，做梦吧。”
……
时间慢慢流逝着，太阳升起又慢慢落下，大地再度陷入到了一片昏暗之中。
一辆军车准时驶入宏益精密机械厂。
双眼通红的赵总迎上去，嗓音满是沙哑：“幸不辱命。”
在他旁边摆着30个木头箱子，每个箱子上都贴着一个标签，上面写着数量与型号。
300个光学模块，一个不少。
看着面前双目通红嗓音沙哑的赵总，看着他身后那一个个形容枯槁，明显疲惫已极的工人，这名军人缓缓抬起手臂，对着人们敬了一礼。
第38章 天机
一架机腹庞大的直升机轰鸣着从天空降落下来，在人们有些震撼的目光之中，停在了厂房之前。
那30个大箱子仅仅几分钟时间而已，便被装入到机腹之中运走。
“大家都辛苦了！自己的车就不要开了，公司准备了大巴车，现在大家伙儿赶紧回家，好好休息！”
工人们熙熙攘攘的向着厂区门口涌去。
赵总收回看着天空中直升机的视线，咕哝了一句：“踏马的，都用直升机来运了，果然很紧急啊。
老朱！有什么事以后再说，我先去睡了！”
回应他的只有朱总的呼噜声。
大巴车刚刚启动，内部便已经呼噜声一片。
……
末日七号基地，江阳与周玉两人一同来到指挥室。
顾常山正在电脑上操作着什么，十分忙碌的样子，江阳便没有去打扰他，而是静静站在大厅二楼栏杆之后，看向前方的大屏幕。
他看到了密密麻麻综合交错的线条，看到了线条旁边不断变化的数据，看到了一个又一个弹出的预警信号，然后又快速被大屏幕之前，总数足有一百多人的现场指挥员瞬间处理。
他知道，那大屏幕之中的每一个数据，都代表着此刻末日计划之中的一个“单元”。
这个单元可能是青湖激光干涉引力波天文台之中的一台设备安装进度，也有可能是一片场地的平整作业，可能是一台工作在基地周围的挖掘机，也有可能是一家临时被征用的民间工厂。
还有可能是奔跑在道路上的一辆货车，或者向工厂之中运输零件的直升机，等等等等。
以引力波天文台和中微子望远镜为两个核心，这一项计划所涉及到的每一个单元都经由超级计算机的处置，显示在了这大屏幕之上，并被超级计算机有机的结合了起来，统一安排生产进度、安装进度、调配运力等等。
在这一套系统的指挥之下，次级供应商生产的零部件会有序向一级供应商输送，一级供应商生产的集成部件也会有序向两个基地输送。
望远镜基地之中，前一个模块刚刚安装好，恰好便有下一个模块的零部件送过来。
一家一级供应商之中，前一批设备刚生产出来，运送下一批零部件的货车便在五分钟误差时间内驶入工厂。
卸下货物后，为这辆货车回程准备的物资也刚好运到装车台前，立刻就可以装车出发。
这一项涉及到总计上万家工厂、数百万名工人、数万辆载具，数十万个细分任务的工程，便这样井井有条的被组织了起来，无论规模再庞大都丝毫不乱。
感受着它的庞大和复杂，江阳微微有些失神。
顾常山不知道什么时候忙完了手中的工作，来到了江阳旁边。
“这一套‘天机’系统原本是为大规模战争准备的，没想到竟然用在了这里。
不过这一次也可以看做是一次战争了，倒也不算辱没了它。”
江阳有些惊讶的看向顾常山：“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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